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急忙幫著張羅,吩咐管家王富備下車馬,又親自拿了鑰匙,帶著春香和幾個內院小廝,去庫房拿早就備好的禮品。
顧影在房內更衣梳妝,自然缺不得那擾人心腸的碧玉簪子。穿戴整齊之後,就翻箱倒櫃,一刻不得閒。
秀英覺得奇怪:“官人在找什麼東西?”
“我的扇子啊。”
“官人你看,扇子就在桌上啊。”
“不是這個!”顧影帶著疑惑神情直起身來,“桌上這個隻是日常用的,既然出門,可要拿個好的。我原有一把上好的烏檀木折扇,怎麼沒在扇匣子裡?到處都找不見。”
“官人莫急,我箱籠裡也有一支檀香扇,我拿來給你。”
“你的是你的。”
秀英掀開箱子,臉上微紅:“官人都說了,連我都是你的……”就被顧影從身後一把抱住,心中隻覺得一甜。匆匆拿出扇匣子打開,拿出一柄散發著幽芳的檀骨扇子來。
顧影伸手從盒子裡拈起,張開看看扇麵字畫,又合起來在鼻端輕嗅扇骨的香氣:“確實是好扇子。”
“官人喜歡就好。”
“不過啊,”顧影好似漫不經心地道,“你們男兒家都愛精致,往往流於表麵。譬如這扇子,看著雖好,隻可惜骨子裡,還是太輕。”
秀英方才還含情笑著,聽了這話,頓時笑容僵在臉上,情意沉在心裡。
顧影看他發怔,倒起了興致,暗自一笑。
“郎君,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
“我可不是說你眼光不好的意思啊,就是擔心你不會挑選這些玩賞的物件兒,怕你被人蒙蔽了,白費了銀子,也白費了心。”
“其實,這也不是我自己挑的。”秀英低聲解釋道,“我這些陪嫁的物事,皆是二老把關,最是規矩不過。都是十成全新,甚至是專為我這樁婚事特意定做的。請官人放心。”
“開匣子之前,旁人可沒碰過吧?”
“自然,原封不動在這裡,都為官人……和我,準備的。”
秀英垂著眼睛,回這難為情的話,又是覺得羞赧,又有些堅持和倔強。顧影看他斟詞酌句很急切,卻不敢外露,隻是剖白心跡,表達忠誠,一時覺得好似清風吹皺心湖,愉悅蕩漾。
忍不住又笑著逗他:“郎君這話,怎麼像是在說旁的事?”
“……哪有旁的事?”
“我是說這扇子呢。郎君說的是什麼呀?”
“我說的……自然……也是扇子。”
顧影兩手環著他的脖頸,拉低他的臉龐,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那就,多謝郎君的扇子。”
秀英的臉,這就紅到了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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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近半,李府之中,顧氏郎早就把一切都備齊了,淨等著兒郎和兒媳回門。小兩口遲遲不來,顧氏盼得望眼欲穿。
終於門房來報:“郎君,公子和少夫人來了。”
顧氏滿臉喜色:“都到這個時辰,就彆去正堂見禮了,快去把玉林和秀英請到花廳來,直接開宴!”
片刻之後,小妻夫兩個牽著手來到嶽父麵前。顧氏看她們感情很好的樣子,也放下心來,掛著笑讓她們落座。
倒上酒來,三人舉杯,顧影才看看左右,像剛想起來似的問:“嶽父大人,文友世姐今日可在家呀?何不請出來見見?”
顧氏聞言想起,當日給李夫人做壽,顧文友和王玉林各自作了一副對聯獻給李夫人。王玉林的筆法和立意皆在上乘,一下就把顧文友比了下去。李夫人看著滿意,便向王夫人提起,要把秀英嫁給玉林為夫,兩家當場就定了親。
事後,顧文友雖有些不開心,但玉林上前搭話,她也禮貌地回應了。兩人還在一起談天說地了一會,挺和諧相處的。
顧氏就覺得,這要求覺得並無不妥。於是吩咐:“李興,你去書房,把表小姐請——”
“爹爹!”
秀英忽然張口,把這話截了下來。
顧氏心中奇怪。
“怎麼了秀英?”
“爹爹,我們妻夫和您一起用飯飲酒,已經很熱鬨了,就不要叫‘顧表姐’來了,好不好?”
秀英在家時,隻管顧文友叫表姐,而今特意咬字很重,如揮刀割席一般,堅決要劃清界限。
顧氏奇怪:“為何這麼說?想你往日在家,你表姐也——”
“爹爹!”
秀英聲調提高不少。他實在顧不得禮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