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年過六旬,白發蒼蒼,顫抖著跪倒在雲皇麵前,幾乎貼在地上,指尖死死扣住地,膝蓋似是沒了知覺,好似察覺不到自己身體存在。
“這樣,朕記得你有個表侄,前些時日中了探花,柳家兒郎向來人才輩出,過幾天讓禮部安排,做個戶部侍郎可好?”
即便高中探花,又有柳相作為靠山,上來就做從四品侍郎,也是聞所未聞。
這是在給他補償,讓他不要計較謝家的事。
可是,皇上為了兵權屠謝家滿門,他那兩個外孫,全都為了雲朝而死,卻被冠以“罪臣之子”之名。
“臣,謝陛下隆恩。”柳相閉上眼睛,眼球乾澀,眸中恨意化作絕望,最終認命一般,對雲皇又行大禮。
君要如何,臣豈敢不從?
柳家屹立多年,族中一大準則,就是不做超出能力範圍的事。
待柳相走後,屏風後走出了一男人,身材高大,鷹鉤鼻,兩眼幾近眯成一條縫,一臉凶相,朝雲皇行了一禮,便撩袍坐下。
此人肌肉發達,動作不拘小節,手上有厚厚的劍繭,一看便是江湖人士。
可朝堂之人向來看不起江湖人士,更遑論皇家,而如今這個人,竟能待在勤政殿,還如此隨意。
雲皇將茶杯舉到唇邊,咽下了一口,看著被風吹起來的簾子,將茶杯放下,轉頭看向此人。
“差不多了,去做吧。”
聞言此人一抱拳,比剛剛不知恭謹了多少,滿含感激:“多謝皇上成全!從今往後,許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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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相渾渾噩噩地回到了柳家,抬眼望去,天空陰沉沉,四下黃沙飛起,滿眼茫然。
“將表少爺叫道正殿,快!”柳相眼中遍布血絲,一進丞相府,就吩咐周圍小廝。
不一會,一身墨色長袍,戴冠束發的柳祿和進了正殿,對著伯父恭敬一拜,似是察覺到伯父不穩的情緒,垂眸不語,在殿中站著。
柳祿和,正是那位探花郎,柳相的侄子。
柳相扶額,擰著眉,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祿和,今日陛下召見,說要將你任命為戶部侍郎,你有何看法?”
柳祿和神色一痛,張了張嘴,聰明如他,即刻便知曉了原委,他用力抱緊拳,眼眶紅了些許。
“侄兒的官職,是姑姑和謝家二位表弟拿命換來的,侄子必定珍惜機會,將來為柳家操勞,為謝家正名!”
柳祿和語調鏗鏘,說完最後一句,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抬眼望向柳相,滿眼堅決。
“好,好,快起來,”柳相欣慰不已,身體前傾,伸出手抬起他胳膊,“儘力而為,謝家已經保不住了,不能讓柳家也搭進去。”
“是,伯父,可究竟是什麼人劫走的現與表弟,還將他……拋屍西郊?”
柳相眼神一冷:“自是圖謀那四萬兩白銀的人,除了皇上,那賊子也是推手,哼,這事,要私下去查。”
兩人各有所思,殿中寂靜,天色暗了下去,殿中雕梁畫棟被籠罩在一片陰沉中,這時一小廝停在外麵,輕叩了三下門。
“進。”
小廝行禮:“老爺,表少爺,門外太一派司銜求見。”
殿中兩人側目,俱是滿頭霧水,司銜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