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薄情 令杳 11421 字 6個月前

第16章

“喏,仔細瞧瞧,可曾見過這些。”

小廝打扮的男人將幾張薄薄的紙麵放於桌上,掌櫃的拿起來,細瞧上頭的圖畫。

“這個麼……”

紙上畫著個玉佩,外圈雲紋,裡頭圍了圈吉祥紋,多為父母長輩贈予疼愛的後輩,算是常見的款式。有些難雕刻,但富貴人家有幾樣這樣的配飾,根本不足為奇。

掌櫃的放下圖紙,總覺得在何處見到過。

“……有些眼熟。”

小廝嗤笑一聲,半倚在櫃台處,“得了得了,問十個八個都說眼熟,還有兩個說自家賣的有。不過是想討些賞錢,隨口胡謅的才多。”

“這也是,”掌櫃的賠笑,“不知這是要做什麼?”

再是小廝,那也是縣丞府上的,隻怕是得了什麼令,來尋人的。

掌櫃的不敢輕慢了,又端詳半晌,“老了老了,眼花記性也不好,覺得眼熟,又不知在何處瞧見過。”

“就知道是這樣。”

小廝從懷裡掏出些碎銀子扔到掌櫃的身前,“好了,這幾張圖你收著吧,若日後瞧見了或是‘想’起來了,傳個信兒來,有你的好處。”

“是是。”

掌櫃的接連應下。

他態度好,一口一個大人給小廝叫得心情暢快,話也多了些:“娘的,這一天天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說要找人,也不說要找誰,還他娘的就給兩張圖……就沒辦過這麼難辦的差。”

“貴人們的事,咱們哪清楚。”

掌櫃的瞥向另一張圖紙。

上頭畫著把劍,無甚特殊的花樣,瞧著低調內斂。但聽那小廝道此劍吹可斷發,劍鞘雪白,劍身漆黑如墨,乃是上好的玄鐵所製。

隻怕要找的人身份不簡單呐。掌櫃嘖嘖搖頭,收起圖紙和銀子。

小廝鬆了鬆腰帶,“成了,你這兒我就算來過了,還有幾間鋪子要去,忙著吧。”

“大人您忙。”

掌櫃的給其送走,心裡暗罵幾聲狗眼看人低的還擺什麼譜。忙忙忙,隻怕一會兒就要吞了銀子打牙祭去。

小廝撫著肚子,隻道自己勞碌一日可是辛苦。路遇茶攤,當即便坐下,要了壺好茶,配上湯麵再來幾兩肉,將懷裡的錢花得精光。

鄰座兩魁梧壯漢正談天說地,瞧見他來,對視一眼,一人坐於小廝身旁,腆著臉道:“這位爺,可是官家人?”

小廝含糊不清哼了幾聲,算是應下。

“原是官老爺,怕是縣衙裡當差的大人!我就說怎的這般氣度,豈非常人能及的?”

一人口才好,說得小廝眼笑眉飛。

“說吧,什麼事兒啊?”

兩魁梧大漢在“官老爺”麵前敗下陣來,隻道自個兒行走江湖,少不了有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一人從桌下塞了銀錢,低聲下氣道:“瞧著大人像是在尋人的樣子,可不給我們兄弟二人嚇著了?能否讓我們哥倆瞧瞧,也算安個心。”

那小廝斜睨一眼二人,鼻孔朝天收了銀錢,塞進懷中,又將圖紙一把都掏了出來。

聲音倒是壓得低:“是在尋人,但尋的應當不是你哥倆。瞧這東西,像是你倆用得起的麼?”

“哎!”兩人大喜,“大人大善!這下總算能安心了。”

小廝將圖紙留下,“你們既然行走江湖,小偷小摸的可不成,不是回回都能遇到我這樣心善之人的。這樣吧,你二人將這畫都留下,自個兒去尋,若真尋到了來縣衙府上知會一聲,必有厚賞。在官老爺麵前露了臉,日後還用擔心生計?”

兩人點頭,謝他恩德,請了他這一頓茶湯,吃得小廝肚滾腰圓,滿身熱汗才罷。

小廝走遠,兩人麵上諂媚的笑低了下去,連帶著茶攤子的老板都放下了手中的刀,擦了擦手。

“怎麼樣,有消息了沒?”

