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
“去啊!”
不少人忍著疼齜牙咧嘴地起哄,催著賀父、賀盛曜上前。早先衛霄被誣,沒人製止賀父等人的舉動,因為他們也想看看衛霄的背包裡到底藏了多少東西。現在衛霄被逼急了,來這麼一手,他們自然也不會幫著賀家人下台階。
賀盛曜側頭看了賀父一眼,賀父把目光移開,父子倆始終沒有走出那一步。賀父被衛霄拚命的樣子嚇住了,退縮了。可他不認為是自己膽小,反而安慰自己說,衛霄會這麼做,肯定有十足的把握。即便東西是他偷的,那肯定也已經銷贓了,現在上去討不到好。而賀盛曜一開始就不認為玉扣是衛霄偷的,他之所以順著賀母,是因為不想賀母把火發在自己頭上。既然明知是死路,又怎麼會上去?
眾人見賀家父子退卻,紛紛眼含鄙視,但到底沒人說什麼不中聽的,畢竟這不管他們的事。何況以賀家人的脾性,不去招惹他們的人都被當作小偷,不依不饒的。若是諷刺上兩句,還不知道要被怎麼死纏爛打呢,自是沒人找這個不自在。
“你這麼逼我們,就是怕了,就是心虛!你……”
“好了,什麼都彆說了。”賀父截住老妻的話頭,怕她把話說僵,到時候起哄的人硬是逼著他們照衛霄說的做。要知道如果少了他們一家,吃的東西又會省出不少,賀父可沒把握彆人不會那麼做。
“那就這麼算了?”
賀母瞪著因劇痛而漲紅的雙眼,臉色白中泛青青裡帶紫,肢體抽動蜷曲著,像一具臨死猶不瞑目的屍首,令人不忍直視。賀父隻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吐了口氣道:“你放心,隻要人在,東西總會找到的。”
“要是他丟在來的路上了呐?”
賀父心一沉,忍住煩躁道:“那就沒辦法了。誰還能過河去拿?”
賀母胸口一堵,明白賀父說的是實話,假如玉扣真的留在了對岸,要去拿就要過那條滿是食人魚的暗河,就是用手槍逼著人去,對方隻怕也寧可吃一顆子彈,而不受那淩遲之苦。但賀母就是不甘心,仍想說些什麼,腿上卻又竄起一波波撕心裂肺的痛楚,疼得她再次暈了過去。
賀母不省人事,賀父反倒鬆了口氣。賀家人不再說話,眾人耳邊也落得清淨,一時隻聽到頌苖發參須的叮嚀聲。
當所有的人拿到了人參須,皆迫不及待地嚼著咽下,其後又歇息了兩小時,等傷口差不多止了血,眾人紛紛忍疼起身往洞內走。在場多數人上岸就沒再往河裡看一眼,怕見到河底的那群食人魔,和布滿血腥的畫麵。如今攢了點力氣,當然不願再停滯於湖邊。離開之前,司機問頌苖要了塑料空瓶,忍著懼怕和嘔吐感,小心翼翼地裝了些河水,雖不知能不能喝,可到了缺水的時侯,隻怕什麼都顧不上了。
眾人跨入洞穴,把可怖的暗河甩在了身後,但那種心駭恐懼的感覺卻揮之不去。昨天進洞的時侯是三十六人,早上出發前少了兩個,現在又有三人永遠的留在了湖底,屍骨無存。走著走著,人群裡漸漸傳出哭聲,不知是誰在哭,所有的人心裡都充滿了壓抑,沒有人為死去的陌生人悲哀,他們是在哭自己,哭著眼下殘酷的命運,怕今天三人的悲劇就是明日自己的結局。
衛霄沒哭,他心中雖與他人一樣悵然,卻沒被淒愴的氛圍影響。衛霄這些年遇到的不平事太多了,遭受的打壓已經讓他對突如其來的災難習以為常,反而是沒被食人魚咬傷的好運讓衛霄猜疑了許久。
衛霄環顧身處的空間,眼前洞穴與早上走過的穴道頗為相似,差彆隻在於兩側的石壁凹凸不平,上麵遍布著條條的裂縫,偶爾有水滴從頂上滴落墜入發絲中,頭皮感覺一涼,隨後又泛起一陣惡心,叫人恨不得扒拉著頭發把水滴甩出去才好。
腳下的路還是一樣的泥濘,讓濕了衣褲的衛霄走得極為艱難。然而,比起衛霄的不易,賀家人似乎更為艱辛。沈繹、賀家父子雖然傷得不重,可為了背著昏迷的賀母上路,免不了走走停停,結果隻能尾隨在後。幸而眾人皆是衣褲蓄水,更因腿傷的緣故步履緩慢,方使賀家人不至於脫隊。
沿途很沉默,沒人交談或是竊竊私語,隻聽到腳下濕滑的踩踏聲。從早上九點出發,此刻已近晚上八點了,每個人都覺得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般的酸痛,可誰也沒有喊停,怕一停下就再也邁步動腳步了。
“我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