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兆宜(十)(2 / 2)

“惺惺作態,今日你要殺我,卻還有臉說在意我,臉皮簡直厚得令人大開眼界。”

“若不殺你,你定要離開我了。”

葉承運不閃不避迎上這一擊,歎口氣。

“你死後,依舊是我唯一的夫人。待我享譽九州,我也絕不會另娶她人。”

“修仙界至高的位置,永遠是隻屬於我們二人的。”

餘冷安聽得直反胃,她心口殺意沸騰,出招淩厲,一時間折騰得房中天崩地裂般一片狼藉。

葉承運似乎還念及舊情,隻一味閃躲並不出手。

餘冷安皺眉,餘光瞥見溫寒煙劍鋒幾乎逼上鬼麵羅刹頸側,心底一喜。

葉承運順著她視線看過去,眉峰狠狠一擰。

鬱將不能死。

若沒了浮屠塔的秘法,他根本無法煉刀。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他決不允許失敗。

葉承運眸光一厲,拂袖甩出一道靈壓,將餘冷安甩出數尺,飛身朝著鬼麵羅刹趕去。

餘冷安悶咳一聲,方才葉承運出手並未留情,她胸口血氣翻湧,泛著一陣細密的隱痛。

她卻顧不得這些,一撐身後牆麵追上去,抬手舉起玉笛,悠揚笛聲自她唇畔流淌而出。

淺藍色靈光瑩瑩蕩漾開來,似柔軟的藤蔓般纏繞上葉承運的身體,將他困在原地。

“寒煙仙子,當心!”

葉承運還未靠近,溫寒煙便已感受到他身上強烈的威壓。

如今她與鬼麵羅刹交手占儘上風,正是乘勝追擊之時。

溫寒煙狠狠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從那種被威壓震懾得難以動彈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流雲劍風勾動氣流,瞬息間直掃鬼麵羅刹脖頸。

葉承運臉色一沉,渾身靈壓急速暴漲。

“住手!”

束縛在他身上的淺藍色靈光被一陣浩瀚的靈風向外推擠撕扯,餘冷安幾乎支撐不住,唇角逸出一抹血痕。

她卻絲毫不退,任憑血跡順著下頜滑落,再次一抬手:“你走不掉。”

葉承運沉默,俊逸臉上顯出一抹狠色。

下一瞬,一道劍光破空襲來。

餘冷安瞳孔微微放大,一陣劇痛片刻後才姍姍來遲,自胸口處蔓延開來。

她渾身脫了力,控製不住地鬆開手。

淺藍色靈光化作萬千光點散去,葉承運一震袖擺收劍,神情複雜。

“夫人,這是你逼我的。”

玉笛緩緩自餘冷安掌心墜落,幾乎是同時,不遠處糾纏不休的黑霧猛然膨脹開來,將淺藍色的笛靈完全湮沒。

喀嚓——

清脆的碎裂聲清晰可聞,玉笛碎裂,丁零當啷墜落在地。

餘冷安登時嘔出一大口血,力竭踉蹌兩步,支撐不住地倒在一邊,向來妝容精致的臉上血色全無。

音修的樂器就像劍修的本命劍,如今玉笛儘碎,她受了反噬,方才又被葉承運一劍刺入左胸,如今就連站立都困難。

溫寒煙心頭一凜,當機立斷收劍飛退。

幾乎在同一時間,她方才所處的地方被一團濃霧吞噬。

霧氣散去之時,不止陳設裝潢,就連地板都被啃噬殆儘。

鬱將臉色冷鬱,濃霧失去了桎梏,重新飄回他身側,於他周身沉浮。

他方才在溫寒煙手下吃了不少虧,如今憋了一肚子火,二話不說便要殺她。

“慢著。”葉承運緩步走到他身邊,攔住他動作。

鬱將不悅道:“怎麼了?”

