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聲被帶到了石室入口附近弗格森醫院的臨時駐紮點,等待著進入艾德琳口中的那口地下之井。
據楚雲聲觀察,那口地下之井應該就在石室中央,被枯寂星辰教派圍攏看守著。
按照之前艾德琳和那個名叫莊蒼的主教的爭吵內容來看,應該是弗格森醫院和枯寂星辰教派就進入地下之井的順序產生了分歧。
他們雙方信仰崇拜的神明明顯不同,否則彼此間的碰撞不會如此尖銳且毫不留情麵。
當然,最後的爭論好像也沒有得到任何對弗格森有利的結果,他們仍然排在了枯寂星辰教派後麵。死靈追隨者和火焰神教這兩個稍弱的勢力,則是在更後。
之前押解楚雲聲的黑色防護服們都已經摘下了金屬麵具,開始整裝休息。
其中的法語男走到艾德琳身邊,眉頭緊皺,壓低聲音道:“艾德琳副院長,如果被枯寂星辰的人第一個打開通道與大門,喚醒他們的神明混沌者,那我們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裡。”
“要不要直接動手?”
艾德琳側頭望了眼石室中央,搖了搖頭:“枯寂星辰對這條通道非常看重,不僅派了亞歐教區的大主教來,還帶上了除開門要用的混沌之石板外的另一樣藏品,我們再多的人和槍炮都不會產生任何作用。”
“枯寂星辰教派比我們想象的要更有底蘊。但他們手裡的藏品數量也不會超過三樣。再多,就不會是神賜的眷顧,而是不可控製的毀滅了。”
法語男道:“他們對這次的行動很有信心。”
艾德琳冷笑道:“隻是一群盲目的瘋子而已。舊世界的傳說裡,混沌者在遭受詛咒後,跌落到了滾燙的岩漿之下,沉睡在遙遠的地心深處,而通往那裡的通道早就已經被全部毀滅。”
“他們一直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還在全球各地尋找著所有新世界通道的線索。”
話音一頓,艾德琳的眼神變得略顯深邃:“或者說,這個地球上的所有勢力都在追尋著這些通道的線索,認為那些通道中的某一條連接著他們心中嶄新的、完美的世界。”
“在各國政府眼裡,那是幸福安逸、沒有任何詭異事件出現的世界;在枯寂星辰眼裡,那裡是混沌者的沉睡之地,喚醒它,可以獲得舊世界的力量與知識;在那些死靈追隨者眼裡,那是白骨之城,亡魂歸宿,人類是最低級的牲畜,賜予人類藝術性的死亡是在解救他們。”
“當然,也有和我們弗格森一樣,是來迎接真神的。”
艾德琳的臉上透出一股癲狂莫名的光彩,她的語氣變得略顯急促激動:“過去的時間裡,我們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失敗,但這一次將完全不同。”
“哈斯特手稿記載的內容已經被破譯出來,得到的坐標就是這裡。這裡就是我們崇拜追隨的真神萬物主宰進入地球的唯一通道,祂已被隔絕在星空太久太久。”
“放心,阿諾,對應的力量才能打開對應的大門,枯寂星辰教派帶著混沌之石板去開啟萬物主宰的通道,必然隻是徒勞無用的。”
艾德琳雙眼非常明亮,亮得詭異:“隻有萬物主宰的力量才能成為鑰匙,開啟這條通道。哈斯特的手稿不會欺騙我們,真神承諾的新世界,馬上就要到來!”
阿諾仿佛也被艾德琳的情緒感染了,凝重的麵色輕鬆緩和下來,也隱約露出了一分壓抑不住的扭曲亢奮。
但他似乎還有一些顧慮,沉默片刻之後又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仍舊失敗了呢?”
