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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前。
宋隨百無聊賴地吃了幾塊點心,終於忍不住出了大殿。
殿上喧嘩,管弦絲竹的奏樂聲聽得她有些心煩。回眸向外探去,恍惚間竟覺得外頭的綿綿雨絲也順眼了幾分。
見無人注意,宋隨便帶著婢女緩緩起身向外頭走去。宋淮遠就坐在她的身邊,他吃了些酒,麵色正紅潤,見狀小聲恐嚇:“阿姐,小心雨霧裡頭——有凶禽猛獸……”
這話說得豈不是找打,宋隨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舉起拳頭在他的肩頭輕輕一擊。
古樓亭台層層疊疊,一磚一瓦極富輝煌。空氣中濕潤又清新,微雨如酥,雨濕花房。宋隨和靈兒在園子裡頭逛了半晌,方還清揚的雨珠卻豁然潑天而下。
兩人驚叫一聲,慌慌張張地找地方避雨。宋隨跺跺腳小跑進了東側宮偏殿一角,煙羅紫的華裙浸透在雨幕中,變得繁重無比。她輕輕抖了抖寬袖,撇著嘴道:“早知道便不出來了,這該死的雨!”
靈兒聽罷,抬眼望了望天色,惴惴道:“郡主,瞧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您席間離開久了難免讓人詬病,不如讓靈兒回去取了傘,再來接您吧。”
此處偏僻,雜草又荒蕪,兩人不知不覺間竟走了這麼遠的距離。
宋隨垂眸想了想,勉強地說:“好吧。”
靈兒聞言點點頭,抬手在額前撐起一個小帳篷,快速地衝進了瓢潑大雨之中。宋隨望著她的背影,忽覺一陣冷風鑽進衣衫之中,她縮了縮脖子,取暖似的抱了抱自己的雙臂,大聲補上一句:“靈兒,你快些回來!”
天穹一聲巨響,這聲音頃刻間便淹沒在電閃雷鳴中。
靈兒走後,宋隨望著空空蕩蕩的偏殿,心上驀然湧起一絲害怕來,她左右看了看,不知怎的,竟想起宋淮遠的話來。
“阿姐,雨霧之中——有凶禽猛獸……”
她甩甩頭,強迫自己將這荒謬無比的念頭拋諸腦後,嘴上還氣不過道:“這個宋二!”
宋隨乃是臨川王郡主,自出生之日起便享受無上尊榮,極少有獨處的時候,是前呼後擁慣了的。此刻獨身在這風雨晦暝中待得久了,也不由擔驚受怕起來。
她原地轉悠了幾圈,覺得有些無聊,於是抬起腳向內殿走去。
沒走幾步,便見著前方有一人影,她眯了眯眸子,有點兒興奮,隻要不是她一人在此便好。
離得近了,她才瞧見這背影竟是承恩侯洛雲止!
洛雲止沒注意到有人靠近,正兀自專注地趴在窗柩邊,不知在看些什麼。那模樣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偷窺什麼見不得人的秘隱。
宋隨同洛雲止統共也沒說過幾句話,她同情他幼時的遭遇,可與她無關的事,她既不去招惹也不去湊趣。
她拍了拍洛雲止的肩,小聲問:“喂!你在乾嘛呢!”
前方年輕人的肩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像是受到了不下的驚嚇,他呆愣愣地回過頭去,麵色蒼白又虛弱,見是宋隨,他緊繃的身體稍稍鬆快一些,可仍是一副受驚的可憐模樣。
他對著宋隨比了個“噓”,又轉過身趴在窗子邊偷看。
宋隨皺皺眉,也學著他的樣子湊上前去。
入目是一帷奢華的壁簾,紅絨金絲,芙蓉帳暖,屋內熏香緩緩繚繞其間,模模糊糊之間,隻隱約可見一男一女兩個人影。
男子身著緋袍,器宇軒昂,腰間環著一抷白玉腰帶,足下玄靴繡法精致,可見權勢不小。女子的半張臉隱在緯帳之後,朱唇小巧又魅惑,一開一合間,字字珠璣。
“如何了?”她淡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