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隴州(2 / 2)

頑賊 奪鹿侯 7947 字 7個月前

但張天琳的大營不一樣。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在山裡跟湯九州打,確實討不到好,畢竟全是馬軍,沒重炮不說,火器還差點意思,所長在於火箭,山林作戰效果很差。

至於魏遷兒嘛,也沒說話,隻是表態大帥指哪打哪。

他知道劉承宗對湯九州部其實沒那麼看重,因為劉承宗剛知道湯九州從華亭南下的時候,張獻忠就來找過他。

禮部尚書才是元帥府脾氣最大的人,當時找上魏遷兒就明說了,自己手上沒兵,但想收拾了湯九州,所以來尋魏遷兒合謀,讓他向劉承宗請戰——不是進景福山,而是從六盤山西麓急進,從西邊趁華亭空虛打下來,兩頭堵住湯九州,把他在山裡憋死。

魏遷兒沒答應張獻忠,不過緊跟著就去找劉承宗了:你的點子不錯,現在是魏大人的了。

但劉承宗當時就說沒必要。

現在也是一樣,劉獅子對此隻是笑道:“何必與他爭一時長短?既然湯總兵覺得他在山區是長,我在山區短,那就讓他先長著。”

他指向輿圖道:“北麵湯部躲在山裡想誘敵,就沒法南下,我們接著往南走,隻要在景福山南麵出口留下一營設防卡住他就是了,這事兒……高將軍來吧。”

其實魏遷兒剽竊張獻忠的那個兩頭堵的計劃,對劉獅子誘惑力還挺大的,因為在當時確實有可行性。

湯九州走的山路七拐八繞,而六盤山西麓好走的多,若當時以一個大營衝過去,守備空虛的華亭多半無法防守,山裡的湯九州也來不及回防,兩頭堵就成功了。

隻不過北麵並非劉承宗的主攻方向,萬一魏遷兒部跟後續駐防華亭的明廷援軍撞上,反倒會增加接下來戰役的指揮難度,所以這事兒顯得沒有必要。

比起山裡的湯九州,隴州和關中才是更關鍵的地方。

王文秀還沒過來,劉承宗留下羅汝才、楊承祖、李萬慶三個營在六盤山西麓接應,旋即命餘下各部依次由東麓下山。

以高應登部大營駐守隴州北部的景福山南麵出口,大軍隨之鋪開,以餘下兩個大營為主力,張天琳部直取寶雞,魏遷兒部則奔赴鳳翔府治,打通關中通路、奪取官軍糧草。

至於剩下幾個營,則屯於隴州附近,準備攻陷隴州城。

隴州是座小城,地理位置險要,建在北河、乾河與水銀河的交彙處,三麵環河易守難攻,想攻破這座城隻有兩個方法,要麼走水路,要麼就得單攻西城牆。

僅有一麵臨敵,毫無疑問這樣的地形能給守軍帶來巨大優勢。

正因如此,即使這座城隻有一丈高的敦厚城牆,往年多次遭遇農民軍侵擾,也不曾陷落。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隨著駐軍嘩變、鄧玘失足摔死、川兵營南奔寶雞,隴州城內隻剩下知州胡爾純訓練的幾百鄉兵民壯,麵對他親率大軍過境,守城民壯早就風聲鶴唳。

拿下這座城,意味著六盤山就被徹底打通,兵馬從山西向山東調派、或從山東退往山西,都有一個重要據點。

劉承宗的大軍兵臨隴州城下,兵馬在城西和城南河對岸紮下一片連營,向左近鄉紳、百姓打聽胡爾純的來路,居然還真打聽到一件特彆有意思的事兒:

胡爾純的隴州知州,居然是走關係爭來的。

這事有意思的點在於,由於農民軍蜂擁起事與連年旱災,陝西的官員死亡率相當之高,以至於人嫌狗厭,很多地方壓根就沒有主官,根本就沒人願意來當官。

四品五品的官職就在地上扔著,一扔幾年都沒人來做。

而胡爾純呢,考取舉人時拿了第三名的經魁,也是個有本事的,跟同鄉的禮部侍郎張四知結為兒女親家,受了推舉,這才得到隴州知州的官職。

劉承宗一番打聽,胡爾純在隴州任上三年多,沒乾過大事兒,惟一能拿出手的是練了三百多民壯鄉兵、修整城牆,不過恰恰是他沒啥作為,讓劉獅子覺得這人還不錯。

這年月的陝西又是大旱、又是蝗災的,能有啥政績?

沒有政績、也沒出大亂子,練兵備寇,讓小股盜匪不能入,就已經是最大的政績了。

更有意思的是,劉承宗還沒給隴州送去勸降信,城裡的胡爾純已經主動給他寫信了。

信中語氣一般,不過意思表達的很明顯,隴州百姓這幾年很不容易,隴州小城沒什麼財富不值得進攻,希望劉承宗趕緊帶兵離開,不要侵擾地方。

劉獅子心說隴州小城沒啥財富不假,但要說這個地理位置不值得進攻就是睜眼說瞎話了,不過他倒是沒為難胡爾純,隻是回信道:“隴州勢在必得,攻城難免百姓死傷,若胡知州有意避免兵災,不如開城獻降,在下保證秋毫無犯。”

胡爾純倒是挺硬氣,直接不回信了,片刻之後,駐紮在城西的丁國棟就派人報告道:“大帥,隴州民壯往西城牆加設許多守城器械,看來要死守了,甘肅三營已做好強攻準備。”

城南的土壘上,劉承宗又拿著胡爾純的信又看了一眼,歎出一聲‘可惜了’,隨即對傳令兵揮手道:“告訴丁將軍,進軍吧。”

對付這種三麵環河地勢險要的城池,除了強攻也沒彆的辦法,他又不可能把河填了,能攻打的隻有西麵城牆,攻城越快,攻守雙方死在攻城戰裡的人就越少。

隨後不過片刻,戰旗招展,戰鼓轟隆,甘州營參將蜂尾針率先以火炮出陣,隔四百步紮下千斤炮的陣地,隨即在炮火轟鳴中向西城牆的城垛展開轟擊,壓製城頭的幾門火炮。

丁國棟、米剌印所率肅州、涼州二營隨之齊進,用抬槍戰車掩護,以騾馬、推車運送門板土石,在城下百餘步構置掩體,進一步增加向城頭噴射的鉛丸鐵子,同時開始掩埋城西壕溝。

而在城內的西城牆下,攥著劉承宗勸降書信的知州胡爾純聽著城外轟鳴,看向身側穿素紗蟒衣的身影,還有身邊按刀的錦衣番子,心裡發苦。

他並不是沒有投降的意思,隻是陝西鎮守太監在他身邊,他怎麼能開投降的口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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