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她也分明以血祭兌澤書,還了九州五百年的太平。
可眼下,怎麼會……
定是她的血流的不夠多。
溫寒煙又抬起流雲劍,反手便要往腕間去劃。
一隻手輕輕夾住劍身,攔住她動作。
“美人,你即便不顧惜自己,也該體諒本座一番。”
裴燼聲線懶洋洋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將她扯到自己身邊。
“睡了這麼久,一睜眼卻要看如此血腥的畫麵,著實刺得人眼睛疼。”
兩人之間的距離霎時間拉近,出乎意料的,裴燼身上並無血腥腐朽之氣,在冰冷中,隱約漾著幾分極雅的烏木沉香。
那陣熱意在這個動作下愈演愈烈,溫寒煙失神了片刻。
但很快,她便強撐著清醒過來。
雖說在裴燼占了那散修屍體之時,兩人也曾經如此近距離。
可一想到此刻身邊的是他本體,而係統先前又要他“助她修行”,她便條件反射汗毛倒豎。
她和裴燼?
怎麼可能。
溫寒煙渾身瞬間運氣全身靈力。
如今她的血不知為何不起作用,但她依舊可以在裴燼發難前率先自爆。
雖然她此刻修為不算高,可勝在距離近,或許也可同他同歸於儘。
恰在這時,一道魔氣順著他們接觸的皮膚瞬間鑽入她體內。
“唔……”
魔氣入體,溫寒煙體內靈力感受到入侵,登時自丹田中奔湧而出,瞬息間迎了上去。
兩者衝撞糾纏,在她經脈中拉鋸。
溫寒煙本以為,這是裴燼心血來潮的另一種折磨。
卻沒想到,那抹魔氣卻極守規矩,隻在她經脈間繞了一圈,便毫不留戀地退了出去。
就像是……
就像是曾經她還在落雲峰上時,師尊和師兄對她的那些關心。
溫寒煙腦海中一片昏沉。
許是她的錯覺,在裴燼的魔氣入體的那一瞬間,她艱難克製的熱意仿佛尋到了一個出口,爭先恐後地湧了上去。
此般決堤,再也覆水難收。
她仿佛感覺周遭的一切都開始發燙。
最灼熱的,是一個人的吐息。
“東幽的蠱。”
緊接著,下頜被兩根手指捏著向上抬,托著她抬起頭。
裴燼俊美的臉一般陷落在陰翳中,更顯俊美,卻辨不清喜怒,“清醒點,你知曉你體內被下了蠱麼?”
時而燥熱,時而麻木,溫寒煙像是沉入一片深海。
而裴燼的聲音從海麵上傳來,混混沌沌聽不真切。
她聽不見,便隻能憑著自己最後一點意誌,掙紮著道,“在你殺我前,我必……”
裴燼看著她翕動的長睫,宛若銀蝶斂翼,絕境掙紮。
他眼神逐漸漾起幾分複雜難辨的情緒。
[看見了嗎?白月光現在接連遭受背叛,已經失去了安全感!]
綠江虐文係統急得恨不得撕爛他,[你還在這裡嚇唬她!你應該用你的愛,你的身體,你的咳咳,溫暖她,治愈她——]
[閉嘴。]裴燼冷淡打斷。
他傾身屈膝,扶著溫寒煙單膝跪下,將她靠在一旁的石壁上。
“本座為你做了這麼多,不惜自損壽元強行將一抹神魂送出封印,也要一路成人之美,助你心想事成。”
裴燼薄唇微翹。
“這樣漂亮的美人,我怎麼會舍得殺你?”
他千年前遍尋而不得之物,竟恰巧在她身上。
裴燼心底一哂。
她倒當真是他命中注定。
隻是一個被滄海目激發了蠱中烈性之人,放在眼下這種地方,還真有些棘手。
[你這個罪魁禍首,你還有臉說?]
綠江虐文係統忿忿不平。
[要不是你一口氣弄來了那麼多滄海目,白月光怎麼可能會出事?]
裴燼涼涼笑一聲:[我怎麼記得,在我奪滄海目時,腦袋裡一直有個聒噪的東西吵個不停。]
[……]綠江虐文係統沉默片刻,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
[啊啊啊,我明白了!]