“她是溫寒煙。”

葉承運的視線落在她掌心的流雲劍上,“溫寒煙的本命劍是雲瀾劍尊親手鑄成,其中天材地寶無數,最難得的便是千年一枚的雲靈。”

他目光微轉,看向一旁人事不省的葉凝陽。

“拿到那把劍,雲靈對凝陽有用。”

頓了頓,葉承運道,“它能夠助她在祭刀過程中神魂清醒、性命無憂,這樣一來,成功是十拿九穩了。”

鬱將怔了一下,才誇張地撫掌大笑:“還是你考慮周全。”

他又看向溫寒煙,意味不明笑了下,“這可麻煩了,那把劍她不離手。毒霧可不會認人識物,我隻能小心些,一點一點慢慢來。”

“她可沒法死得那麼痛快了。”

餘冷安跌落在一旁,唇上的紅不知是口脂還是血跡。

她唇瓣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張口卻又吐出一大口血,隻得虛弱倒在一旁喘息。

如今情勢急轉而下,溫寒煙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多少驚惶絕望。

她看也沒看鬼麵羅刹,隻定定看著葉承運。

溫寒煙道:“人與妖獸最大的區彆,便是人懂得禁欲,妖獸卻隻知縱欲,無視常情修養,肆意妄為。”

葉承運微微扯了下唇角:“寒煙仙子,有些事情何必看得那麼複雜?”

他緩聲道,“人與妖獸最大的區彆不是彆的,恰恰是妖獸無需衣衫蔽體,而人需要,且多擅於點綴裝飾。”

溫寒煙輕笑一下:“歪理邪說倒是不少,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有比魔頭還巧舌如簧、顛倒是非之人。”

“魔頭。”葉承運慢條斯理重複一遍,忽地揚起唇角,“你是說裴燼?”

“或許他也並非什麼巧舌如簧之人,不過是……”

他臉上浮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說到這裡卻並未繼續說下去,隻是道,“算了,多說無益。”

“寒煙仙子,我原本並未想害你性命,隻怪你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了不合適的地方。”

葉承運開口間,鬼麵羅刹已緩步朝著溫寒煙走過來。

“寒煙仙子如此清麗,風姿綽約,化作一灘血肉豈不可惜。不如將你撕碎,將每一分美麗都保管收藏,豈不更好?”

鬱將唇角扯起陰邪黏膩的笑意,“該從何處開始呢?”

“開始個屁!”

一柄長劍穿破窗柩如電般飛來,鏗然一聲插在溫寒煙身前,劍身嗡鳴不止。

空青緊隨而來,單手按上鴻羽劍柄,眼神冰冷緊鎖鬼麵羅刹。

“離寒煙師姐遠點。”

葉承運眉心略微一折,視線越過空青落向門前,神情一凝。

葉含煜立在門邊,月華披在肩頭,俊美的臉在陰影裡辨不清表情。

季青林和紀宛晴在他身後半步,臉上情緒各異。

他方才聽見巨響,正欲去尋紀宛晴,卻發現紀宛晴就守在院中,仿佛一早便預料到什麼,在這裡等他一般。

趕來時他們又正遇上葉含煜,三人尚未靠近這處廢院,便望見騰騰黑霧幾乎遮天蔽月。

但誰也沒想到趕到之後,竟會看到這樣的景象。

葉含煜不再去看葉承運,房間裡一片狼藉,餘冷安渾身浴血,身側是昏迷的葉凝陽,他看得牙關都不自覺顫栗起來,一邊拔劍一邊快步上前。

“母親,您怎麼樣?”

“怎麼樣……咳,你隻會說這些廢話嗎?”

餘冷安又咳出幾口血,抬眼冷聲道,“你來乾什麼,真以為出去曆練了一趟就了不得了?送死都不夠人家塞牙縫,還不快走!”

