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宛晴站在他身後半步,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葉含煜的側臉。
她倒是第一次發現,這小說劇情中戲份不算多的男配,竟然長得這麼好看。
劇情裡,葉含煜日後與她相見,驚鴻一瞥間門便一見鐘情,從此淪為舔狗。
但是由於葉含煜後期武力值並不高,對她幫助並不算多,所以紀宛晴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如今一看,她倒是開始有些期待,這種富家少爺為她折腰的劇情了。
紀宛晴盯著葉含煜看,冷不丁感受到季青林的視線,連忙收回視線。
“師兄。”她蒼白著臉甜絲絲一笑,“多虧有你在。”
葉含煜不過是開胃小菜,當務之急,還是穩住季青林這條大腿。
季青林也有些心不在焉,並未察覺她的走神,打量一眼她的臉色:“你現在身體可有不適?”
紀宛晴搖搖頭,笑眯眯道:“就算是有不適,有師兄掛念我,也什麼病痛都沒了。”
季青林神情微動,似是被她說中了心坎,笑意也更真實了幾分,屈指一彈她鼻尖。
“胡說。”
紀宛晴垂下眼,似是羞澀。
她還記得兆宜府這段劇情,一早就知道幕後之人是葉承運和鬼麵羅刹鬱將。
這二人修為皆在悟道境之上,接近煉虛境,她哪裡是對手?
所以當日她也不過是跟過來做做樣子,待一片混亂無人注意她時,便悄悄往地上一躺,裝成重傷難以動彈的樣子,不再出手。
——冒著生命危險打Boss這種事,還是交給彆人來做吧。
兩人間門沉默氣氛在這一來一回間門瞬間門散了,姿態也再度親近不少。
季青林走出正廳,正欲禦劍趕回瀟湘劍宗煉化璃瓊玉,為紀宛晴續命,動作卻略微一頓。
一道白衣勝雪,高潔似月的身影在他腦海之中閃過。
他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與寒煙相見了。
紀宛晴見他神情再次顯出幾分魂不守舍來,心頭一跳,輕咳兩聲佯裝茫然道:“師兄,怎麼了?”
這一聲輕咳將季青林的思緒拽回現實,他抬起眼,唇畔笑意溫潤如玉:“沒什麼,我們走吧。”
紀宛晴餘光瞥見一道急速靠近的白光,她眸光微閃,並未立即動作。
“溫師姐此刻還在兆宜府。”
她眨眨眼睛,“師兄,雖然師姐不再是瀟湘劍宗弟子,但你們畢竟自小一同長大,我們離開前,是不是應當與她打一聲招呼?”
季青林唇角微動,眉間門不自覺緊皺的力道鬆開,似是意動。
但他還未開口,紀宛晴身體便猛然一顫,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自她喉間門逸出。
季青林愕然一驚,繁雜念頭登時一散,上前緊張道:“宛晴,你怎麼樣?”
紀宛晴勉強扯起唇角,像是想要開口安慰,然而開口卻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嗆咳。
她抬袖掩住口鼻,連連搖頭,片刻後才勉強恢複過來,喘息卻依舊急促:“我沒事的,師兄。”
紀宛晴笑著抬起頭,“快走吧,去找溫師姐。再晚些,說不定溫師姐已經離開了。”
季青林長眉緊擰,抬手扣住她手腕,用力一扯。
“這便是你說的沒事?”
