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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禾被華如璟拘著在她的寢宮裡用了午膳,華信和華檀自然也同受邀請,隻是華檀倨傲,不願與陳頌禾坐在一張桌子上,借口有事離開了。
侍女不解:“公主為何不去,這可是討好信公子的絕佳機會啊。”
華檀隻冷哼一聲:“你懂什麼,華信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若是要討好他多的是機會,何必在乎這一時半刻?本公主可不願屈尊與庶民為伍,白白失了體麵!”她瞪一眼身邊的小婢女,抬手揪起她的耳朵:“死丫頭!還不快些走!”
午膳用罷,陳頌禾告辭離開。
宮門外,華信悄悄叫住她:“那個……陳將軍。”他的臉有些紅。
“信公子。”陳頌禾拱手見禮。
她輕輕問:“公子有事?”
華信平視著陳頌禾,微微挺了挺腰板,語氣如常:“將軍方才見本公子射箭,覺得如何?”他話中帶著期待的顫音,可神色卻依舊是淡淡的,讓人瞧不出喜怒。
陳頌禾稍加回憶,真誠地說:“百步穿楊。”
“……真的?”
“嗯。”陳頌禾點點頭,中肯道:“公子技藝斐然,箭勢乾淨利落,有如白虹貫日,若是再有一把好弓,那更是所向披靡。”她想了想,嘴角忽而噙著笑:“不過那日林間遇刺,瞧公子也是打得一手好彈弓,想必是不拘泥於外物的。”
華信聽了這話,有些興奮。他尚且年幼,稍顯稚氣的臉龐還掩不住心底迸發的喜悅,秀氣的眉微微揚起,唇彎得像月亮。
“當真?”他笑過後又急急問:“若是再覓得一把好弓,我能厲害到得到陛下的稱讚嗎?”
簷下散開一畝清陰,兩人麵容黯淡下來。算起來,陳頌禾也算是華信的姨母,她怔愣許久,看著眼前這個有些倔強的小少年,心間忽而劃過一絲不淺的同情。
多像啊,她與他。
可不同的是,他的努力終有一天會回報予他,而那時華黎的努力,就像往一口無底的大缸內舀水,水是舀一點少一點,可那口黑黢黢的大缸,卻從來不會漲起半刻。
陳頌禾思忖片刻,柔聲道:“末將近日偶然得了一把弓,名喚玄冥,若是公子不嫌棄,我願獻上此弓。”
“玄冥?玄冥!你是說——那把遺落數年的神弓?!”華信激動地叫出了聲,他搓著手猶疑地問:“這麼好的東西,將軍自己不留著,要送給我?”
“是。”瞧著華信抓耳撓腮的模樣,陳頌禾不由展顏,她抬起頭望了望天色,道:“時辰不早了,公子先去準備著,我這便命人將玄冥弓取來。”
“嗯!”
……
遠望日光灼灼,將池間的蓮與水都燒得滾燙,陳頌禾方知已不早了。她飛快地托了角門前一個專做傳信之事的侍衛跑了一趟陳府,隻是她沒有料到,來的人竟是鳳浠。
她抱著存放玄冥弓的長木匣向陳頌禾小跑而來,見她麵色不虞,小聲解釋道:“流觴姑姑說是家中有急事,向夫人告假一日,歸桃又偏巧吃壞了肚子,小姐,您身邊沒有婢女可怎麼行,風浠隻好來了。”
她說這話時白皙的額角緩緩淌下一顆晶瑩汗珠,神情乖巧又卑微,即使知道她耍了手段,陳頌禾也不好無緣無故罵些什麼,她頓了頓,隻得道:“帶上玄冥,跟緊我。”
已是有些遲了,陳頌禾遠眺校場,甚至能瞧見四國隨風揚起的旌旗,她咬咬牙,預備插一條幽靜無人的小徑。
靜謐悄然的密叢後,卻忽地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慕之,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你今日說不準要辛苦,先拿著墊墊吧。”
陳頌禾耳朵一豎,聽見男聲有些雀躍的低語:“珠兒,謝謝你。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離開,你也小心些。”
她聽著聽著,頭皮驀然一炸,竟然是楊慕之和陸銀珠!
偏巧兩人已經溫存完畢,正要雙雙離開,陳頌禾無處可躲,三人直愣愣地打了個尷尬的照麵。
林中的空氣像是被凍結了一般,一時之間竟沒人開口說話。
下一瞬,陸銀珠見了鬼般尖叫起來:“啊啊啊——”
陳頌禾一把上前捂住她的嘴,對上她濕漉漉的、帶著祈求的眼睛,陳頌禾心下一軟。
“男歡女愛本是尋常,怎那麼見不得人?”她善意地嘲諷兩句,望了一眼呆滯的楊慕之,又道:“這裡是皇宮,你們倆還是小心些為好。”
陸銀珠連連點頭,陳頌禾這才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