10. 第十章(1 / 2)

雲橫秦嶺 寄小舟hl 10304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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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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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息此時尚在千裡之外,朔州之戰打得甚是艱難,好在終有所成。夜色深沉,季息又想起了宋照岄。

最初二人中,季息對宋照岄有照顧之心,無男女之情,宋照岄則有感謝之心,但本身不喜武將,對季息有些敬而遠之。

石雋曾戲言,再相識時宋照岄認不出季息,大抵是因為兩個原因,一小時候趙承玦在宮中總受欺負,在皇後覺察宮人照顧不周之前又營養不良,蒼白瘦弱,二則是趙承玦到邊關後逐漸變得健壯,膚色也深了不少,眉目張開漸漸顯得刀削斧鑿,整個人的長相和氣質都不同了。

季息最初對宋照岄並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報恩和尊重,同時因為自己所謀甚大,背負了眾多人的心血,朝中現在還勢弱,早就準備用自己的婚約來換嶽家的助力,因此對宋照岄隻以禮相待。

另外,季息對男女之情尚未開竅,不假思索的牽掛和保護,他並未意識到這是出於愛,而宋照岄卻比他先開竅,因此在季息尚未明了之時就已經和他刻意保持距離,所以二人曾漸行漸遠。

但在得勝之夜的星空下,月籠輕紗,身邊熱鬨歡慶之時,他卻思緒裡隻有宋照岄,照岄,應當就是這個意思吧,若是此刻她在身邊就好了,同袍兄弟,手足血淚,他此刻隻想同她分享,不,不僅是此刻,若是往後的每個歡娛之時,她都如這山間月,伴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回程時,前夜的酒散了,又冷靜下來,宋照岄前半生顛簸之至,而自己也有必須完成的使命,未來刀光劍影,成王敗寇,他一人擔著便罷了,不忍帶宋照岄同往。

宋照岄剛在這裡落腳時,曾聊起未來的規劃,那時宋照岄隻把季息當外人,說了些隻求安穩度日,雖有複仇之心,無反擊之力的瞎話,這些日子以來,宋照岄雖在幫他時儘心儘力,卻回避複仇之事,最近更是遠著他,大抵對他的圖謀有所覺察,不想被攪進來罷。

宋照岄最初未對季息說明自己複仇的心思,是因雙方還不了解,後來熟稔後亦未明說,是因為自己的敵人恐怕是當今聖上和權傾天下的幾人,季息麵對敵人時雖詭計百出,但拳拳報國之心人皆可見,加之西北連勝,加官進爵指日可待,她不希望自己的訴求使季息陷入忠義難兩全的境地,也不希望季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陷入危險的境地。

季息在回程路上思來想去,眼前不時浮現出宋照岄的樣貌,才發覺點點滴滴,早已刻骨銘心。宋照岄清麗柔弱但倔強堅強,眼睫垂下,更顯雙眼波光瀲灩,眉尾上挑,好似要斜飛入鬢,眸如春江水,眉似群峰聚,唇時常抿著,似透出不豫神情,嘴邊卻嵌著兩個細巧酒窩,嫻靜時似嗔似喜。

季息回來看到宋照岄之前的風寒還未全好,他此次深入大漠,袁鳴宇亦隨軍,府中多仰賴宋照岄勉力支撐,殫精竭慮,臉色竟是比出發前還虛弱幾分。宋照岄經此一難,本就氣脈虛浮,若是跟著自己枕戈待旦,風霜刀劍,怕是更好不了了。隻因自己的愛慕就毀掉宋照岄本可以過上的安穩人生,這愛慕反倒害了她,自己原是盼著她好的,卻變成了她的危險之源。另一則,此時於公自己是宋照岄的上峰,於私宋照岄一行人的身家性命,往來通信都捏在自己手裡,若是此時表露,不免有挾恩圖報之嫌疑,更恐宋照岄是因懼他才允他。

待鄭禹衡來後,二人之間的形勢越發令人捉摸不透。

鄭禹衡不知宋照岄身份,隻當是北地女子,恰逢季宋二人刻意相互淡著,頓感自己是那識美人的英雄,代入了拯救者的身份,居高臨下以一種恩賜的態度對宋照岄頻頻示好,出言不遜,聲稱若宋照岄跟了他,可將其帶回京城絕不讓其做外室,定會納入府中。

季息自己對宋照岄從來是尊重愛惜的,即便不能表明心意,但也決不允許他人欺辱她,於是在宴飲時維護宋照岄。

烈性如火的小將軍因為顧及心愛之人的清譽和生活小心翼翼,諸事看淡一心複仇的貴女卻搭上未來主動出擊。

宋照岄建議遠行軍,繞道匈奴後方,給予大利城的主力大軍和糧草沉重一擊,季息率領大軍本想劫掠糧草。

但始料未及的是,這一軍情被貴妃一派所知,他們想借匈奴之手殺死季息,因而向突厥泄露了這一消息。沒想到,突厥並未像他們所期待的直擊中軍,而是搶掠了前線的朔州,待季息和宋照岄趕回時,城內已是一片狼藉。

季息率軍直搗大利,卻因貴妃一派借鄭禹衡的無心之舉,察覺季息到與薑家間的強關係,他旗下的首席謀士袁鳴宇正是薑維楨舊部,又在梁鶴頎處侍奉多年,於是想借突厥之手殺掉季息,卻因消息錯誤,誤以為季息在朔方,突厥首領遍尋不到後,以季息隱藏在朔方城中的接口,將朔方屠城,車輪以上的男子均未放過。