紀宛晴袖間門綻開大片的血花,鮮紅的色澤在雪色的衣袖上顯得格外刺眼。
她臉上顯出幾分慌亂,用力掙了掙想要將手腕抽回來。
“我……我真的沒事。”
紀宛晴力道微弱,季青林眉間門皺得更緊,不容置喙將她扯到身邊來。
“我們此刻便啟程回宗門。”
他單手掐了劍訣,青色劍芒閃躍,在他身側凝成一柄巨劍,“今日便不必去見旁人了,沒有什麼比你的身體更重要。”
紀宛晴眼睫輕顫:“可溫師姐畢竟是……”話還未說完,她又忍不住咳起來,連忙抬袖掩住唇瓣。
季青林聽得心驚肉跳,歎口氣道:“你最重要。”
幾乎是同時,一抹淡雅的梨花清香襲來。
溫寒煙收劍落地,白裙似流水翻飛。
她緩慢抬起眼。
季青林臉色一變:“寒煙……”
他方才見紀宛晴嘔血,心神不屬,一時間門竟沒有察覺溫寒煙靠近。
他心頭亂了幾拍,湧上一種說不上的慌亂。
方才自己所說的話,該不會恰好被寒煙儘數聽在耳中了吧?
但令季青林愈發不安的,是溫寒煙平靜如水的眼神。
那雙眉眼分明與紀宛晴有七八分相似,此刻落入他眼中,卻隻覺得陌生。
她望著他的目光淡漠無瀾,與看著任何一顆不起眼的石子無異。
仿佛他方才所說的話,在她心中根本激不起半分漣漪。
不僅是他的關注,他的在意。
就連他這個人,她也絲毫不在乎。
“季青林。”
溫寒煙緩步走近,在不近不遠的位置停下。
她自然聽見了季青林的話,但這些話從她左耳鑽進去,連停頓都沒有,便像流水一般從右耳淌了出去。
“葉承運死前曾經提到過‘蠱’。”溫寒煙道,“我自拜入瀟湘劍宗以來,身邊接觸到的隻有落雲峰中人。若說你對此一無所知,我不相信。”
季青林直視著她,試圖像往常那樣對她露出個溫柔的笑,最終卻隻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蠱……具體的,我也不知曉。”他思索片刻,遲疑道,“但我的確見過,在你六歲那年,師尊曾給你服下過什麼東西。”
“六歲?”溫寒煙皺了皺眉,那正是她拜入雲瀾劍尊座下不久。
印象裡,她六歲那年生了一場重病。
病好之後,對於先前的一切都記不太真切了。
“是,你還記得那時你曾發過一場連月的高熱嗎?”
季青林頓了頓,“那時來過許多人,但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你的病因。唯獨師尊去看過你之後不久,你便痊愈了。”
溫寒煙若有所思,雖然並不能確認,雲瀾劍尊當時給她服下的正是體內的蠱,但一切巧合未免太多。
得到了她需要的答案,她便無意繼續留在這裡陪季青林拉扯那些無聊的話題。
溫寒煙轉身便走。
“寒煙,師尊不會害你的。”季青林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語氣有些無奈。
白衣女修衣袂翻飛,如瀑青絲以一根玉簪挽起,發尾在風中輕揚,走得毫不留戀。
季青林心中陡然一空,仿佛有什麼岌岌可危的東西徹底坍頹在這一刻,再也挽不回。
他下意識上前一步,卻被紀宛晴拉住袖擺。
“師兄……”
她專注地凝視著他,一種仰視的姿態,仿佛滿心滿眼都是他,“溫師姐她……”
季青林心中一軟,終究還是咬著牙收回視線,飛身躍上飛劍。
“我們走吧。”
然而還未掠出幾丈,一道猩紅刀氣自天邊蕩開,極快地閃爍一下無聲沒入虛空。
季青林足下飛劍一震,猛然劇烈顫抖起來。
他心底一驚,手中快速掐訣,可長劍卻完全不受控製,仿佛被什麼莫名的力量來回拖拽。
怎麼回事?!
一陣冰冷的危險氣息自足下傳來,隱約漾著幾分貓捉老鼠般嬉弄的惡意。
季青林瞳孔驟縮。
紀宛晴眼前一花,直愣在了當場。
——季青林竟被足下飛劍當空掀了下去。
她愣了片刻,才一踩劍身追著季青林而去。
“師兄——!”
……
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溫寒煙足尖微頓,轉身回望。
天邊青芒一閃,季青林當空跌落下來,後麵遠遠跟著一道白光,那應當是紀宛晴追了上去。
她眸光微微一頓,臉上流露出狐疑的驚奇之色。
——禦劍飛行幾乎是劍修入門便要學會的能力。
季青林如今已是合道境劍修,竟然能從飛劍上摔下來?
