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記住了?(1 / 2)

在春耕日淋了一場雨,劉榮不出意外的發了燒。

好在還年輕,少年血熱,身子骨硬朗;

再加上平日裡也沒少注意,遂隻是昏昏沉沉休息了三兩日,便合衣下了榻。

――還是在鳳凰殿,也仍舊是那方小院。

看著劉榮身穿米白色裡衣,在院內前後左右比劃著手腳,在旁觀摩的夏雀、葵五二人,一個抱著劉榮的衣袍,一個端著熱騰騰的薑湯;

百無聊賴間,也猜測起劉榮這套怪異的‘拳法’。

“瞧著~不像是行伍間的把式?”

葵五甕聲甕氣的一語,卻引得夏雀狐疑的搖了搖頭。

得了大哥的認可,劉淤頓時將身子挺得筆直,下巴也翹得老高,?瑟至極。

“這麼些年,總歸是沒白疼老三。”

――天子啟話說的不算隱晦。

“――折騰吧。”

河間王劉德雖淡定些,腳下動作卻也不慢;

“在甘泉療養三個月,朕便回長安。”

――對於未來,劉榮最擔心的,自然是母親那聲石破天驚的老狗;

“免得這般日日掛在腰間,招搖過市,再被有心之人竊了去。”

“看能折騰出個什麼名堂。”

“也沒指望這混賬,能讓朕省心到哪裡去。”

“可要我這個做大哥的,向臨江王行跪拜大禮啊~?”

“更才剛得封為儲,連太子宮都沒住進去。”

“――好歹也得先通個氣,讓朕有個準備才是?”

“即是來了,便快些進來。”

“――還沒祭祖告廟、舉典納拜,便直接跳過‘儲君太子’,成為我漢家的監國太子……”

“隻不過……”

“但聽父皇話裡話外的意思,怕是要留二位大王到秋後。”

手腳動作不停,隻嘴上朗聲一嚎,正沉寂在新鮮稱謂和身份中,無法自拔的玄冥二少,終不得不齊身跨入院內。

“――王先請。”

但在意識到自己的怒火來源之後,天子啟的反應,卻是和劉榮預料中如出一轍。

“三個月。”

啊不,臨江王劉淤便在劉榮斜後方蹲下身,紮下馬步,聚精會神的跟隨劉榮,打起了這套被劉榮改編過的簡易版五禽戲。

“朕這幅身子骨,不養養是不行啦……”

“又或是田叔,果真沒有查出任何事來?”

“臣以為,凡世間事物,皆無不講究循序漸進。”

感覺身心更舒暢了些,便舒舒坦坦的長呼出一口濁氣。

“在那之前,少府除了在河間、臨江興建王宮,也同樣會為二位,在尚冠裡建造王府。”

見天子啟說起正事,周仁自也不得不將自己對‘監國太子’的意見暫且擱置;

倒是沒像弟弟那般猴急,而是先將外袍脫下交給葵五,才站到劉榮另一側斜後方,也跟著劉榮活動起腰身。

――已是午後,天子啟自天亮前睡醒,總共也就吃了小半碗米粥,外加兩碗溫水。

弟弟們的話語聲傳入耳中,劉榮卻仍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慢條斯理的打著拳;

隻嘴上,含笑敷衍一聲:“都長大啦~”

“如此急迫的讓太子監國,恐怕坊間,也未必不會生出關於陛下的流言蜚語。”

“嘿,嘿嘿……”

“但田叔,卻基本查到了該查到的一切。”

“――臨江王請。”

?

?

?

天子啟很惱火。

“好歹也要讓我尋個由頭,好到宮外走走、看看;”

天子啟意識到:自己之所以如此惱火,主要還是劉榮‘突然發難’,打亂了自己的計劃和節奏。

嘴上說著,劉榮便借著轉身的功夫,若有所指的撇了眼劉淤腰間,那枚兩寸見方的金印。

待二人循聲望去,便見院門外不遠處,鳳凰殿的其餘兩位公子穿戴整齊,正和彼此客套著什麼。

天子啟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公孫詭,被梁王藏在了王宮之中。”

“王兄先請;”

至於臨江王殿下,卻是被劉榮這句話嚇得當即僵住身,畏畏縮縮撇了眼劉榮的背影;

“――臨江王不必客套~”

“左右不是什麼急切的事。”

――忙完開春這陣,便趁著夏天去甘泉宮,好生療養療養。

“倒是有一件事,要警醒臨江王。”

聽聞劉榮此言,臨江王劉淤本著‘反正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深想’的原則,當即將胸膛拍的砰砰作響。

“大哥不是說這五禽戲,小孩子不能打的嗎?”

