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廚房開飯的鑼聲便響起了起來,整個村子好像從一個平和的階段進入了浮動的時刻,靠近廚房的幾個屋子熱鬨起來。
大家喝著粥,拿著半個硬餅子,就著鹹菜,對付完了早飯,又各自散了,前往自己工作的地方。
冬天夜晚長,白晝短,眾人白天裡乾活的時間不長,乾一段時候的活,回來吃個午飯,歇兩口氣,再去上工,晃一晃眼,就又到晚飯的時候了。
吃過晚飯,眾人趁著等洗澡熱水的時間聊聊閒天,鬨一會兒,天便已暗下來。
孫爾端著換洗的衣裳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李寸心蹲在門口洗衣裳,苗炳做了燈籠,用紙糊了,在裡邊放上蠟燭,夜裡在外頭挑起兩個,還挺亮堂,廚房近處的幾個屋子外頭都掛著,好讓晚上過來打水的能看著些路。
李寸心正用搓衣板搓著顏柏玉的裡襯,聽到聲音回頭時,說道:“誒,你把衣服給我,我一起洗吧。”
孫爾說道:“我自己來就好了,也沒有幾件。”
李寸心過去一把拿過她手裡的盆子,說道:“反正我洗一件也是洗,洗兩件也是洗。你來例假,大冷天的也不好碰冷水,好不容易好轉了些,好了好了,給我吧,沒多少,就是個順帶的事。”
“誒。”
“你回去歇著吧,外頭怪冷的,等會兒我洗完了就晾起來了。”李寸心把衣服倒進盆裡,朝孫爾揮手示意她回房間裡去。
“那,那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李寸心又搓了起來。
黑沉沉的冬夜,蟲獸蟄伏,隻偶爾一兩陣風聲,左鄰有潑水的聲音,遠處村民高聲呼喚著誰的名字,天上沒有一點星。
李寸心洗完裡襯,洗外邊的衣裳便不用手搓了,灑了皂角粉,擼起來褲管,便直接用腳踩,手習慣了冷水的溫度,搓洗著也不覺得刺激,腳一踩進去,冷刺刺的感覺從腳底指望小腿骨上紮,她渾身打了個哆嗦,沒忍住嗷了一嗓子,嘴裡哈著熱氣,縮著脖子在大盆裡踩衣服。
這衣服留到白天洗還容易些,可她白天沒空,這幾天工程加快了,忙得很,現在是最冷的時候,因為積雪在融化,就快要開春
了。
李寸心踩完衣服,又清了一遍,將衣服晾了,便似有老虎在後頭攆,跑著將盆桶收拾了回去,用撐杆挑下燈籠來吹熄了,迅速縮緊屋子裡,關上了大門。
顏柏玉屋裡給她留了蠟燭,她吹了燈籠裡的燈,就進了房間,脫掉外頭被水打濕了幾塊的披風,嗷嗷叫踩掉自己的拖鞋,掀起被子一角,就往裡頭鑽。
李寸心渾身都裹著一層冷氣,也沒留意到身下的床鋪不似之前那樣冷,而是溫的,這一點的溫度還不夠讓她緩過來。
剛剛在外頭還能熬,事情一了結,神經一鬆懈,她便覺得經不住這寒冷了,脫了外套上床,反而渾身打哆嗦,她側過身子,往顏柏玉那邊靠了靠,“凍死我了,柏玉,讓我靠靠。”
顏柏玉的聲音很輕,“誰讓你非要在晚上洗衣裳的。”
李寸心道:“白天我沒有時候嘛,早洗早了事,要是留在那拖著,越拖越不想動,還不如一鼓作氣。”
李寸心手和腳在冷水裡浸過,久了都凍麻木了,等到脫離了冷水,進到被窩裡,那手腳就跟摸過雪之後一樣,表皮是冷的,裡頭卻像是在燒。
過了一會兒,顏柏玉感覺到身邊的身體仍在微微戰栗,問道:“還冷?”