它一下子滿血複活,[這才對啊,這就是命定的劇情!]
[你們就應該一見如故,發展速度坐火箭猛猛衝!!]
[先do後愛,怎麼不算是一種美妙的愛情呢?]
裴燼擰眉揉了揉額角,這東西時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但它大致意思,他不難聽明白。
要他替溫寒煙解毒?
裴燼嗤笑。
不可能。
下蠱之人每一步都算無遺策,五百年前將溫寒煙這個替死鬼扔出來,早已料到她來日修為儘失,去尋滄海目。
滄海目激起烈性,放眼九州,這種難耐不適,唯有他一人可解。
但若是他當真沒耐住性子,笑納了這主動獻上的美人——
裴燼冷笑闔眸。
隻要她能活著,於他而言便足夠了。
至於她是以何種狀態活著的,與他無關。
就在這時,身側傳來細微窸窸窣窣的響動。
裴燼身體冷不丁一僵。
兩條纖長白皙的手臂不知何時纏了上來。
先是攥住他袖擺,然後蠢蠢欲動緩慢挪上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蹭著他手腕。
【對了!就是這樣!】
另一邊,龍傲天係統搖旗呐喊。
【再堅持一下啊龍傲天,你不能暈得太快了。】
【至少要堅持到把人給辦了,才能功成身退,深藏功與名!!】
溫寒煙隻依稀感覺到有人靠近,那個人的氣息很冷冽,於此刻的她而言,就像是酷暑間一大塊冰,令她克製不住想要靠近過去。
不。
不可以。
她幾乎已經不記得為何不可,隻執拗地抵抗著這種衝動。
好像行差踏錯這一步,迎接她的便是比死亡更萬劫不複的深淵。
可這熱潮似乎極其叛逆,她越是壓製,它便反噬得越快,也越發猛烈。
溫寒煙呼吸頻率變快,她死死咬住唇,強忍著不想流露出絲毫狼狽不堪的神色。
但身邊的那抹氣息實在太好聞,對她來說,就像是餓了十天半個月的人,倏然聞見一桌滿漢全席飄香。
【若我這麼做了,我會……受傷嗎?】
龍傲天係統驚奇道:【怎麼會?他是你的機緣,你才是龍傲天。】
【一夜過後,他沒被你折騰廢就不錯了!哪裡來的本事傷你?】
那就足夠了。
溫寒煙毫不猶豫地解放桎梏,徹底將一切都交給本能。
裴燼額角青筋直跳。
他再次將纏上來的人從身上撕下來,臉色陰沉地起身。
身後那道身影卻很快又貼了上來,溫熱的身體染著淡淡的梨花香,覆上他後背,如影隨形。
裴燼忍無可忍轉回身,單手扣住溫寒煙後頸,將不斷往他頸間湊的唇拽開。
柔軟的吐息瞬間遠去,頸側溫度驟然冷卻下來。
他半邊身子莫名一軟,裴燼冷著臉立即將懷中人推開,但不過瞬息,人便再次纏了回來,遊魚般靈活的不斷地往他懷裡鑽。
裴燼神情古怪地掀起眼皮看過去。
白衣女修平日裡眸光冷淡,宛若山間皓月高不可攀,身姿也向來挺拔如劍鋒。
此刻,她身體卻前所未有地柔軟下來,體溫透過兩層薄薄的布料恰到好處地傳來。
寂燼淵中千年不見光,無論是日光還是月光,都穿不透這層濃霧。
一片永夜般的暗色之中,幽然鬼火無聲沉浮。
那幽微的光暈映在溫寒煙眉目間,她輕闔著眼眸,睫羽掩住了過分冷漠倔強的眸光,眼型天生的媚意便前所未有地散發出來。
一眼望去,竟似山中攝人精魄的精怪般,令人挪不開視線。
裴燼臉色稍有些僵硬地撇開臉。
他聲名狼藉,心中也無男歡女愛。
以往雖然有女修向他示好,卻被他不屑一顧全然拒絕。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旁人如此親近。
他剛退開一步,溫寒煙身體便向他的方向微微一斜。
若是他不出手扶住她,這一下結結實實砸在地上,恐怕……
算了,管她做什麼。
裴燼臉色不算好看,就在溫寒煙幾乎墜地之時,緊繃著臉一把將她扯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撐住溫寒煙肩膀,把她戳了回去。
舉手之勞罷了。
但更多的,他絕不會再做。