葉含煜後槽牙用力咬緊,眼底逐漸盈上水光,不知是淚還是彆的,攥著劍柄的指尖顫抖。

但那滴淚卻到底沒落下來,他沒再說話,小心扶起葉凝陽將她靠在餘冷安懷中,這才起身回眸。

葉含煜眼神驟然冷卻,他死死盯著葉承運,說話卻是對著季青林和空青:“我和季師兄來拖住……葉承運,空青去助前輩脫身,然後帶著我母親和姐姐先走。”

葉承運沒說話,鬼麵羅刹卻不加掩飾嘲笑一聲:“不過是幾個合道境的小輩,也敢口出狂言?我看今日,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他嘖嘖兩聲,不懷好意看向葉承運,“隻可惜,你這兆宜府今日過後,怕是要絕後了。”

“兆宜府祖訓‘嚴明不避強,常正天下浩然’。”

葉含煜麵無懼色,一字一頓道,“若兆宜府要淪為你這樣邪祟的走狗,今日即便我戰死於此也甘願。”

他目光緩緩向上,轉向葉承運,“至少無愧先祖。”

葉承運臉色鐵青,鬼麵羅刹哼笑一聲:“我原本想留他一命,沒想到他性情半點也不像你,竟然這樣冥頑不靈。如何?我也一並替你殺了他。”

葉承運與他對視一眼,鬼麵羅刹猛然抬手,浮動的黑霧瞬間凝成一道利刃,直取葉含煜麵門。

然而那霧氣卻在幾乎撲上他鼻尖時轉了個圈,一道刺耳的尖嘯聲掀翻屋頂,黑霧朝著餘冷安懷中的葉凝陽籠罩而下!

“你們的命留著日後慢慢折磨,如今當務之急,可是你這位好姐姐。”

葉含煜毫不猶豫就地一滾,速度竟絲毫不遜色於轉瞬即至的黑霧。

他左手拍上餘冷安肩頭將她推出去,足尖一踏地麵旋身而起,右手拎著葉凝陽的衣領欲將她送出去。

然而此刻濃霧鋪天蓋地而來,封鎖住前路,退亦無可退。

葉含煜指尖微蜷,一切隻發生在呼吸之間,他當機立斷伸開雙臂,將葉凝陽擋在身下。

或許是這一番折騰太晃人,葉凝陽眼睫微顫,竟在這一刻幽幽轉醒。

她眼神迷茫了片刻,但很快便立即清醒過來。

“危險,父親他……”葉凝陽並不傻,陷入昏迷之前她便意識到了不對。

千萬種不可能在她心頭掠過,隻剩下唯一一個令她心神俱裂的可能。

她一睜眼便望見幾乎淹沒整片空間的濃霧,四周桌椅高架皆在霧氣中被融成齏粉。

葉凝陽抬起眼,葉含煜那張與她有著五分相似的臉近在咫尺,眼神卻意外的平靜。

“姐姐,時間有限,聽我說。”

他一手將芥子按入她掌心,“這裡有父親曾經贈予我的防禦法器,能夠擋下煉虛境修士一擊。待會你找機會帶母親離開,不要回頭,它定能護你周全。”

葉凝陽眼睛一熱,她向來張揚得近乎跋扈,此刻卻聲線發顫:“那你……”

“你向來優秀,我樣樣也不及你。”

葉含煜語氣冷靜,語速很快,“姐姐,我知道你自小要強,有心做兆宜府未來的家主。我性情不夠圓滑,煉器造詣平平無奇,劍法也不出挑,卻因是嫡子而做了兆宜府少主。”

葉凝陽反手便要將芥子塞回去,然而她隻能猜到鮫人膏和鬥篷上的異香或許有問題,卻不知道葉承運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此刻她渾身靈力滯澀,半點也調用不得,手腳發軟,根本使不上力氣。

葉含煜的安排,是他們唯一可能的生路。

一滴淚自眼角落下來,葉凝陽扯起唇角,勉強拍了一下葉含煜發頂。

“不要以為這時候裝成熟,我就會記你的好。”她輕聲道,“從小到大,我最討厭你了。”

