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今日她的一句話就是往後的某一個契機呢。
乜楓沉默。
他更相信武力,他想要說白果癡人說夢,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話並沒有出口。
也許……
每一個人都是隱隱有這樣的期盼的。
初四,白果生辰那一日火堆燒上了天一般的旺,夷豐人高歌唱著什麼,牛羊烤熟的味道勾人異常。
大碗大碗的酒流過喉嚨,臧啟覺得真沒意思。
比往常還要沒有意思。
可周圍所有人都很高興,他們和往常並沒有任何不同,一碗一碗的酒喝下,一句比一句高的聲音都在透露著他此時的格格不入。
不知道是誰碗裡麵的酒灑進了火堆裡麵,火堆一下子竄起來幾人高!
夷豐的人見怪不怪,成周國的人驚呼一聲又大聲笑著。
臧啟在漸漸下去的火焰中看向對麵。
白果正吃著乜楓割下來的牛肉,但也不過是幾口,她好像更鐘愛旁邊的烤兔子,一雙眼睛總是往那邊看。
於蝶拿了肉分給她,她也隻是吃了一些,並沒有在動過其他的東西。
這場宴會的主角很淡然,要弄出這麼大動靜的他也很淡然。
可他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人群中白果感覺到了臧啟的目光就起身坐到了他的旁邊。
若是這裡是成周國白果不會如此,若是這裡是治格白果也不會如此,若是她旁邊的人是臧峙她同樣不會。
“明日我就要啟程了。”周圍笑聲不斷,白果的話讓這裡的一切顯得突兀。
臧啟將碗裡麵的酒仰頭喝下,並不做聲。
“夷豐的事情你在想想,若是想要和成周國合作就讓人去四城中的糧倉傳信。”
白果也沒有看旁邊的臧啟,原本以為不會說話的臧啟卻開口問白果:“為什麼不開心?”
這一場生辰宴……
“我的生辰並不重要。”白果將那日沒有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康樂郡主的也不重要,白監督的同樣不重要。”
“那顆青琅稈也不重要,這一場宴會……”
白果在旁邊逐漸凶惡起來的表情中沒有再說那幾個字,“之所以顯得重要,是你、是龐陽哥對我的重視。”
臧啟瞬間像是被踩了尾巴,“我重視你?!”
那副模樣簡直像是白果在說什麼天方夜譚。
白果沒有接臧啟的話繼續說:“因為你們覺得重要,所以我的生辰才重要。”
所以她有這一場宴會,所以她有那雨天向她奔來的身影。
“同樣,我不開心是因為我覺得你不重要,我覺得這一場宴會不重要。”
這幾個字到底還是出了口,這一句話也到底將今日的一切否決。
臧啟緊咬著牙忽然轉了頭不再看白果,那肩頸緊繃。
“……你怎麼知道?”
臧啟的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麵問出來的。
他是該恨白果的,恨她帶著人來到了夷豐,恨她殺了他的親人,恨她將夷豐的驕傲踩在腳下,恨她打在他臉上的巴掌……
“在京都,你見到我的時候說的是鳳州話。”
“鳳州話偏軟,你能從夷豐說話的習慣中扭轉出來就不是一日倆日能做到的。”
也就是說,從她離開不久後,或者是從她離開後他就已經開始學習了。
他努力的想要讀懂白果當時所有的話是什麼語氣、什麼心境,他想要知道當時的白果在想什麼……
“你太想要超過我就在我身上落下了足夠的注意力。”
再然後那份觸動的心思便是如同這倆個月夷豐對成周國的影響——潛默化。
“我想要恨你,可我恨不起來。”夷豐的話很是凶狠,可此時說話的人都是平靜。
像是抗爭無果後的妥協。
“你給我食物,帶我了解成周國,你讓我教會了夷豐怎麼換取足夠的糧食過活,你給夷豐留了一條生路……這條生路讓夷豐度過了這個冬天。”
“你……沒有殺我父親……母親,你讓我還能繼續在草原上生活。”
“我統治了夷豐,我想要帶著他們衝到成周國,可……”
介於男孩和男子之間的臧啟看向白果,火光下那一雙眼睛裡麵所有的東西都好像被燒了個乾淨。
“四城,夷豐和成周國的人結為夫妻,夷豐給成周國的人做打手,夷豐和成周國的人互幫互助,搬運糧食、換取衣物……我打不進去,我……你將人心都算了進去,我怎麼可能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