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轔轔。
在林立的口中,那足以日行千裡、千金不換的汗血龍馬,如今卻僅是拉車之用。
顯然轎子裡坐的那位小姐身份絕對非同尋常。
他要想指望朝廷的賑災,三伏天他都能涼透。
最好的辦法還是扒拉上這座大船,不求榮華富貴,彆死就算成功。
想湊近乎,就必須要想辦法找話題,做為求人的那方,自然是他千方百計的找話。
“林立大哥,這衣服不知是什麼材質?穿在身上冰冰涼涼,這麼熱的天氣竟絲毫不覺得悶熱,輕如無物一般!”
坐上馬車之後,武墨滿是驚喜的捏著衣角,裝作驚詫的問道。
“冰蠶絲,乃是極天雪國特產,天性寒涼。彆說是悶熱的天氣了,就算拿烈火煆燒都不會損傷分毫。小姐疼惜下屬,給了咱兩件,這天氣穿在身上自是再合適不過。”
林立下巴微抬,有些驕傲的說道。
“哇!”
武墨適時的發出一聲驚呼,隨即臉色變得有些驚慌,“我這輩子也隻穿過粗布麻衣,如此等聽都沒聽說過的珍品,怕是價值不菲。
武墨不過是一介農夫,能有幸被貴人搭救便已是萬幸,豈敢得寸進尺,再受此衣?
何況此衣乃是小姐賜予您的物件,萬不敢糟蹋了。”
說著,他就要將衣服給脫下來。
“一件衣物,本就是給人穿的,何來受與不受之說?好生穿著便是,來日我再予林叔一件新衣即可。”
轎子裡傳來女子的聲音,清脆、柔和,風鈴般悅耳。
武墨也止住了脫衣服的動作,即使明知道轎子裡看不見,還是抱拳一禮道“小姐救命之恩已是無以為報,今日再得授此衣,實在汗顏!
男子漢大丈夫,本該自力更生,奈何今逢天災,又中熱毒,身邊些許錢財儘離而去,幾近無片縷遮身,實乃羞煞。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幸得小姐搭救。武墨絕非忘恩負義之人,救命之恩今日無力償還,還請小姐能讓武墨侍奉左右,無論是端茶倒水、看家護院,還是下地種田,定不會有絲毫怨言!”
“那倒不必,救人豈是為了報恩?”
轎子內女子的聲音再度傳來。
“小姐高義,墨望塵莫及。”
武墨先是感歎的讚揚,隨即話音一轉,又道我的那位遊方道士曾與我講過一個關於贖人的故事。說的是在很久以前,一位讀書人在彆國救下了自己國家的奴隸,將他帶回了自己國家。
按照國君頒布的律法,他能夠得到補償和獎賞。可他卻推拒了這件事,因為他隻是想做一件好事。這件事被他的師傅聽說了之後,反倒是訓斥了他。”
說到這裡,武墨頓了頓,稍稍賣了個關子。
“哦?為何呢?”
果不其然,轎子內響起了好奇的聲音。
“他的師傅說,向國家領取補償金,不會損傷到個人的品行;但不領取補償金,這個國家就沒有人再去贖回自己遇難的同胞了。”
武墨緊接著說道“小姐救人,實乃義舉。不求回報,可稱大賢。
然墨自不敢坦然受之,非是因個人榮辱受之有愧,隻怕來日小姐再欲救人之時,涼了心中熱血。更怕此事傳開之後,無人再願意搭救落難之人也!
天災無情,大旱之年流民何止萬餘?墨有幸能遇小姐搭救,實乃此生大幸。可世間還有千千萬萬個‘武墨’如墜泥沼,等待著旁人伸出援手。
若墨坦然受之,旁人可能如小姐這般不求回報的出手相助?
墨一人之幸事,成千千萬萬人之不幸,實非吾之所願!若真如此,尚不如一死了之,懇請小姐明辨!”
雖然武墨跟這位小姐的交流不多,但幾句話就足以判斷出她的外在基本性格,對症下藥才能事半功倍。
做過好幾年的銷售,武墨深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道理。
對於這種不求回報且地位頗高的好人,賣慘、講故事、說大義也就差不多了。
轎子內稍稍安靜了一會兒。
武墨也耐心的等待著,趁機盯著轎子,雖然有簾子阻隔,根本看不見轎子內的光景,但萬一呢?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武墨的窺探之下,不過瞬息之後一團璀璨金光驟然浮現而出。
不同於林立頭頂上的氣運呈現出氣流的模樣,那是一隻活靈活現的金雀,些許金芒如流雲般圍繞著金雀轉動,猶如瑞獸。
武墨眼前一亮,心中隱隱明悟,此大吉之兆,氣運加身,富貴發達!
果不其然,此女偏偏能救他這個穿越者,沒點氣運在身怎麼行?
林立頭頂的那一縷金氣,怕也是沾了她的光才有的。
“你說的......有些道理。”
最終,轎子裡的女子微微點頭。
薑家商會自是富可敵國,不求回報也沒什麼,但此舉若宣揚出去,怕是會讓很多人救人之前躊躇一番,本是好事也變成壞事了,這與她的初心不符。
果然,無戒大師說得對,還是要多去外麵走一走,許多東西是在書本上學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