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鼠輩何足道哉(2 / 2)

但是潘璋不說還好,這一說反倒是勾起了馬忠的怒火,當即挺刀狂攻殺得潘璋左支右絀,口中也叱罵連連:

“吾在江東時,錢財身家皆獻於汝,與為奴又有何分彆,還敢言恩?”

“孫劉本親好,我家主公何曾負於孫侯?反倒招致孫侯聯賊偷襲,陳兵於此。”

“聖賢有雲,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孫侯此舉豈非失信於天下?彼輩不規勸孫侯反倒沾沾自喜,周都督若見,何其羞慚也!”

“如今彼輩勸降於我,無異於豺貉求我入丘,彼輩鼠輩,何足道哉!”

一番言語激得潘璋大怒,但一時間又反駁不得,隻能怒喝道:

“待本將軍斬汝,看小兒還能否如此口利!”

馬忠毫不猶豫反駁:

“鼠輩!本將軍正待斬汝之頭懸於江陵,讓天下觀汝失信之醜態也!”

“啊啊啊啊!”潘璋憤怒欲狂,隻覺得出江東以來處處皆不順,如今連昔日舊部都能忤逆於他,種種煩心事激得此刻潘璋就一個想法:

他要這馬忠死!攻伐之間再不留手。

但就在潘璋合身撲上的一霎,張嶷也毫不猶豫出手。

因為少時家貧,如今的張嶷也一直都很清儉,衣服上補丁不少,吃食能填飽肚子就行,向來都是與士卒同吃同住,頗受愛戴。

此次援荊南亦是如此,尤其攻泉陵時還換過衣甲,而且張嶷也素來少言,平時不出聲的時候旁人很難猜到他就是真正統帥這支兵馬的人。

因此潘璋以為馬忠才是這支援軍的首領,進攻毫不留手隻求速斬,根本沒防備馬忠身邊竟還有一人。

手背上似乎有星星點點的溫熱,被風一吹又變得格外涼。

胸口也是如此,一股溫熱從脖子往下蔓延,驅散了些許寒意竟還有些舒適。

潘璋轉身想要說些什麼,但發出來的隻有“哬哬”聲,胸口的溫熱似乎隻是幻覺,潘璋仰麵倒了下去。

對將死之人來說,對世界最後一點眷戀讓這最後一瞬變得無比漫長,潘璋清楚的看到了那個出手利落的兵卒,眉眼間滿是沉靜,一點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看到馬忠有了一瞬間的不忍,但很快就如錯覺一般散去。

最後他還看到那些親兵,往日一起飲酒一起吃肉的親兵,此時看著他滿眼不可置信,主動往後退。

最終這一瞬走完,還不待潘璋後悔出江東的決策,意識就徹底消散。

張嶷並沒有那麼多遲疑,對他來說一擊得手之後,毫不猶豫上前就拽著其頭發將腦袋割了下來。

“敵將授首,江東敗矣!”

張嶷身後的益州軍也第一時間跟著一起大喊,迷茫和恐懼的表情開始在江東士卒的臉上出現。

對他們絕大多數人來說,此刻對這場戰爭已經變得心不在焉了起來。

潘璋身死的消息很快傳回了還在鏖戰的漢壽縣城中,向來穩重的韓當一時間有點難以置信:

“不過三千人!以大軍絞殺即可。”

“賊軍中是有細軟娘還是怎麼,坐擁兵力優勢,潘璋竟還去踏陣?”

主將臨陣被斬對士氣能造成多大的衝擊可想而知,韓當此時恨不得去與敵軍討了潘璋的屍身過來再鞭三十。

但想這麼多已是無用,還不待韓當細問,沙摩柯已經大喜主動攻了上來,此時換他不給韓當喘息機會了:

“來來來,如此好漢再來與俺戰過!”

韓當充耳不聞,令親兵合擊攔住沙摩柯後,留戀的再看了一眼武陵軍搖搖欲墜但就是不墜落的防線,傳令兵將韓當的軍令傳達了出去。

戰鼓被奏響,江東軍雖然也有點依依不舍,但依然還是開始緩緩撤出漢壽縣。

在北麵,聽韓當命令暫領潘璋部曲的董襲正強忍歡喜,維持著臉上差點掛不住的悲痛表情指揮士卒加固軍營並在空地列陣。

如今局勢董襲判斷的出來,雖折了一個主將,但真正的三軍統帥韓當無恙。

賊兵雖有援軍,但也不過數千,如此一增一減,整體來說還是江東略微占優。

隻是賊兵援軍自南而來,南邊哪來的精兵?董襲想不出來。

隨著江東的暫時退兵,武陵軍反倒是不太敢置信,畢竟半個時辰前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死戰的準備。

如今不僅活了下來而且還小勝一籌,簡直如在夢中。

吩咐麾下仔細收斂屍體,沙摩柯也沒拿武器,主動朝著這支援軍迎了上去。

張嶷也主動出迎,沙摩柯比他還高一頭,說話時須仰著臉。

“玄德公麾下彆部司馬張嶷,奉南中太守之命,前來援救。”

沙摩柯鬆了一口氣,同樣也有樣學樣做了個禮節:

“漢壽縣令,沙摩柯。”

彼此見過身份之後,張嶷搶先提出了第一個請求:

“這縣城中,可有休息的地方?”

片刻後,看著這支此前還在奮戰的援軍,此時在校場上躺的七扭八歪,不少人鼾聲如雷,沙摩柯滿是感激:

“張將軍……某還是喚你表字吧。”

“伯歧兄弟辛勞至此,從南中至漢壽這一路,即便是太平時節也沒幾個商賈願意走。”

“如今遠來救援,可稱大恩也。”

剛才短短的交談也讓沙摩柯明白這支援軍從何而來,一時間滿是咋舌,心中更是感激。

而且這一路奔襲幾乎就沒好好休息過,如今小勝一番後第一個請求竟也是好好休息。

張嶷臉上雖有倦色,但此次出益州建功,而且救援的還是同屬玄德公之臣的武陵蠻,這般體驗對他來說也是頗為新奇:

“若非沙縣長堅守,我等即使至此也隻能望大軍興歎罷了。”

“隻是以沙縣長所見,如今我等當何為?”

張嶷和魯先生相談不多,但魯先生也不知道江陵是何情況,此前的建議也不過是讓他到漢壽之後見機行事。

這漢壽縣長沙摩柯既然在此,理應合計一下。

沙摩柯大笑,連連擺手示意張嶷喚他為兄弟即可,然後便沉吟道:

“此前兄弟在作唐還沒被趕回來時,斥候有稱江陵城下有水師離開往下遊而去。”

“如今伯歧兄弟一路北上而無所阻,可見這支水師非往雲夢澤,而是往更東,或江東生變。”

“此前力有不逮,如今有伯歧兄弟相援,或可解江陵之圍!”

沙摩柯並不擅長分析軍情,但在此地生活了近三十年,地理水文稱得上了如指掌,光靠猜也能猜出來一個大概。

而且他看的也很清楚,江陵解圍,則荊州無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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