突厥帶著物資和美貌女子揚長而去,冬青也被裹走,全城被屠,城內寂寂無聲。

這之後宋照岄和季息等人策劃了雲中之戰,兵分多路,借關隘之險,河水奔流,將匈奴一力殲滅,季息帶人追擊一百餘裡,將匈奴趕出關前一帶。

實際上,季息回城前已近一周都了無音訊,邊境寒風挾著冰雪,雪落在草葉上,宋照岄在城樓上都能聞到血氣。

宋照岄北上前,何曾見識過這樣的寒風,汴京雖冷,可富貴的人多了,家家點炭盆,連北風都如綢緞拂麵。年節臨近,不免落雪,長街商戶貼起福畫,在樓上一望,紅紙白雪,煞是好看。

雲混卷著塞滿天穹,像一床透風不透光的棉被。

宋照岄在心裡默念著,第十一日。

夜裡北風如同野獸哭號,更漏聲隱在心跳裡,偶有不識趣的風撞了門窗,宋照岄都恍惚是季息回來了,扯了床簾喊綰風去探。可城門緊閉,烽火台的星火隻照見霏霏雨雪。

季息走時河麵上冰且薄薄一層,畜牲不覺踩上去就裂開冰紋,宋照岄今早去看新到的糧草,運糧車就已棄了橋,大隊直從冰麵上來。

才是宋照岄幾輪心悸的工夫,天就入了冬。

季息可好?宋照岄隻恨回絕了石雋養鷹的想法,思緒如雜草叢生,一天天的焦急越壘越高,哪怕能寄一封信也好,記掛能從心裡稍微吐出去些,她就要被壓垮了。一絲邊關的聲響都像火苗,從心口一路燒到嘴邊,恨不得從口裡生出火焰,照亮他回來的路。

可軍中用於聯絡戰情的鷹已待命了三日,了無音訊,連個去處都找不到。

好在季息最終還是平安歸來,宋照岄懸著的心終能放下。

朔州之戰中,季息本想抓住時機進一步追擊,卻發現送來的糧草有問題,隻得暫緩出兵。

年節時,二人互表心跡及真實身份,製定後續回京計劃。

季息回城後,以通敵的罪名殺掉了除鄭禹衡外的鄭家幕僚和侍從,試探鄭禹衡是否知道此事,在確認其懵然不知後,與宋照岄謀劃借鄭禹衡和況方回京彙報之機回京的事宜。

回京這一路凶險,到京城方能以真實身份示人,因此二人想假借護送兵衛的身份,使季息偷藏其中。

其後季息偽裝傷重,無法上京,鄭禹衡說動宋照岄以侍妾之名隨他回京,而石雋和袁鳴宇作為邊將代表跟隨回京,季息本想混在兵衛中一同回京,但回程路上,將領兵衛入夜時與鄭禹衡況方不住同一個院子,而鄭禹衡對宋照岄之心令季息無法安心自處,怕鄭路上行不軌之事,季息隻得混入況方的侍從中。

在回京途中,二人才終是講明季息身世和薑家一脈的情形。

季息,原名趙承玦,是皇帝第四子,因此以季為姓,母親為皇後身邊的婢女,名為沐溪,因而在外時以季息為名。小時候在宮中住處為韜光閣,意為美玉韜光,玟璿隱曜,美玉韜光。

雖然從小在宮中長大,可薑皇後事務繁忙,雖然擇了宮人管教,但不能日日親自看顧,皇子們寢殿都在宮中東北角,為了在宮中不惹人在意,怕他人發現皇後對他著意看顧,因而並不能在照拂宮中諸子之外,額外照顧於他。又憐惜他小小年紀,母妃已逝,所以每五或十日都會召他近前,或診身子實虛或問功課,但宮人們慣會作假,趙承玦年幼時,便隻在見皇後時特意照顧打扮,平時雖也大致做事,總不儘責。

這種環境下養成了季息後來的性格,老謀深算,習慣走一步看十步,但出擊時則一擊必中,未決定時思前想後,細細密密逐條謀算,但一旦決定,則一往無前,九死不悔,如烈火飛箭,熾烈炫目。

他麵對朝事和父皇,隻能韜光養晦,避讓貴妃和趙承環,但內心壓抑著憤怒和失望,把這些暴劣的情緒都在戰場上釋放。

此外,在宮中因為生母身份低微,又年幼失恃,不僅趙承環有意無意欺侮他,宮中稍得勢些妃嬪的子女亦不把他放在眼裡,唯有薑懷音和偶爾進宮的宋照岄對他和顏悅色。

薑懷音自幼長在宮中,見慣了人們拜高踩低,兼之身份敏感,不便多事,而宋照岄幼時則大膽赤誠,僅有的幾次見麵,均把他當作一般的皇子玩伴,既不刻意迎合,亦不嘲弄貶低,不僅在趙承環麵前替他出頭,還惦記著不經意間說出口的小約定,在再入宮時主動找他。

而薑家本為開國勳貴,兩代之後,當時的老薑大人垂垂老矣,而小薑大人又在太學中才名驚豔,《定邊策》一出,更是朝中人人爭相結交,皇帝一方麵擔憂薑家在朝野中的影響力從老薑直接傳給小薑,另一方麵又對薑維楨的才學很是欣賞,不忍明珠蒙塵。

因而,待內閣初定定邊策,選西北邊陲為試點後,皇帝就派去薑維楨西北作督軍,推行新政的同時削弱薑家在朝野文人中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