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威猛大人這樣痛心疾首的斥責,阮阮卻不放在心上,腳下越發使起勁兒來,卻不防祁慎忽然回頭,阮阮來不及收回腳來,就這樣被祁慎發現了。
男人挑眉,原本就有些邪氣的眉眼越發的讓人害怕,阮阮隻能佯裝提裙擺,上前兩步:“侯爺……今兒在這留宿嗎?”
祁慎用手摸了摸阮阮耳垂,輕輕捏住,阮阮不得不湊過去,祁慎貼著她的耳邊道:“彆以為我沒看見,這次先記著,下次攢在一起收拾你。”
說罷倒是鬆開了阮阮可憐的耳垂,轉身走了。
阮阮攬鏡自照,看見自己方才被捏住的小耳垂通紅通紅的,心中就又罵了祁慎一會,許久才消了氣,又去樓下練了兩個時辰的功,晚間神思倦怠,早早便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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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承彥跳下馬車,整了整衣帽,抬頭看了看頭上的匾額,見上書三個大字:忠順侯府。
他不禁歎氣,他爹可真是給他攬了個好差事,月月得來這遭殃倒黴侯爺的府裡一趟,這誰受得了。
這邊鄭承彥正自怨自艾,後麵那輛馬車上又下來一人,這人頭發花白,身材乾瘦佝僂,他顫顫巍巍被仆從攙扶著下了馬車,上前一揖,又擦了擦額頭上的:“世子安好,如今這京城不太平,我讓車夫挑著大路走的,所以稍耽擱了會子功夫。”
鄭承彥還禮,嘴上應和著“正是正是”,心裡卻想:您這是不想來,能拖延得了一刻是一刻,我也一樣,都懂,都懂。
這乾瘦的老頭名叫何屏,原是宮中的太醫,本想太太平平離宮返鄉的,誰知末了幾年攤上這樣一個又苦又損的差事,很是苦悶,每月見了鄭承彥,都不免大吐苦水。
“世子爺,你說這倒黴差事怎麼就落在咱們兩個頭上了,我這一輩子治病救人,都乾的是積德善事,怎麼臨了臨了卻要害人,真真是折損我的陰功陽壽……”
何屏兀自在那嘟囔,嘟囔得鄭承彥腦仁疼,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匾額,然後極不情願地率先進了門,何屏隻得更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再有兩個月我就告老還鄉了,總算是擺脫了這缺德的差事,世子爺你也讓老王爺活動活動,或者找個能在聖上麵前說上話的人,把這差事推了吧,你年紀輕輕就做這樣的缺德事,對你不好的……”
鄭承彥腦仁更疼了,他也想推了這倒黴差事,奈何他親爹不準,更哪裡找的可靠人幫自己脫身呢?
一老一少兩人腳步沉重,門口看守的侍衛查驗了兩人的腰牌便開了門,再往裡走,卻是另一道門,門口守衛身穿玄色皮甲,腰懸長劍,神色冷肅非常,何屏額上冒汗,鄭承彥咽了口唾沫,提起精神上前:“我們來探望忠順……祁侯。”
玄甲衛麵無表情,隻是眼神狠厲,若是眼神能殺人,鄭承彥和何屏肯定是身首異處了。
穿過這道門,是一所極蕭索極荒廢的園子,園中假山雖在,卻被腐草枯藤堆滿;水塘雖在,裡麵卻堆滿了墨色泥土;園中花草葳蕤,隻不過無人打理,亂糟糟、陰森森,很似畫本子裡孤魂野鬼出沒的荒宅院落。
何屏渾身寒津津的,鄭承彥也覺得脊背發涼,兩人硬著頭皮相互壯膽,走進這荒涼詭異的園子。
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眼前才赫然出現一座三層朱紅小樓,小樓周遭也很是荒涼,雜草叢生,像一座陰氣森森的鬼樓。
“這忠順侯也不知怎麼想的,好歹找幾個匠人收拾收拾這院子,這成日裡鬼氣森森的可真是嚇人。”
鄭承彥深吸了一口氣,率先上前敲了敲門,朗聲道:“侯爺,鄭承彥拜見。”
屋子裡麵燈雖亮著,卻沒有聲響,鄭承彥早已知道裡麵這位主兒的脾性,也沒再說話,隻是安靜站著,過了好半晌,門從裡麵拉開,鄭承彥便看見了一名身材高挑瘦削的男子,男子神態冷峻,正是一直跟在忠順侯身邊的護衛釗銘。
鄭承彥客氣點點頭,釗銘卻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一側身,讓兩人從單開的這扇門進了堂內,等兩人進門,他便又把門關上,自己則走到忠順侯身後持劍而立。
這堂內沒什麼陳設用具,四壁光禿禿,竟是一幅畫也未掛,堂內隻擺著幾張漆木椅子和小幾。
屋內燈火幽暗,正中木椅上坐著一個男人,正是雙腿殘廢了的忠順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