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隊伍最前頭的是顏柏玉,人還是那個人,一雙眼兩隻耳一個鼻子一個嘴,早是見慣了的,沒什麼好稀奇的。
但於木陽望著前頭眼睛發直,心裡貓抓似的,興奮得臉上的肉直打顫。
因為顏柏玉坐下騎著的是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那馬身形板正,四肢矯健,棗紅的皮膚油亮,馬鬃飄逸,彆說在這種鬼地方了,就是在現代,看見一匹駿馬,誰能不迷糊。
顏柏玉手挽著韁繩,駿馬輕輕踱步,她身後的是二十來匹好馬,隊伍中央已經有村民湊上前去跟在了隊伍邊,那欣喜驚喜狂喜之情整張臉是表露無疑。
於木陽暫忘了張鶴鈞的事,奔到隊伍前,抱住那棗紅馬的脖子,馬兒打了個響鼻,於木陽摸著馬愛不釋手,“臥槽。”
於木陽又往後走,換一匹馬摸就是一個臥槽,牲畜的吼叫時有起伏,於木陽看到馬匹的後麵居然還跟著幾隻奶牛和綿羊。
探索隊的人騎著馬,把牛馬圍在中央,後邊的板車也換成了馬匹拖拉,許印跨著馬,手上的馬鞭揚著,指揮著人,他明明在隊伍最後頭,遠得看不太清人,隻一夾馬肚,馬蹄嘚嘚,他騎著馬一忽兒就到了跟前。
於木陽瞠目結舌,問許印道:“老天爺啊,你們上哪弄的這麼些好東西?”
向來嚴肅的許印也不禁微笑,“這些牛馬羊是在草原上建立了村落的同鄉們送給我們的,這件事說來話長。這些時候村子裡還好吧,村長怎麼樣?”
於木陽笑容一僵,想起屋子裡負傷的李寸心來,急呼道:“村長的頭被人給打破了!”
顏柏玉扯了把韁繩,勒停了馬,沉著聲氣,語速卻很快,“什麼叫頭被人給打破了?”
於木陽說得簡略,三句並了一句,隻道是有人偷挖了他們地裡的三七,被抓了反而鬨事,爭鬥中把李寸心給砸傷了,“人現在還在村子裡,在村長屋子裡說話呢。”
許印肅然道:“真有這麼回事兒?你彆添油加醋。”
於木陽手指著天,“哪能啊,這事我能瞎說?你們回去一看不就知道了,你問他們,不少人看著了。”於木陽向一邊的村民抬抬下巴。
一邊的村民道:“村長流了好多血,我看她出來的時候半張臉都給染紅了。”
許印和顏柏玉的臉色變得極差。
顏柏玉冷森森的目光從於木陽身上移到前方,一甩韁繩,駿馬飛奔而出。
“等等我,我也一起,我也一起!”這顏柏玉騎馬的身姿實在瀟灑,於木陽心裡癢癢也想試一把,這些馬匹都是配了馬鞍的,他興致衝衝地拉住一邊馬匹的韁繩,一腳踩著腳蹬,可不知怎麼腰上使不上勁,這另一條腿死活跨不上去。
許印向王燃交代道:“王燃,你們慢慢過來,看好畜群。”
王燃應了聲後,許印一把抓住於木陽後領,一隻手就硬生生把人提了起來,扔到馬背上,驅馬向顏柏玉趕去。
於木陽趴在馬背上,將要摔下去又未摔下去的狀態,五臟六腑被頂著,整個人七葷八素的時候,馬停了下來。
這馬跑起來的速度真不是小毛驢能比的,就現在村內這點距離,馬兒剛起步邁上兩步就到了。
許印將馬停在梧桐樹前,樹上已經拴了一匹馬,正是顏柏玉騎的那匹棗紅馬,於木陽抬頭向屋子的方向看去,顏柏玉已經走到門前。
於木陽叫道:“顏姐,就是他,個最高的那個。”
於木陽的聲音不小,站在門前的張鶴鈞等人都聽得見,張鶴鈞疑惑地回頭看時,一個冷著臉的女人走過來,女人身上有一股迫人的氣勢,張鶴鈞根究其來源,大抵是這人挺拔的身姿以及行步如風時也端正的走姿。
與此同時,闔著的大門也被拉開了半邊,夏晴端著水盆出來,正麵撞見走來的人,愣了一下,整張臉像花兒一樣開了,驚喜地叫道:“柏玉姐!”
夏晴歡喜得要蹦起來撲過去抱人,被沉沉的水盆壓住了。
顏柏玉看了眼夏晴,視線下移到她手中水流晃蕩的盆裡,盆邊上搭著毛巾,在毛巾上洇開的血跡沒有完全清洗乾淨,被水流稀釋成一片淡粉色,盆中的水早已不複清澈,水流中是渾濁的紅,有明顯的血腥味飄出來。
顏柏玉猛地看向一旁的張鶴鈞。張鶴鈞不知所以,還未晃過神,女人側轉身麵向他,倏然一拳,揍在他麵門上。
顏柏玉這一拳不僅打得果斷又迅猛,發力的方式也很正確。張鶴鈞挨了這一拳,大腦懵了一瞬,眼前像老舊電視機出現了雪花,身子不受控製往後趔趄,被一邊的同伴扶著坐在了地上。
張鶴鈞晃過神來後,感覺鼻子一陣鈍痛,鼻腔內一熱,兩行腥熱的鼻血流了出來,他捂著鼻子,稀裡糊塗被打了一拳,不由得發惱,甕聲甕氣道:“你乾什麼!”
張鶴鈞抬頭看時,女人已經向大門走去,他的跟前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男人,男人的身材熊一樣高壯,那種銳利的目光俯視著他,陰森的氣勢壓迫住了他,讓他一時忘了呼吸。
許印伸手拽住張鶴鈞的衣領,把他從地上又提溜了起來。
顏柏玉推開了大門,跨進門檻。
屋內的氣氛凝滯沉重,屋外的動靜被阻隔在門外,也沒能侵擾到屋內。
屋內的人分坐在兩邊,楊太楠向前佝著腰,小臂擱在腿上,十指交叉著,孫爾坐得端正,雙腿並攏,腿上的手捧著茶杯,望著李寸心,趙蓬萊背靠著椅背,翹著二郎腿,手抵在下巴上,皺著眉頭,李寸心閉著眼,手扶在額側,微垂著頭。
大門轉動的吱呀聲吸引得屋內人的注意,楊太楠三人朝外看來,雲琇驚喜地道:“柏玉?你們回來了!”
趙蓬萊站起了身,李寸心睜眼抬頭,茫然過後麵露喜色,顏柏玉徑直朝她,李寸心才叫道:“柏玉……”顏柏玉已到跟前,李寸心嗅到她身上灰塵和草屑卷攜著一層冷意的風塵氣味侵襲過來,顏柏玉扶著她的臉,撩開了她額前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