若她扛不過去,待她死之前——
[叮!可憐的白月光身中情毒,正在艱難地掙紮抵抗毒性。請用力將她攬入懷中,極具占有意味地盯著她,刀削麵般的臉上露出一抹三分驚豔三分涼薄四分漫不經心的笑意,用氣泡音低沉道:“女人,想要嗎?求我。”]
“……”
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裴燼耐心徹底告罄,自牙關裡擠出來一個字。
[滾。]
幾乎是同時,白衣女修再次纏上來。
溫寒煙感覺體內的燥熱徹底燒起來,在她方才斷斷續續感受到那種極其舒服的感覺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她徹底克製不住,身體自發朝著涼意貼上去。
似乎抓住了什麼,整個人都泡在溫涼的水中,緩解了片刻灼熱。
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很快她便不再滿足,愈發放肆地纏上去。
迷迷糊糊間,溫寒煙記起來自己這時候好像應該說點什麼。
她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來,一邊死死拽著那鍥而不舍想要逃離的涼意,一邊低聲開口。
“前輩,助我修行……”
這時候倒是叫他前輩了。
裴燼怒極反笑,下意識將魔氣附著於指尖,用了幾分力道將她再次按下去。
隨即他臉色一僵。
他指尖纏繞的魔氣,在觸碰到溫寒煙的瞬間,便像是溪流奔騰如海,瞬間被吸收了個乾淨。
裴燼動作瞬間頓住,麵色沉下來。
寂燼淵下封印千年,卻依舊有人沒忘記他。
溫寒煙,便是特意留給他的最後一個陷阱。
若他今夜同她親近,他和溫寒煙隻怕沒有一個能活。
可與此同時,那個食髓知味的人,意猶未儘地再次傾身靠近他。
幾乎是瞬間,裴燼感覺體內魔氣像是感受到什麼召喚,在經脈中紊亂躁動起來。
橫衝直撞著逸出身體,順著他們接觸的位置洶湧而去。
瞬息間,近半的魔氣便被汲取殆儘。
——這是連合道境修士都會頃刻間爆體而亡的龐大魔氣。
裴燼難以置信低眸看去。
這樣近的距離,在黯淡的光暈掩映下,溫寒煙臉上微小的絨毛都分毫畢現。
她眼睫根根分明,眼下因感受到異樣的感覺而輕顫著,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臉頰眼尾泛著酡紅,不僅絲毫沒有任何痛苦不適,反倒看上去極其饜足。
她竟安然無恙。
裴燼感受著源源不斷奔湧而出的修為,當機立斷用力一把將她從身上扯下來。
正欲甩到一邊,指節卻微微一顫。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感,自身下瞬間席卷而來。
他動作不可避免地遲緩了一瞬。
那條白色的遊魚登時抓住機會,反客為主用力撲進他懷裡。
溫寒煙力道很大,似是很急。
裴燼被她撞得踉蹌兩步,反手撐住石壁才攬著她勉強穩住重心。
這短短幾息間,他體內魔氣再次開始亂竄。
裴燼強忍住那股愈演愈烈的詭異熱意,攬著溫寒煙單膝跪地。
他屈指點上她眉心,一抹神識瞬間呼嘯而去。
“再靠近,本座便立刻殺了你。”
下一瞬,比起方才還要猛烈千百倍的快感如山呼海嘯般,自他們相接的神識電流般湧來。
裴燼喉間忍不住逸出一聲悶哼。
他呼吸微亂,皺眉將神魂抽離。
這蠱簡直像是一條循著肉味找來的惡犬,偏不要他冷眼袖手旁觀,偏要將他一同拖入穀欠海共沉淪。
一陣輕風染著熱意,朝著他唇瓣襲來。
裴燼喘.息著抬眼。
一張清麗的臉在視野裡極速放大,他隻來得及稍一偏頭,溫熱柔軟的嘴唇便印在他唇角。
與此同時,他經脈氣海間最後一絲魔氣,也隨著這動作被徹底抽乾。
裴燼神情凝固住。
仿佛一股烈火順著他唇角轟然灼燒,餘溫似火星般四散炸裂開來,徹底引爆了他克製壓抑的情潮。
