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你是在為我哭,...(2 / 2)

春滿酥衣 韞枝 13264 字 8個月前

沈蘭蘅手上力道並未鬆。

他的目光落下,一雙眼固執地探尋著。

“是不是沈頃讓你綁的我?”

見身前少女眼神躲閃,沈蘭蘅冷笑一聲。

是了,便是沈頃指使她去綁的。將他綁起來,把他的身子,以那根麻繩,緊緊地綁在床上。

思及此,沈蘭蘅心中怒火更甚。

他緊攥著少女手腕,不可置信道:“酈酥衣,他讓你綁你便乖乖去綁,你怎這般聽他的話?如若有一日,他要你去做更過分的事,你也心甘情願地去做麼?”

說這句話時,男人雙眉攏著,那眼神中、語氣裡,分明有著幾分攀比與不甘。

酈酥衣被他緊緊攥著手腕,下意識道:“什麼過分之事?”

沈蘭蘅眼底寒光變了變。

他眸底染了一層墨色,濃霧似雲,亦寸寸縷縷繚繞上那一雙精細清明的鳳眸。對方頓了頓,須臾,道:“殺了我。”

如若沈頃要她,去殺了他呢?

“酈酥衣,你會殺了我嗎?”

他手上力道愈重。

酈酥衣心中腹誹,如若真能殺死,自然求之不得。

可麵對沈蘭蘅、迎上那一雙黑眸時,她隻敢搖搖頭,佯作無辜可憐道:“妾身怎敢。”

聞言,沈蘭蘅竟笑出聲。

他一手撚著粗繩一角,唇邊笑意冰冷,氤氳不到眼底。

他歪了歪頭,道:“酈酥衣,你有什麼不敢的。”

“你今日聽了沈頃的話,敢來綁我。明日便敢聽了沈頃的話,敢來殺我。你當真以為我傻,不懂你假意逢迎?我隻是從未想到

,有朝一日,你真敢來對我動手。”

男人身形高大頎長,壓得愈發低。

那一雙眼直視著身前的少女,烏眸微眯著,眼神銳利如尖刀,似乎要將她這一整個人、這一整顆心都看透。

“大婚那日,與你洞房的是我。”

“每每深夜,與你行夫妻之事的是我。”

“你回酈家,替你懲治孫氏的人,亦是我。”

他咬著牙,聲息越來越低沉。

“可到頭來,你怎麼這般聽沈頃的話,竟能忍下心,將我這般綁在榻上……酈酥衣,你當真是好恨的心。”

她給沈頃戴銀環,隻為殺了他。

她與沈頃商量著請來智圓大師,亦是為了殺死他。

包括今夜,她眼睜睜看著沈頃喝下那麼多碗藥,她取來那樣一根麻繩,將他綁在床榻之上。

沈蘭蘅閉上眼,右手手指自少女腦後,深深插入她的發絲間。

猛地,他一收回手,將她的腦袋死死按入自己懷中。

“你這般危險,你這般夥同沈頃,幾次三番欲置我於死地。”

“酈酥衣,我早該殺了你的。”

正說著,他另一隻手忽然拿起那麻繩,麻繩粗.長,原本被他纏繞在指上把玩,如今已被他快速抽了一端、生生套在少女纖細的脖頸上!

“郎君?郎君……沈蘭蘅?”

她瞪圓了眼睛。

忙不迭伸出雙手,想要去抓那根已套成圓環的繩子。

就這麼一瞬間,就這麼一瞬間……酈酥衣再度於對方眼底裡,看見那一抹熟悉的殺意。

這種殺意,她已有許久未曾見到過。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再度順著她的脊柱攀爬上來,不過登時,她便嚇得渾身癱軟顫栗、額上冷汗不止。

沈蘭蘅要殺死她。

沈蘭蘅想要於今夜,用繩子勒死她!!