說完這句話,葉凝陽便抹了一把臉上的清淚,掌心虹光一閃,燦金色的銘文閃爍,弧光疾速漲大,將她從頭到腳包裹在內。

黑霧穿不透符文,一時間被強烈的光暈驅散,撕裂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裂口。

葉凝陽飛身而出,黑霧似乎察覺到獵物的掙紮,緊隨著黏上去,將葉含煜徹底吞沒。

就在下一秒,一道身影撲了過來,扯住葉含煜的衣擺用力將他拽出來。

然而那人似是力竭,這一扯慣性太大,身形向後跌落。

黑霧騰騰似是大張的獸口,瞬息間便咬住了她的右腿,錦衣華服、血肉白骨,頃刻間被啃噬殆儘。

餘冷安悶哼一聲,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指尖卻死死扣著葉含煜的衣料,將他推向葉凝陽身側。

符文閃爍,將他的身體一並包裹在內,徹底再無半點空隙。

變故突如其來,葉含煜怔住了。

“母親……”

餘冷安待他向來不假辭色,待葉凝陽卻極其溫柔細致。

小時候他困惑過,也怨過,甚至懷疑過他是不是葉承運和彆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餘冷安是不是根本不愛他。

可修仙中人歲月如白駒過隙,時間長了,他整日被葉凝陽與日俱增的勝負欲纏得透不過氣,漸漸也開始沉心於修煉,無暇再思索這些,也不再期待。

無論如何,母親終究是母親。

黑霧像是嗅見血腥氣的野獸,不知饜足地攀附而上,轉眼間便將餘冷安下半身完全吞噬。

她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儘了,唇色就連口脂都掩不住的發白,鮮紅的血痕卻從唇畔不間斷溢出,色澤直晃人眼,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副表情……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看我做什麼?還不快些帶你姐姐走。”

餘冷安聲線微弱,“當年你就那麼一點大,膽子小得令人發笑,現在能耐了,還敢替你娘去死。”

她勉強嫌棄地笑了一下,眼睛裡卻流露出很柔軟的光。

“你一日沒做兆宜府家主,兆宜府的爛攤子便一日輪不到你來收拾。”

餘冷安道,“走吧。”

“母親……”葉含煜僵硬一瞬。

少頃,身形暴起,發了瘋一般要從符文間衝出來。

葉凝陽費儘全身力氣才艱難地拉住他,她不敢回頭看餘冷安,臉上早已糊滿了眼淚,狼狽不堪。

“快走。”她言簡意賅,“不然母親就白白保護我們了。”

葉含煜耳邊一陣嗡鳴,這一炷香時間降臨的毀滅實在太多。

他仿佛一夕之間失去了父親,也同時失去了母親。

就在這時,一道浩瀚劍光撕裂黑暗,將夜色般的濃霧攔腰斬斷。

溫寒煙將餘冷安從濃霧中一把扯出來,濃鬱的血腥味至竄入天靈蓋。

她垂眸一看,餘冷安下半身像是被千萬隻蟲子啃噬過,大半裙衫已經消失,露出裡麵血肉模糊的傷口,脛骨腓骨也被腐蝕,參差不齊的髕骨沾著血肉。

方才就在鬼麵羅刹出手的同時,葉承運朝著她和季青林四人出手。

葉承運已是接近煉虛境的修為,他們四人合力也隻能勉強支撐。

她雖然察覺到了這邊的異動,卻終究還是來的晚了一步。

【她傷勢太重,恐怕是救不了了。】龍傲天係統聲音很沉重。

溫寒煙又何嘗看不出。

她抿抿唇,自芥子中掏出一枚丹藥送進餘冷安口中。

雖然未必能夠救她性命,但至少能夠緩解她的痛苦。

黑霧依舊緊纏著她和餘冷安不放,溫寒煙一邊帶著餘冷安閃避一邊觀察四周。

富麗堂皇的廂房已看不出本來麵目,天花板上巨大的窟窿連綿成片,湧入大片大片的夜色。

月光被黑霧遮蔽,整個空間除了交錯的虹光閃爍,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而另一邊,由於少了她一人,空青、季青林和紀宛晴三人很快落於下風,如今已皆是渾身浴血,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流雲劍身反射著寒芒,映出她黑沉的眼眸。

如今看來,她不得不再次使用血陣,或許還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溫寒煙手腕微轉,流雲劍劃過一道弧線,鋒利劍刃對準掌心。

就在這時,一隻手從斜地裡探出來,雙指並攏,夾住流雲劍將劍身挪開。

“不知節製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裴燼勾了勾唇。

他視線落在她光潔白皙的掌心,煞有介事搖頭歎息,“這樣美的一雙手,受傷豈不可惜?”