“倒是有些似鳥、禽之類?”

“貿然以監國的重擔壓下,太子扛不起來事小,被壓斷了脊梁事大。”

二人正交談間,院門外響起一陣略有些嘈雜的言語聲;

“田叔回來之後,大概率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道理,天子啟或許不懂;

“叫個什麼來著……”

“老三的王印,要不還是掛在脖子上吧。”

民望這個東西,臣下當然是萬萬不能有,但君卻是可以去爭的。

看著弟弟如臨大敵,卻又分明智商捉急的憨傻模樣,劉榮如是說道。

至於一旁的公子劉淤,聞言卻是先一愣;

片刻之後,又滿是鄭重莊嚴的沉沉一點頭!

劉榮將天子啟本就打算做的事,攬功攬到了自己頭上,天子啟心裡確實有些不舒服;

漢家也曆來都有放養儲君,並為儲君編織羽翼、造勢鋪路的傳統。

“呃,根本就不讓寡人,和河間王看的?”

“再同梁王演兩天‘什麼也沒查到,當真氣煞我也’的戲碼,便也該折返回朝了。”

聽出劉榮話語中的調侃之意,老二劉德隻一陣辛苦憋笑,手上動作都不免變了形。

聽聞劉榮這一番‘提醒’,才如夢方醒般趕忙停了動作,用手緊緊攥住那枚王印,開始單手打起五禽戲來……

相較於虛無縹緲的聲望、名譽,天子啟更願意得到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略帶自嘲的一語,天子啟便也算是大致有了決斷。

如果在乎名聲、民望,天子啟就不會在小半年前,喊出那句殺氣騰騰的‘深入多殺為要’。

言之鑿鑿的說著,公子劉淤不忘低下頭,將腰間金印握的更緊了些。

而在劉淤身前、身側,兩個做哥哥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終是相視一笑……

???

“再有,便是太子即壯,又陛下身舊疾。”

臥榻之後的下一個臨界點,基本就是要趁著還有些力氣,抓緊交代自己的身後之事了。

但凡一個人腹臟出現問題,食量開始變少,那就隻會越吃越少,越吃越少。

倒是一旁的河間王劉德,一如往常的迅速聽出劉榮話外之音,便悄然皺起了眉頭。

但眼下,就連上午那小半碗米粥,天子啟都要花費近乎一整個白晝的時間,才能消化到大致可以再用半碗粥的程度。

劉德輕聲一語,頓時惹得臨江王殿下連連點頭:“是啊!”

待臨江王殿下狐疑的低下頭,劉榮才回過身去,再度背對身後的兩個弟弟,溫聲和氣道:“早點尋個執璽郎,給王印尋個‘住’處。”

聽聞此言,天子啟下意識抬起手,再次摸了摸微微脹痛的胃部。

“河間王請。”

任何一位帝王,也都不會喜歡這種感覺。

“住進王府的第一天,弟就將王府最大的一方院落打掃出來,就留給大哥三不五時去住上一陣!”

???

“其一者,太子雖天資聰慧,但畢竟不曾掌治政務。”

劉榮敷衍的解釋,並沒能讓劉德心中憂慮減弱多少,卻也是乖巧點頭,暫且將憂慮放到一邊。

尤其是在天子啟先是震怒,之後又莫名消氣的古怪情緒波動下,這個問題的回答難度,基本不亞於一場曠古名辨――如白馬非馬、楚人非人之類。

“――若果真是流言,倒確實不必理會。”

“隻是做了儲君,終歸是要謹言慎行,免得給人落了話柄……”

不知過了多久,君臣二人才結束了一段極高頻率的眼神交流;

劉榮作為儲君,雖然隻是小半個‘君’,卻也完全可以試探著伸手,為自己掙得合理範圍內的民聲名望――這是在天子啟可接受範圍之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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