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酈酥衣,你該知...(1 / 2)

春滿酥衣 韞枝 13675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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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寒愈重。

蕭瑟的寒風吹刮入書房,稍稍吹掀了案台上的書頁。墨字翻飛,男人眼中的情緒亦暗暗湧動不止。

唯有蘇墨寅並未察覺出其中異樣,他悠閒地輕呷了一口溫茶,同沈頃笑嘻嘻地道:

“沈兄還在想些什麼,若真有什麼憂心之事,不若同賢弟我去凝春樓喝一壺花酒。那裡麵的小娘子喲,嘖嘖嘖……”

沈頃掩住情緒,冷淡地抽了抽手。

“不必。”

蘇墨寅咂了咂舌。

走出蘇府時,正是晌午。

日頭高懸著,一縷金光灑落在回府的馬車上。

沈頃坐上馬車,太陽穴仍突突跳著疼。

車簾輕輕落下,隔絕了馬車外的金光,他後靠著微微搖晃的車壁,思量著近來發生的事。

怪異,一切都出奇地怪異。

他覺得疑惑。

——難不成,自己身上還真住了另一個人?

蘇府距沈府並不算遠,沒一會兒,馬車便在鎮國公府門前停落。

走回望月閣時,丫鬟們恰好端上來那一疊疊午膳。

滿桌子都是沈頃愛吃的飯菜,但今日,他卻無甚胃口。

男人執起筷子,隨意吃了兩口,便叫下人將飯菜撤了。

左右侍女嫋嫋福身,一時之間,偌大的內臥隻剩下他一人。

八角薰籠尚悠悠冒著熱氣。

思量片刻,他從一側抽出一張素白的宣紙。

筆尖蘸了濃墨,沈頃微微屏住呼吸,於紙上落下四個字:

——你是何人?

對方究竟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沈頃本不信什麼鬼神之說,更罔論什麼“一體兩魄”了。但今日,聽了蘇墨寅的話後,他竟開始懷疑自己。

如若蘇墨寅所述為真,自己又恰恰在明安三年出生。

“附身”於自己身上的,會不會真是某個早年夭折的可憐人?

那本《上古邪術》仍在麵前攤開著,樹葉被風吹掀,恰恰攤在“一體兩魄”的一頁。

他隻感到頭痛,將紙筆擱了,於榻上緩緩躺下來。

這一睡,便睡到了黃昏。

日頭將落未落,沈頃正在熟睡,忽然聽到一陣叩門之聲。

婢女素桃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粥,來到桌邊。

“世子爺,用完藥後再睡罷。”

床帳後的人低低應了聲。

“吱呀”一聲,房門又被人從外帶上。

雷聲轟隆,庭院之外,忽然落了些雨。

銀線萬頃,在月色的映照下將國公府的屋簷打得透亮一片。

桌案之上,藥碗的青煙早已散去。

第一縷銀光打入望月閣,刺破那一扇窗牖之時——

雅致的素帳裡,男人安靜而俊美的麵上閃過一道雪白的光芒。

他微微攏眉。

再睜眼時,眸底已然換了另一番神色。

……

今日沈頃睡前並未用藥,故而沈蘭蘅醒得早了一些。

睜開眼,仍是那一方熟悉的床帳,沈蘭蘅攏了攏衣衫,神色淡漠地自榻上坐起身。

他已數不清,這是困在沈頃身體中的第多少天。

窗外雨雪淅瀝,聽得他嘴唇有些發乾。男人右手掀開床簾,欲為自己倒一杯水。

忽然,他眼神一凝。

屋內並未燃燈,窗紗未掩,原本昏暗的內臥隻餘下一片瑩白的光亮。清輝不甚明朗,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看見桌案上正攤開的書頁,以及書卷邊那一張正對折的字條。

沈蘭蘅斂了斂眸色,將字條打開。

其上四個大字,赫然在目。

——你是何人?

男人正攥著字條的手緊了緊。

沈蘭蘅認得,這正是沈頃的字。字跡遒勁,力透紙背。

其上的話語……

沈蘭蘅右眼皮突突跳了跳。

隻一瞬間,他的神色變得格外陰冷。

沈頃發現他了。

即便知曉被對方發現是遲早的事,但此時此刻,沈蘭蘅的目光還是不禁一冷。

是自己近日暴露的太多了麼?