李寸心道:“有一點。”
顏柏玉一言不發,也向李寸心這邊側轉了身,她那隻健康的手臂向著身側摸索,尋到李寸心腳的位置,握住了她的腳踝。
李寸心笑道:“你摸我腳乾嘛。”
兩個人是倒著睡的,顏柏玉牽著她的腳往下挪了些,往自己挪了些,將那腳貼在了自己肚皮上放著,那腳冷得像塊冰,叫她一激靈,她也隻是默默牽過另一隻腳,放在自己肚子上,拉下了衣服,給她捂著。
李寸心在黑黢黢的房裡把兩隻眼瞪得老大,好半晌反應過來顏柏玉把她腳放哪了。
她想把腳挪開,腳趾蜷動了一下,大概是碰到顏柏玉肚子了,顏柏玉輕哼了一聲,“彆亂動。”
李寸心僵住了,連呼吸都不禁暫停,更不敢有一絲一毫其他的動作。
肚皮那塊地方大概是人身上最柔軟光滑的地方了,又溫熱,就像是踩在貓肚子上一樣,可李寸心覺得很怪異。
她覺得好熱,熱氣化作一縷縷熱針從腳底板紮進了血管,一個個化身驍將在周身血管裡暢遊,寒意和戰栗無影無蹤,她熱,頃刻之間,熱得渾身冒汗。
她側過頭,儘力把臉埋進枕頭裡,她覺得自己的臉一定透紅,要冒蒸氣的那一種。
她就這樣一直保持著這樣一個動作,直到意識撐不住,昏昏睡去。
夢裡她夢見自己踩在一隻狸貓雪白的肚皮上,狸貓肚皮又熱又軟,她忍不住拿腳聳著它的肚皮,狸貓發出叫聲。
怎麼聽著像顏柏玉……
醒來時,骨頭已經僵得伸展一下便啪啪作響,這一次,顏柏玉還睡著。
李寸心穿完衣裳,忍不住回頭打量顏柏玉的睡顏,長發有些淩亂,半遮住了她的臉,她伸著食指輕輕撩起了蜷在眉邊的一縷頭發,睫毛依然還是細密濃長。
她歪著頭看著,她全然忘了以前的感覺,隻覺得現在顏柏玉睡著的樣子,該怎麼形容?
她在心裡貧乏的形容詞彙量裡隻找到一個勉強能符合自己心意的詞彙——挺可愛。
熟睡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直直望著悄沒聲站在她床邊、脖子快扭得與肩平齊得人。
李寸心像是被電了一下,猛地收手,收回的手又不知道往哪擺,最後硬扯著嘴角,露出做賊心虛的笑,“早,早啊,我剛剛看你,你,你臉上好像有東西。”
床上的人直直望著她,沒作聲。
越不作聲,李寸心心裡越莫名的心慌,好似做錯了事。
床上的人卻笑了,那笑很輕柔,像是被透過窗戶的晨光照耀著的柔潔的花。
李寸心心裡又像是被輕撓了一把,不知所謂地跟著笑起來。
顏柏玉轉了頭,把臉埋在枕頭裡,像是懶床一樣,好一會兒,才用有些啞著的嗓子說道:“早上好,村長。”
顏柏玉從來叫她,“寸心”之前也曾調侃似的叫過她一次,“村長”,但和這次完全是兩種感覺,她有點喜歡顏柏玉叫她村長時的那種腔調,有點好聽。
李寸心說道:“我去給你燒熱水,好了我過來叫你,你再躺一會兒吧。”
李寸心出了屋子,太陽照在身上,她人有點恍恍惚惚的,剛才在屋內的一切,給她的感覺虛幻得像夢一樣。
她抬頭看了眼太陽,天上沒什麼雲,早晨的太陽便雄赳赳氣昂昂的,今天是個大晴天,她估摸著氣溫也不會低。
果然到了中午,眾人穿著皮毛不做事,在太陽底下站一會兒就會熱得出汗,氣溫正在一點點回升。
不過一天,道路上的積雪就化得差不多了。
夏晴說道:“氣溫在上升,這幾天都是大晴天,往後應該不會下雪了吧。”
李寸心看著地麵,枯草底下還未見到綠意,“難說,就是到了春天,倒春寒也可能會下雪,不過算算日子,快要到春天了。”
夏晴說道:“你們水渠挖得怎麼樣了,開了春後是不是就要翻田種早稻了,昨天還聽雲琇念叨,糧食消耗的速度跟坐了火車一樣。”
“這是當然的事了,我們的人數多了兩倍。”李寸心說道。雲琇管著糧食,天天去拿米的時候,是看得到糧倉每天的變化的,那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從雲琇的話也可以看出,他們糧食已經不多了。“開春以後,動物活動就頻繁起來了,還沒到種莊稼的時候,村子裡大半人力都可以取出捕獵捕魚,撐著到春末,我們還能收一波小麥挺一挺,等到了夏天,就是我們種下的早稻成熟的時候了。”
“誒,柏玉上課回來了。”
李寸心順著夏晴的目光看過去。夏晴說道:“柏玉胳膊受了傷,做不了事,倒是正好給他們上課教騎馬……”
話還沒說完,身邊的人早沒了影,定睛一看,李寸心已經叫著“柏玉!”興衝衝地向人跑了過去。
“……村長什麼時候這麼黏柏玉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