“應當和咱們要找的是同一人,”其中一位拿著圖紙,“這劍殺了咱們數十個弟兄,錯不了。”

“朝廷也在找,說明他們還沒尋到,營地還沒暴露,咱們還有機會。”

“……等老子找到他,定要給他千刀萬剮了去!”

另一人怒斥一聲,“也不知何樣的能耐,數十人圍剿還給他逃了。他若死了還好,但凡落在老子手上……”

“老三,沉住氣。”

茶攤老板按在他的肩頭,“大哥說了,咱們要先一步找著人。這小子知道不少東西,若是走漏半點,咱們就都完了。”

-

常淵進屋的時候,桐花正說得熱鬨。

“她就是嫉妒我爹娘疼我唄,在家什麼都不用乾,我娘還不準他們說我,比她爹娘護短,”桐花吃著自家哥哥聽說此事送來給馥瑩的點心,“還有我哥,我哥比她哥有出息。說不定什麼時候考中了秀才,日後我家就發達了。”

“是是是,”薑馥瑩半靠在榻上,她腿傷得不輕,還不能下榻,“慢些吃吧,彆噎著了。”

“……還羨慕我有你這麼好的朋友呢,瞧你對我多好。”

桐花吃著點心,想著馥瑩姐從來都不嫌棄自己,“我要是真有你這麼好的姐姐就好了。”

薑馥瑩麵上頓了一瞬,“我當姐姐怕是做不好。”

“什麼呀,可好了。我小時候就喜歡你這樣的姐姐,不想要哥哥,這哥誰愛要誰要,凶得很。”

桐花吃著點心,聽見聲響回頭:“呀,常大哥來啦,那我走了。”

她拍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來,垂首附耳道:“馥瑩姐,你們兩個好好相處。”

一臉老成地拍了拍薑馥瑩的肩膀,溜了出去。

常淵聽著桐花跟兔子似的竄了去,掀開門簾,“聽你們說話興致正高,便沒忍心打擾。”

“先進來吧,”薑馥瑩拿來軟墊放在椅子上,“也沒說什麼,外頭太曬了,你彆老在外頭等著。”

她看著常淵走來,端著涼糕放在榻邊的小桌上。

“也沒什麼是你不能聽的。”

薑馥瑩自來坦然,自認此生少許幾個對不起的人都是自己的家人,旁的俱都做得周全,沒有什麼秘密。

“身子可好些了?”

常淵順著她的指引坐下,將藥膏拿出,“方才孫大夫讓跑堂送來的,說是敷在傷處,消腫有奇效。”

薑馥瑩張了張口,“……我自己來吧。”

“我看不見,”常淵垂眸,藥膏放在他的手心,顯得格外小巧,“沒什麼的。”

她確實不方便。身上除了腳腕的傷處,還有不少擦傷淤青,加之受了風寒,平日裡甚少生病的她也切實體會了一把什麼叫病去如抽絲。

這兩天家中的事,都靠著常淵和劉家幫襯著。

薑馥瑩先前還有猶豫,但思及那日大雨之下,早就破了什麼男女大防,濕著衣裳緊緊相貼。二人本就是未婚夫妻,上個藥而已,沒什麼好糾結的。

她點點頭,“那多謝你。”

薄被掀開,露出腫得有些可怖的腳腕來。

她摔得不輕,結結實實滾到了田裡,腳腕痛得由不得她多想。此刻從薄被中拿出,她才想起——常淵瞧不見,真能給她上藥?

常淵卻不曾多言。

他緩緩開口:“若是痛,便說出來,不要忍著。”

“……好。”

薑馥瑩看著他的指尖觸及到了不曾被旁人觸及的地方,疼痛和癢意幾乎是同時傳入腦中,刺得她想要瑟縮,卻讓腳踝完完全全落入了等待著垂憐的掌心。

大掌虛虛合攏,幾乎要將其完全包住。

“哎……”

她的呼聲還未出口,便感受到了脹痛處冰涼的觸感,指尖沾上了藥膏,在腫脹處盤旋塗抹。清涼地占據了她所有痛苦的來源。

“還好嗎?”

常淵力道很輕,像是上慣了藥,塗藥的手法力道都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

“痛自然還是痛的。”

薑馥瑩開口:“最近多謝你。”

她語氣鄭重又直接,讓常淵抬了抬頭。

“你曾說過,”他道:“互相扶持,過自己的日子,總不會差的。”

“不過是履行一些應儘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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