男人手指修長,緊攥著那張字條。

近些天,因為那個女人的出現,他的行蹤越來越令沈頃生疑。尤其是在他親手殺了秋芷後,沈蘭蘅能明顯感覺到,沈頃已隱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字條被他捏得微微發皺。

如今對方留下這一張字條,究竟是因為他本就聰慧,或是……

沈蘭蘅腦海中,不禁浮現那樣一張清麗嬌柔的臉。

她伏在自己身下,瑟縮著雙肩,柔柔哭泣著:“妾是您的,妾是郎君您一個人的……”

風雨晦澀,沈蘭蘅攥緊紙張,朝蘭香院走去。

……

今夜雨雪來得甚急。

酈酥

衣還未來得及掩窗,那冰涼的雨絲兒便迎麵飄了進來。

她匆匆起身,欲將窗戶闔緊。

衣裙迤迤然自塌邊拖了地,少女烏發披垂著,攏了攏滑肩的衣衫。屋內的香炭燃得正旺,即便她穿得不多,身上亦是暖煦煦、熱騰騰的。

就在前兩日,沈頃方差人往她屋中送來了一批新炭。

炭是自宮中撥來的,無論質地或香氣皆是上乘。

年關將近,宮裡頭賞來了許多東西,金銀珠翠、綾羅綢緞、奇珍異寶……除去長襄夫人先挑選完,緊接著,便輪到她挑選。

沈頃從不在這些東西上麵虧待她。

掩了窗,酈酥衣看了眼炭盆,方準備走回床榻邊,忽然聽見外頭響起一聲:

“世子爺,您來啦。”

緊接著,便是整齊的恭迎之聲。

酈酥衣的右眼皮跳了跳。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他身後跟著正撐著傘的素桃。

屋門被推開時,院外風雨聲正是急切。撲簌簌的雨珠子撲打進來,順著那傘麵顆顆向下淌著,連成一串細細的銀線。

少女仰臉,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夜色森森,來者是沈蘭蘅,不是沈頃。

他屏退身後侍女,一邊走,一邊褪下那件厚厚的氅衣。

酈酥衣心中微驚,強忍著躲避之意,立在原地顫聲問他:

“雨下得這般大,郎君怎麼來了?”

沈蘭蘅聲音微冷,不答反問:“你不希望我來?”

男人身形高大,又是逆著光,讓酈酥衣根本看不清他麵上的神情。她隻覺得,對方語氣不善,聽上去,心情似是不大愉悅。

她趕忙搖頭,邊膽戰心驚地咬著下唇,邊道:

“郎君誤會了……”

對方已走至她身前。

清潤的蘭香拂麵,還帶著雨夜中獨有的清冷氣息。男人低下頭,忽然遞來一樣東西。

酈酥衣心中疑惑,將其接過。

這是一張正折疊著的字條。

少女手指纖細乾淨,揭開時,裡麵的墨字赫然在目。

酈酥衣手指一抖。

涼颼颼的寒意就這般,順著字條,順著指尖,遊走在她的四肢百骸。

一道閃光,沈蘭蘅麵上寒了一寒。

煞白的冷光將他的麵上襯得毫無生色,他的麵色寒冷,眸色亦是陰寒。酈酥衣下意識往後靠了靠,小腿已然靠到床榻之邊。

男人聲息泛冷,傾壓下來。

“是你同他說的麼?”

這一句,足足有十二分的壓迫感。

他的眼神淩厲,如同一把尖利的刀,刺破她的神色,刺破她麵上所有的偽裝。

是她說的麼,是她與沈頃告的密麼?

酈酥衣下意識瞟向對方的袖口。

若無意外,此時此刻,那裡正藏匿著一把**,一把曾經見過血、鋒利得可以封喉的**。她深信,以沈蘭蘅的性子,隻要自己的回答讓對方稍稍不滿意上一分,今夜,她必定會步秋芷的後塵。

“轟隆”一聲,又是一道滾雷。

少女纖細的雙肩輕輕一顫。

她垂下眼簾,溫聲,道:“郎君是在說什麼,妾身斷不敢背叛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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