若是傳出去,恐怕名聲不保。
虛空中微風掠過,一抹熟悉的氣息若隱若現,流雲劍似乎感受到什麼,在她腰間門微微一動。
溫寒煙倏地抬起眼。
……是裴燼?
季青林不過是早先對他言辭冒犯,他震斷了季青林本命劍還嫌不夠,還留了這種後手要人難堪?
她嘖嘖稱奇,不緊不慢轉回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行去。
真是個睚眥必報的魔頭。
*
裴燼散漫倚在窗沿。
周遭一片寧和安靜,微風拂過,細碎光點落在他睫羽上,浮光躍金般無聲流淌,驅散了眉間門幾分冷戾。
然而下一瞬,他便劍眉一皺,冷著臉睜開眼。
[叮!白月光鼓起勇氣找到渣男師兄,試圖與他重修舊好,卻慘遭白蓮替身橫插一腳,親耳聽見昔日將她捧在掌心的師兄,如今將她棄若敝履!轉而向白蓮替身深情告白!]
[叮!請出手替心碎的白月光教訓渣男師兄,打臉綠茶女配,並將白月光攬入懷中,眼尾猩紅:“彆哭,命都給你。”]
[……]
吵得人頭痛。
他伸手揉了下額角,慵懶眯著眼睛,掌心昆吾刀影一閃。
叮——
一道氣流浮動飛簷垂下的風鈴,叮當作響間門,一抹虹光疾速蕩漾開來,沒入滿園紅楓之間門。
識海中的動靜登時一靜,但還沒等他重新閉上眼睛,便再次響起來。
[叮!任務進度已過半,請將白月光攬入懷中,眼尾猩紅地說:“彆哭,命都給你!”]
裴燼閉著眼睛,眉梢都沒動一下,隻當聽不見。
[三!]
綠江虐文係統見他油鹽不進,倒計時威脅。
[二……!!]
裴燼沒搭理它。
[……一!!!!!]
綠江虐文係統聲嘶力竭地喊出這個數字,聲音大得幾乎破音,不知道是在表達憤怒還是被無視得徹底的委屈。
[叮!任務失敗!]
[叮!警告!下次任務失敗時,你剩餘的壽元會被完全抵消!]
[也就是說,距離任務失敗到你死亡,最多不會超過一天的時間門!]
[……]
風卷起幾片楓葉,在空氣中打著旋,墜在裴燼肩頭。
容色俊美的男人臉色愈發蒼白了點,臉上情緒卻很淡,仿佛已經陷入淺眠。
綠江虐文係統知道他沒睡著,獨角戲唱了半天卻無人理會,它氣急敗壞:[你聽見了嗎!?]
沒有人比它更了解這位宿主了,他分明幾乎整日清醒著,不知道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之前你任務隻做一半,是為了引白月光到寂燼淵,解除你的封印。]
它實在是想不明白。
[那現在呢?你已經離開了寂燼淵,既然根本不想聽我的話,又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出手幫她?]
[為什麼——]
一抹冷鬱氣息陡然湧上識海,綠江虐文係統渾身一震,嚇得趕緊噤聲。
[閉嘴。]
裴燼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眼睛狹長冷酷,瞳仁黑寂幽邃,注視著旁人時,宛若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拂落肩頭楓葉,手指微微用力,細微的破碎聲響傳來,完整的丹紅楓葉在他掌心被捏成齏粉。
為什麼?
裴燼心底冷嗤。
他不過是看不慣。
前些天他見溫寒煙並不理會季青林,還以為她學得聰明了些。
卻沒想到如今危機剛解除,她便好了傷疤忘了疼,又眼巴巴湊上去。
分明天資很高,卻自甘墮落,非要在這種沒意義的漩渦之中葬送生機性命。
裴燼重新閉上眼睛,臉色冷淡。
還帶著他的魔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