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岦州。
“馬上收攤,便宜賣了啊!”街上,兩個擦肩交錯的百姓以及他們身後的人影遮擋住黃昏。
這道粗獷的嗓音後,山上的黃昏重現全貌。人群熙攘,霞色渲染綿雲,綿雲被狀似不絕的店鋪和牆阻斷。
“這位客官……”
街上的聲音裡,一堵牆前,女顧客在稍顯昏暗的攤位前挑揀手串。男攤主正要放下她沒看上的一串,無意間瞥眼右側,瞪著,手串墜桌。
師淩絕和殷出從路中央走來。殷出在遠離攤位的這邊邁步,掩麵,五官收緊。那位女顧客遲鈍地轉身,不待裙擺停住就目露驚訝。
疑似鳥類拉出的糞便不停落在路麵。
從背後看,師淩絕穿黑色衣袍,寬肩、細腰和緊致的肌肉尤為凸顯。他高紮的馬尾發質細軟,輕微拂動,肩膀板正,右邊的佩劍能看到劍柄,栓了幾圈白繩,繩子向上……
繩子的頂端是被拴住的白鷗的腿,它揮動翅膀,正生氣地拉糞。看糞……它被師淩絕喂的有些消化不良。
這步履不停的兩人一鳥後方,路人注目指點。
直到消失前,師淩絕都表情未變。
“拿著。”臨近亥時,一家客棧仍能瞧見夥計在忙,清淨的側巷裡,師淩絕逐漸解下繩子,道。
握住栓白鷗的繩子,殷出沉默,側身朝旁邊的人道:“拿著。”
龐博僅剩的那隻眼瞪大,看他。
師淩絕朝二樓目光銳冷。殷出挽住龐博的一隻胳膊,使龐博警惕地瞪他的手,再瞪他。
龐博試圖收回胳膊,殷出再次箍住,瞄向自家殿下,掩嘴道:“不拿?那要不大人,你陪殿下殺人去?太後那位男侍的女弟子就在樓上,總得有人幫殿下打個下手吧。”
這龐大人白天便跟著他們,嫌丟人才沒出現。得讓他知道,跟著殿下,經受這些目光是常有的!
“……”龐博使勁撤出胳膊,猛然拽走繩,抿唇朝頭頂的白鷗望一眼,看回這對主仆,道,“我拿。”
他堂堂金鳶衛首領,這等小事還是交給這仆人去做——
……吧。
白鷗的一灘稀落他頭頂,他閉了下眼又想,絕非他對燕王有怨言!
看龐博狼狽地清理鳥屎,殷出笑眯眯地抱拳,無聲對他說“承讓”。
排列整齊的瓦片裡,一隻手將中間那片撤走,裡頭出現橙綠色各半的虛影。
殷出湊近看,被師淩絕一手摁頭推走。
細看,床榻上,女人穿橙裙依偎在穿綠衣的男人身上。二人都瞧不見麵容,女人環著男人的脖子道:“師父好容易才允我下山,你好生無情。”
男人勾住她的肩,拍兩下柔聲道:“好了……”
殷出摁著瓦片,師淩絕手按大腿單膝蹲著,碎發飛揚目不轉睛。
這女人的年齡和下山時間對得上,卻是來會情郎的,殷出驅趕走一隻飛蟲,想,不像是江展的弟子,但又提起師父……
他放下手瞄眼師淩絕,又想,算了,反正是不是,殿下都得殺。
一陣扒衣的聲音響起,殷出用瓦片擋住眼睛,朝師淩絕無聲說“我去”。
不時,混合的喘聲響起,殷出拿下瓦片眼神為難,發現自家殿下目不轉睛。
殷出:“……”
他欲言又止。
這種情況已不是第一次。
由於要找準時機再動手,殿下遇到這種情況時,他從未見他移開那雙金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