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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早上,阮念起了個大早。
沙發上胡亂擺放著一件阮誌誠的外套,阮念聞了聞,拿起來一看果真上麵有一小塊嘔吐物的痕跡。
她把衣服放在洗衣機裡轉上,想了想,又去廚房把電壓力鍋裡煮上了米湯。
阮誌誠開公司,賣酒。全國各地的好酒,做代理,銷售給各大酒店、酒吧、酒樓。說起來當個老板好似很風光,但阮念知道阮誌誠的錢賺得不容易。招待客戶的飯局哪一頓能不喝酒?天天喝,胃就受不了。事實上也是在拿健康換業績。
阮念出門的時候看到桌麵上用開瓶器壓著一個信封,裡麵裝著三千元。是她和阮晴下個月的生活費。
她又返回房間,把那裝有三千元的信封放在自己抽屜裡,這才出門。臨走她又頓住,在桌麵上留了一張紙條。寫著:“爸,電壓力鍋裡有米湯,你起來喝一點。我跟同學去圖書館。”
因為最近刷題的時候發現好幾年的壓軸題沒出電磁感應綜合題了,所以阮念和晉博宇決定趁周末去市圖書館找找資料。
下了樓,阮念驚訝地發現一個男生竟然坐在她家樓門口的小花園裡。
男孩子穿著一件格子襯衫,敞著扣子,裡麵是一條白色T恤,下身一條淺駝色的休閒褲,一見到她出樓道,就站了起來。邁開大長腿朝她走過來。
那一刻,初升的朝陽就在少年的身後,晉博宇微笑的酒窩裡都充斥著陽光的清雅氣息。
阮念一下沒反應過來,愣愣望著他,直到他走近了,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被帥哥迷住了?”
阮念這才醒過來,訥訥地問,“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在市圖門口見麵麼?”
“嗯,”晉博宇想了想,“可能是想早點見到你吧。”
阮念腳步一頓,一臉尷尬又驚恐地望著他,男孩子又笑了,“就嚇成這樣?”
阮念知他開玩笑,不免瞪了他一眼。兩個人朝公交車站走。
他清了清喉嚨,低低聲說道:“我怕市圖門口人多,你不知道我穿什麼衣服認不出我。”
阮念心下‘嘣’的一聲,仿似一根連接著主乾線的弦斷掉了。
她不知自己花了多大的毅力才能裝作沒聽見,若無其事地等車、上車、坐在座位上。
晉博宇跟在她身後上車,默默坐在了她身旁。在這過程中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最後,還是阮念忍不住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我意識到每天你第一眼看我,總是先看我眼鏡右上角一眼。”晉博宇抬手指了指。
起初他挺難相信的,這個女孩子學習那麼好,像幾何那種要求超高圖形閱讀能力和空間想象能力的學科她都很擅長的,那麼聰明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是臉盲症?
他觀察了她很久,一直在暗自驗證。
每次在校園裡相遇、在操場上路過,她總是先看身材、再往他眼鏡的右上角看一眼。然後才叫他名字,跟他說話。
他眼鏡與眾不同的地方是,一片金色邊框上,右上角和左上角對稱著有兩段黑框。挺獨特的。
後來他又注意觀察她認彆的同學。
比如說,學習委員陳社稷的右眉上方有一顆痣。很偶然地一次,陳社稷被東西砸到,上學來的時候右邊額頭貼了片紗布,那一天早上,他跟阮念打招呼,阮念看他半天也沒認出來。
但是這個異常很快又被她掩飾過去了。就在陳社稷猜疑地問她“今天怎麼了?”的時候,她通過他的熟稔程度和聲音把他認出來了。聰明的女孩子很快反應過來,撇了撇嘴,“被你嚇到了。”
很合理、很自然,沒有人懷疑。
諸如此類的事情,又發生了幾次之後,晉博宇才真正確認,她是臉盲。
這個聰明到無以複加的女孩子,一直掩飾得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