他用力閉了閉眼睛,指節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甚至泛起青白之色。
可纏在他身上的身影動作卻不似平日那樣清清冷冷,反倒極為放肆。
隻短暫克製調息的瞬間,裴燼便猝不及防被溫寒煙用力壓在身下。
“溫寒煙。”
裴燼悶哼一聲被按倒在地,他擰眉睜開眼,眼尾因壓抑而滲出幾分粼粼水意。
他伸手欲將她拽下來。
“你能不能克製一下——”
隻是他一身歸仙境修為,短短瞬息間便被吸了個乾淨,眼下正是虛弱之時,就連力氣都用不上,反過來被溫寒煙壓製得動彈不得。
裴燼剛一抬手,一隻纖細白皙的手便一把按住他手腕。
那隻手的主人無師自通地調動起魔氣,那些上一秒還屬於他的修為,瞬間翻臉不認人,凝成實質的黑霧,毫不費力替新主人將他這個上一任主人禁錮在地。
“……”
裴燼強壓著渾身再次沸騰起來的燥熱,身上傳來的熱度同樣滾燙,幾乎將他灼傷。
他氣笑了,“用從我這拿走的魔氣反過來壓我?”
“溫寒煙,給我下去。”
“嗯?”溫寒煙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音節,蘊著濃濃的鼻音。
她聽不清裴燼在說什麼,隻覺得吵鬨。
聽不清便罷了,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裴燼感覺一道癢意順著心口往下,他眼睫壓下來,便看見溫寒煙正動作生澀卻絲毫不停地摸索著他月要間係帶。
他額角狂跳,單手撐著身側起身,“……等等。”
下一瞬,便被一團黑霧死死按了回去。
身上的人還在動作。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裴燼周身受製,隻得臉色黑如鍋底地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來回摸索。
兩人皆受蠱毒侵襲,這種程度的觸碰不僅解不了燃眉之急,反倒像是另一種撩撥。
裴燼開始感覺到嗓子發乾。
這種不輕不重的折磨不知持續了多久,身上的人總算像是察覺到什麼般輕歎一聲。
她指尖動作猛然一停,緊接著稍一用力。
裴燼呼吸亂了一拍。
他單手攏住衣擺撐地便要起身。
隨即,熟悉的魔氣便鋪天蓋地洶湧而來。
並非為他所用,而是牢牢禁錮住他。
在一股莫名而強烈的滅頂感受降臨的瞬間,他最後一根緊繃的理智猝然斷裂。
……
狂熱而迷亂的一切短暫平息。
裴燼麵無表情地睜開眼睛,黑沉眸底暗湧翻滾。
他感受著自己空蕩蕩毫無一絲魔氣的身體,又看向對方渾身黑霧彌漫,魔氣多得幾乎滿溢出來的饜足模樣,緩緩氣得笑了。
他何時吃過這麼大的虧?
白衣女修安靜了片刻,似乎被方才這股源源不斷的強大魔氣喂飽了些胃口,但很快又不知足地纏上來。
裴燼眸光沉沉,他單手將淩亂不堪的外衫扯下來隨意鋪在地上,另一隻手接住她柔軟的身體,沒再推開。
短暫的安撫片刻便失去了作用,他感到體內似有烈火翻湧,連吐息都變得灼熱。
方才感受過的舒適感依舊在記憶中鮮明,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的衝動幾乎湮沒他的理智。
裴燼眼眸眯起,意味不明盯著溫寒煙。
她一雙眉眼清冷而嫵媚,清潤鳳眸染上穀欠色,在迷蒙和清醒中艱難地掙紮。
這樣的掙紮令她本就驚豔的五官更顯出一種驚人的魅力,令人難以挪開視線。
裴燼指尖捏著她纖瘦的下頜,指腹微顫著用力,在上麵留下一道淡淡的紅痕。
周遭空氣滾燙,他的語氣卻冰冷如冰。
“本座真該殺了你……”
裴燼被情穀欠熏染的眸底浮現起一抹冷意。
他冷笑一聲,用力翻身將溫寒煙牢牢鎖死在身下。
事已至此,他總得收點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