酈酥衣張口,欲呼救。可對方已然搶先一步,用手死死地將她口鼻捂住。他一手捂住她的口鼻,另一隻手緊掐著繩子一段,隻要他再用力,再稍稍用力……

酈酥衣額頭雪白,臉頰卻漲得通紅,兩手死死扒著繩索,欲反抗之。

可她的力氣著實是太小、太微不足道了。

她能明顯感覺到,對方隻用了一隻手。不,他甚至並未用多大力道,隻是迎著這冷冰冰的夜風,輕垂下一襲眼簾。

他的鴉睫極黑。

眼底墨色更是甚濃,如小扇般垂搭的眼簾下,那一雙眼不知兀自思量著什麼。

終於,他鬆開手。

任由酈酥衣身形往後跌了跌,任由這緊繃的繩索散開、亂作一團。

沈蘭蘅垂眼,靜靜地看著,少女麵上一寸一寸恢複血色。

“酈酥衣,你知曉,方才我在想些什麼嗎?”

“……”

“我在想,如若今夜我真將你殺**。”

他頓了頓,輕聲道。

“我應該會很傷心。”

夜色森森,夜風陣陣。

不知不覺間,男人嘴角邊竟多了幾分自嘲。

沈蘭蘅抬起頭,問她,眼底依稀有情緒輕微晃動。

“若今日將沈頃換作我呢。酈酥衣,如若今日是我同你說,想將沈頃綁起來,想將沈頃殺死。你會像幫他一樣幫我嗎?”

如若以往,為了欺騙沈蘭蘅,酈酥衣定然會點頭答應。

而如今,在對方識破了自己的虛與委蛇之後——

僅是一瞬間,沈蘭蘅便瞧出她眼底那份下意識的猶豫。

她不願殺沈頃。

她不願意傷害沈頃。

適才沈蘭蘅醒來,借著月色,看見少女麵上依稀掛著淚痕。

那時候,他還未反應過來,她是在為何人哭。

現在他明白了。

現在他全明白了。

即便那人從未與她親昵過,即便那人從未與她行過夫妻之事,有過床笫之歡。

酈酥衣心中所偏向的,一直都是那個男人。

她喜歡沈頃,她偏心於沈頃。

她那一顆心從始至終,都係在沈頃身上。

沈蘭蘅再也禁不住。

他深埋下頭,心底的執念讓他不願再往下去想。

酈酥衣隻覺對方如一頭小獸,忽然間便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他眼眶微紅著,語氣卻是恨恨。

“酈酥衣,你居然喜歡他,你居然喜歡沈頃。”

對方狠狠捉住她的手腕,埋下頭,咬住她的唇。

“你居然……喜歡那樣一個偽善的男人。”

他生氣了。

那不單單隻是生氣與慍怒,於他眼底的情緒中,酈酥衣甚至讀到另一種甚是奇怪的酸意。她尚未來得及分辨,自己的腰肢便如棉花一般被他牢牢攥在掌心中。他的大手分明帶著情緒,將她的腰身掐得愈發緊。讓酈酥衣隻閉著眼,一聲又一聲地呼喚他:

“沈

蘭蘅……”

男人惡狠狠地打斷她。

“叫我夫君。”

她緊咬著唇,未應答。

對方深吸一口氣,附下身,於她耳邊。

“酈酥衣,叫我夫君,好不好?”

她是他的妻,是他的妻子。他們才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企圖用唇齒撬開她的嘴唇,那道蘭香拂麵,少女緊鎖著牙關。

就此糾纏良久,沈蘭蘅終於放棄了。他伸出手,輕撫著身前少女的麵容,低聲:

“酈酥衣,你竟連哄我都不願哄了麼。”

連哄他,連騙他,連假惺惺地喚他一句“郎君”,都不願意了麼?

他落寞地低垂下眼簾。

是啊,在她的眼裡,在沈頃的眼裡。他們才是情投意合,他們才是兩情相悅。

他們本該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他是多餘的,他隻是多餘的。

他是第三人,是他們感情的破壞者,是那作惡多端、應當除之而後快的邪祟。

寂靜深夜裡,男人右手一點點收緊,攥著拳,深吸了一口氣。

“酈酥衣,我好恨你。”

可他如今,卻又狠不下心將她殺死。甚至狠不下心來看她通紅著眼、看她一雙烏眸中,盛滿了隻為沈頃而流的淚。

他好恨自己。

為何當初未將她早早除去,為何這般優柔寡斷。

如此想著,沈蘭蘅情緒愈演愈烈。酈酥衣隻見著,這頭幼獸又不管不顧地朝自己撲過來,他邊紅著眼,邊撕咬著。好似這般才可以平息他心頭的酸意與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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