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華橫溢,家境貧寒的少年。
父母雙亡,大父撫養的郎君。
狐篤的故事並不複雜,但已經足夠令李姝上心。
而且狐篤為了求學,他與大父兩人從閬中趕赴成都。
一老一少,既不能做差事也無良田耕種,全靠狐篤的大父從閬中帶來的錢財過活。
但隨著成都的愈發興盛,這些錢財已經略顯拮據。
故而李姝便時常幫襯一下,與狐篤走得也愈近。
而今天的狐篤顯得心事重重,甚至都沒有嘲笑李姝送他肉餅用的拙劣借口。
“有人在萬裡橋見到了張將軍,聽說在荊襄大勝曹軍。”
萬裡橋東邊一座今歲新造的橋,大且寬,名字乃是玄德公親手所題,據說是希冀成都的俊才都能由此橋出發,行萬裡漢土,走華夏四方。
故而無論是入蜀還是出蜀,不少人都習慣去上麵走一走,就連張飛龐統也不能免俗。
狐篤麵帶憧憬,少年人總是免不了向往功名馬上取階上受封侯的事跡。
李姝也麵帶喜色:
“爹爹要是知曉定然開心。”
看著少女乾淨的麵容,狐篤卻忽然間有點患得患失了,低聲道:
“若是玄德公把曹賊從兗州趕走,李姝你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李姝歪頭想了想,咯咯笑道:
“是不是想要我爹爹就在成都住下不走了?”
狐篤眨了眨眼睛,扭頭專心看書本,不過悄然間卻覺得耳朵有些發燙:
“某隻是隨口問問…”
隨即強行扭轉話題道:
“今日有諸葛先生的課,不知會給我們看些什麼?”
李姝抿嘴一笑也不追問,很是配合的跟狐篤說起來此前課程的好玩兒之處。
諸葛先生十日才有空上一次課,但每次課程都分外有趣。
比如第一次上課時帶來了一個很大的磨秋(蹺蹺板),隻是這個磨秋一邊長一邊短。
本該嚴肅的課堂變成了磨秋的遊戲,而就在玩鬨中,諸葛先生與他們講了《墨經》中的本、標、權、重等概念。
第二次上課帶來了一個名貴的玳瑁,諸葛先生先是講了玳瑁吸褡的典故讓學子們好奇。
隨即讓學子們依次用綢布擦拭玳瑁,親眼看著自己的頭發被玳瑁吸了過去。
第三次上課則是乾脆挪到了夜晚,點燃的蠟燭,戳了小洞的紙張,顛倒的燭火影子,這些也讓學子們大開眼界。
這些課程,有時候諸葛先生說得清,但大部分會坦然承認自己也不懂。
諸葛先生隻是告訴他們,學無止境,既要敬重先賢,但也要補先賢遺闕。
這樣的課程,有些人隻覺得好玩兒,也有些聰慧的隱隱看到了一個更廣闊的天地:
並不隻有經學是學問。
不過很快,等著諸葛先生整活兒的學子們被遺憾告知:
今日諸葛先生沒有空閒,課程改為算學。
學堂中頓時哀嚎一片。
但諸葛先生注定聽不到他們心碎的聲音。
小太學前麵的成都府衙中,司馬懿略有不自在,抬頭看著廳內各種打量著他的意味不明的視線,決定主動出擊。
“河內司馬氏,司馬仲達,見過左將軍。”
劉備略略點頭,捏了捏自己的胡子心下略有為難。
剛知道是司馬懿時劉備也嚇了一跳,且當即就有一個念頭升起來,但旋即就被劉備自己打散了。
他劉備不是如曹操行事,這個司馬懿如今也不過三十歲出頭離晉宣帝差的老遠。
但放肯定也是不能放的,一時間劉備很是糾結,習慣性的將目光投向了孔明。
但看著孔明滿是笑意的眼神,劉備忽然醒悟過來,如今他為刀俎,這司馬懿為魚肉,有甚好糾結?
心神放鬆了一下,劉備隨口問道:
“仲達一路所見,這益州如何?”
司馬懿半是實話實說,半是恭維道:
“益州不愧天府之土美譽,懿一路所見,民殷富歸心,卒敢戰效死。”
“且將軍如今取漢興之地,又於荊襄敗退漢賊,實乃眾望所歸。”
聽著未來的晉宣帝說好話,劉備表示可以再多來點。
但隨即司馬懿的話就讓劉備瞪大了眼睛:
“餘雖仕曹,然乃賊人刀兵相加迫使也,身在鄴城,心向許都。”
“今遇將軍,方明漢祚不熄雄圖再起也,懿喜不自勝,惟圖漢室之興,願於將軍鞍前,任憑驅策。”
從漢中到成都,難走的蜀道讓司馬懿想的愈發明白。
哪怕劉備在蜀中如那劉焉劉璋一般吃喝玩樂毫無雄心,曹丞相想打到成都來起碼也需十年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