溫寒煙皺眉,一時間竟辨不清他來意,不知是敵是友。

但若裴燼說的當真是她使用血陣之事,的確她先前在瀟湘劍宗時動用過不少次血陣,若是再繼續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傷及根本。

她一瞬不瞬盯著裴燼的神情,試圖從他每一次眨眼的頻率和呼吸的幅度,分辨他的情緒。

裴燼不偏不倚迎上她視線,唇角噙著笑意,戲謔道:“看久了那團黑黢黢的醜東西,是不是突然覺得我俊美得見之難忘,忍不住傾心了?”

溫寒煙:“……”

趁著她無言以對的瞬間,裴燼順勢扣住她肩膀,將她往身後一推。

“這種流血的臟活,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他臉上笑意儘褪。

在院落中被毒霧侵蝕的傷勢還沒好,依舊有血滴滴答答順著指尖向下淌,裴燼長袖一掃,血珠下落的速度在這一刻無限變幻。

他指尖輕點向懸浮的血珠,下一瞬,血珠倏然爆開,化作更細密濃稠的血霧。

溫寒煙手背一熱,一隻染血的手覆上來,不輕不重的力道,扣緊了她。

同一時刻,天地一陣震動,奔雷般的悶響轟然而下。

一道高亢的龍吟聲仿佛自天邊傳來,浩蕩的威壓自蒼穹傾軋而下。

幾乎是同時,所有人都克製不住地渾身顫抖,彎折身體。

“什麼人?!”葉承運愕然停手。

“騰龍吟……”鬱將瞳孔驟縮,難以置信道,“這難道是浮屠塔玄羅殿中記載過的——”

浮屠塔?

溫寒煙心頭一動,浮現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她緩慢地抬起頭。

一片暗紅色的虛影自她和裴燼交疊的掌心下極速凝集而成,在幾乎令人站立不穩的罡風龍卷中,轟然騰飛而起。

最後一抹血色懸於掌心,浮於虛空,凝成龍尾上最後一片龍鱗。

廂房飛簷傾頽,牆壁坍塌,向外是一片深沉的夜色。

弦月高懸於蒼穹之中,月色之下,一條長約十丈的巨龍騰於雲層間,周身泛著暗紅色的光暈,宛若覆著一層血色。

這動靜太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溫寒煙身上。

白衣女子身形纖細,站得卻極其挺拔,一身衣衫染血不複往昔冷冽,大片的血花平添幾分瑰絕的美感,隻是那雙眼卻極冷,整個人看上去都像是雪山湖泊旁的那一棵最峻拔的鬆。

在她身後,無邊夜色之中,巨大的血紅色騰龍宛若自遠古而來,龍首高昂龍尾裹挾著呼嘯的風,卻宛若守護著她一般高懸於她身後的虛空。

“你怎麼會用浮屠塔的秘術?!”

鬼麵羅刹語氣變得極為驚異,“你究竟是什麼人?!”

葉承運臉色也頗為凝重,雙目直直盯著暗夜中盤旋的騰龍。

溫寒煙感覺她指腹仿佛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牽扯著,在淡淡的血腥氣中,仿佛有無數根猩紅的血線拴在她指端。

那令所有人忌憚的騰龍,被這細細密密的血線禁錮在她指尖,乖順地隨著她的心意而動。

她試探著動了動手指,騰龍瞬間自雲層中盤旋兩圈,裹挾著滔天靈壓俯衝而下。

溫寒煙下意識抬起眼。

玄衣黑夜掩映下,裴燼的臉色看起來愈發蒼白,也襯得那雙眼眸愈發黑寂幽邃。

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偏頭看過來,薄唇微翹。

“這麼迷人?”他笑,“我可是會動心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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