艾德琳的神色凝固了一秒。
她道:“如果真的出現了那樣意外,那麼除去東西伯利亞海的最後一條線索,我們彆無選擇。”
“但那片區域已經確認被瘟疫蠕蟲感染侵占,俄國安全部對其束手無策。沒有任何人去探索過,隻有黑色金字塔裡一張殘頁指示的線索,我們無法確定那裡是否有新世界的通道。”
阿諾道:“而且,瘟疫蠕蟲們是神的死敵,不會允許我們將真相之書帶進去,哪怕僅僅隻是複刻本。但除了真相之書,我們再沒有其它擁有神的氣息的藏品,可以作為鑰匙,引動神的力量,打開通道大門。”
艾德琳蒼老冰冷的聲調加重了幾分:“阿諾,我們彆無選擇。”
阿諾理解了艾德琳的意思。
他低了低頭,轉身離開了。
楚雲聲被按坐在旁邊的空地上,聽著他們的對話,對於這些勢力教派的目的和行動大概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認識。
這也解答了原劇情中陸知閒他們小隊在處理詭異事件之外,為什麼也會接到一些保密級彆很高的看似莫名其妙的探索任務。
安全局應該也在找這些所謂的新世界通道,但這不論在第七處,還是九大研究院,可能都屬於絕密,少有人知。
如果他現在不是一個被作為祭品的必死的木頭人,弗格森的人也不會這樣不避諱地在他旁邊談起這些秘密。
楚雲聲直覺,這次的將計就計,將會給他帶來巨大的意外的收獲。
也許這個世界,並不一定會如原劇情中的主角陸知閒一樣,走到那樣絕望灰暗的境地。
在弗格森這邊休息等候的時候,枯寂星辰教派的人都不知何時跪坐了起來,朝著石室中央的地下之井虔誠叩拜。
額頭與鼻梁深深地壓下來,逼迫著窒息。
口舌舔舐地麵臟汙的塵埃泥土,發出不可名狀、無法分辨的喃喃低語。
這低語混亂而狂躁,如入魔的僧侶誦念的邪異經文,又似夢癔之中群蜂振翅鼓出的嘶鳴。
它們漸漸從微弱變得龐大,充斥著整個石室,令空曠的回聲都變得詭怪迷幻。
其他三方勢力都警惕地後退到出口附近。
但枯寂星辰教派這狂熱的朝拜並沒有持續太久。
大約十分鐘後,主教莊蒼以低沉的聲音說道:“偉大的混沌者已經聽到了我們的呼喚。祂將為我們指引前行的方向。”
上百名信徒齊齊發出了一聲含糊的嗚咽,仿佛是因神明的垂憐而感動無比,痛哭流涕,又好像是感受到了某種莫名的注視,壓抑著恐懼而卑微的慘嚎。
這似乎是一場必備的臨行儀式。
做完這一切後,信徒們陸續起身,背起武器和行囊,由莊蒼帶領著,朝石室中央走去。
“他們沒有準備祭品?”
一名關注著那邊的黑色防護服小聲疑惑道。
他旁邊的人答道:“不,他們準備了。你以為他們為什麼都背著老土的黑漆漆的厚塑料編織袋,那是因為背包裝不下太多新鮮的屍塊。”
剛才的黑色防護服咧了咧嘴:“我一直都認為我們弗格森是最文明最仁慈的,他們再一次證明了我的想法非常正確。”
楚雲聲覺得文明與仁慈這兩個詞語出現在這裡非常憋屈。這裡的每個人,最文明最仁慈的歸宿,都應該是監獄或地獄。
枯寂星辰教派的上百人全部進入了地下之井的入口。
艾德琳盯著是那片暴露出來的,黝黑一片的井口,臉上顯露出了幾分無法遮掩的惡意與煩躁。
火焰神教和死靈追隨者們也都在有意無意地注視著井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早上六點四十分,黔西省正常的日出時間,石室中央的井口裡突然傳來了漸行漸近的響動。
瞬間,場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同時將視線投了過去。
隻有聲響傳來,沒有力量溢出,也並無異常顯露,這證明枯寂星辰教派已經開門失敗了。
果然,沒一會兒,莊蒼便帶著少了足足有一半的信徒從井口爬了出來。
剛剛下井時的狂熱與期待已經全數消失,現在的枯寂星辰教派隻剩下了肉眼可見的頹喪與陰沉。他們不少人身上都帶了傷,這說明這條前往閉合的大門的通道,也同樣充滿了所有詭異之地都會存在的危險。
艾德琳像是看小醜一樣看著枯寂星辰教派的人。
“莊蒼主教,我勸說過你,這隻是無謂的犧牲。那扇門並不屬於混沌者。”
有幾名枯寂星辰教派的信徒朝她投來冰冷陰毒的目光,但莊蒼並沒有理會她。
艾德琳知道枯寂星辰不會真的因為一句口舌之快就和弗格森開戰,但她也沒有繼續冷嘲熱諷。他們來這裡不是打嘴仗的,最重要的還是地底的那條通道,那扇門。
“帶上引路石二號,下井。”
艾德琳乾脆地發布了命令。
楚雲聲被架起來,拖到了石室中央,黝黑深邃的井口在他眼前清晰地顯現出來,乍一看,這就是一口普通的豎井,除了沒有任何水光且深不見底之外,和其它的井沒有絲毫差彆。
井壁上有大片鑿出來的石質梯子,非常狹窄,隻能容下正常人腳掌的前四分之一。
探照燈刺亮下方幽長的黑暗,弗格森醫院的人陸續進入井中,楚雲聲也被背著爬了下去。
這段下行極長,足有五六百米,越往下氧氣越稀薄,弗格森醫院的人都紛紛從黑色防護服裡取出一個類似於呼吸罩一樣的透明口罩,戴在臉上。
背著楚雲聲的人也單獨拿出了一個口罩,套在了楚雲聲的口鼻處,顯然,他們既不能送給神一個死掉的不新鮮的祭品,也還需要借助他的力量使用真相之書,開啟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