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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柏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指著一扇偏僻的角門道:“官,官人,裡麵請。”
陳頌禾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抬步跟了上去。
兩人前後腳過了那道門,門一閉,身後賭坊裡的喧囂登時煙消雲散了。裡頭小橋流水的,池子裡竟開著幾朵並蒂蓮,水聲潺潺,空氣舒爽清新,完完全全是另一番光景。
文柏將陳頌禾引到廳子裡坐下,這才問:“瞧您眼生,官人,也是想過‘鬼市’?”
“不錯。”陳頌禾點點頭。
鬼市實際上就是黑市,不過不可在人前明言,故而戲稱“鬼市”。
幸而財福的消息還算靈通,他年歲長,服侍陳頌禾之前是輔佐陳籌他爹,陳頌禾她祖父——陳家功勳卓著的老將軍的,連陳籌都要敬他三分。
他在這京中上下混跡已久,各路人脈和命門都不容小覷。否則這洪門賭坊裡密道後的黑市,可不是什麼人都知曉的。
不過這黑市的存在也是靠消息道聽途說,其中細節如何無從得知。陳頌禾本以為要廢上好一番功夫才能進門的,不想竟沒那麼難。
文柏聽了這話,哈著腰伸出雙手道:“好,小的這便帶您過去。”
言畢卻沒了動靜,陳頌禾等了一會兒,見他仍是攤開雙手站著,不解其意。想了想,伸出右手自上而下與他兩掌合擊,掌心相觸發出清晰的脆響。
“誒呦!”文柏被猝不及防地重擊,手心立刻變得通紅,他整個人身子一抖,發出一聲怪叫來。
“您,您彆逗小的了。”文柏苦著臉揉揉掌心,堆起笑壯著膽子道:“這是我們東家的規矩,任誰來了都要交一錠金子才肯放過的。您——您就彆為難小的了……”
“哦……”陳頌禾還真不知道這回事,財福隻說這洪門賭坊裡有門路,沒說這門路還要交這過路費呢!
她清清嗓子:“我自然知道。”說罷裝模作樣地在腰間的錢袋子裡掏起來。
不知道黑市的買賣銀錢幾何,她統共也隻帶了幾錠銀元寶和幾張銀票——這已是她幾乎全部的家當。可現在這世道的人居然一個兩個的都張手就要金子?那金子是好得的嗎?
她眉心微蹙,一麵摸著錢袋子一麵兀自思考著對策,正想著要不要來硬的,腦子中突然像是斷了根弦般劃過一個念頭來。雖說隻是些苗頭,可她還是如溺水者遇浮木般抓住了這條絲兒。
陳頌禾慢悠悠地坐了下來,自顧自地淺飲一口茶水:“你可知我是何人,我可是認識你們東家的,怎麼,連我也要收金子嗎?”
“這這這——”文柏的兩隻凸眼瞪得比銅鑼還大,他有些局促地搓著手,麵上的皮肉本就鬆垮,此刻癟嘴垮臉的模樣更像那山中老妖。
“您、您、這——小的眼拙,不知您是?”
這人瞧著確實像是錦衣玉食人家裡堆出來的,保不準真與他那身份尊貴的東家相識,若是貿然得罪,想來是要壞了東家的麵子。
文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可是以防萬一還是弄清楚些較好。
“阿武,你過來,你來!”他招手叫來一個正不遠處站在池子邊看熱鬨的侍從:“你拿著我的印信,去外頭跑一趟,問問這位——這位公子前來是否是得了他的應允。”
“是!”那個叫阿武的應聲瞧了一眼陳頌禾,正要離開,陳頌禾卻大聲叫住他:“等等!”
文柏見狀,以為惹惱了陳頌禾,忙解釋:“官人,可不是我們不信您哪,隻是東家規矩森嚴,若是這買賣出了什麼差錯泄露出去,不止我們,連東家都要被連累著抄家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