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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紅自然沒那麼勇,明知有危險還迎劍而上。
她隻是在和師淩絕對視時發覺,他頂著一副對她反感欲殺的模樣,與她對視上時,雙眼卻和在船上時略有不同,更加充滿複雜,緊凝,少了幾分狠厲多了幾分打量。
他的雙眼如同一方禁域,無人能夠闖進。交叉倒映的長睫,是交掩封鎖的枷鎖;烏黑的瞳仁,是血水灌滿的海水;更黑的瞳仁,是經海水衝刷,隻露出鋒利邊緣的岩石。
此前,韶紅沒與他這樣長久地對視過。
她覺得,師淩絕像狼在打量獵物,目的卻並非為了拆分入肚。
另一個讓她覺得他沒想殺自己的佐證是……
師淩絕連劍鞘都沒拔。
依他的作風真想殺她,該像在船上那樣把劍刃貼到她旁邊才是。
“好久不見。”韶紅對殷出道。
殷出強顏歡笑道:“姑娘不是去欮州了?”
他一噎。明顯在船上大家都沒說實話,我哪壺不開提哪壺!
韶紅泰然道:“那日船停在琿州,我見玉兒生病,情況緊急,便下船了。”
雖然有所隱瞞,但她可沒說謊。
想起那日沒找到她人,師淩絕眸光微動,眼前閃過那個陌生的老婦的身影。他並非沒腦子,隻是不想顯得自己聰明。
“我們倒是有緣。”韶紅沒問他們為何在這裡,忽笑,看向師淩絕,“公子打招呼的方式也當真特彆。”
話音落下她心裡一顫。
或許是錯覺,她竟覺得,師淩絕雙眼的枷鎖稍有鬆動,當這雙眼不再被血水灌滿,重見天光時……那塊黑色的石頭,應該會變成曜石。
眸裡映著她的笑顏,師淩絕瞳孔微縮。
殷出正想借機把師淩絕的劍按下,就見殿下忽然撤走劍。
韶紅與他剛暗中鬆氣,師淩絕拔出劍,又指向她。
師淩絕隻覺得那股心臟狂跳,呼吸不暢,迫切想殺掉韶紅的感覺又來了。
韶紅:“……”
原來方才都是錯覺。就因為船上那塊臟帕子,他仍想取我性命。
不過師淩絕這次沒能把劍搭在韶紅肩上。
因為他劍柄上係著繩,白鷗被他幾個動作甩來甩去,氣得往他肩上踩,再踩他的劍。
韶紅看著他對白鷗麵無表情,驚訝但沒有問。
“哎哎哎呂姑娘,你在何處放的花燈?”殷出趁機招手道。
韶紅走過去,指道:“那邊。”
把白鷗攥到手裡,師淩絕冷冷看向韶紅的背影。見她同殷出蹲下,挨得極近,他感到那股迫切殺她的欲望淡去,多了旁的,令他不爽在意。
“我這兒還有一盞。公子要放嗎?”韶紅也不知自己為何看著手中的花燈靜了一瞬,竟回頭問。這是她從巷子裡的兩個女孩手裡買的一隻飛鳥花燈。
師淩絕:“……”
韶紅本就有些後悔開口,見師淩絕瞥眼自己不搭理,沒受影響,轉頭。
好吧,她隻是習慣分享,又想起了大黃。她養它不久時,它常叼東西送給她,她也會回禮。
她為何覺得他有些像剛認識的大黃?定是錯覺,大黃好相處多了。
“我替主子放!”殷出幫師淩絕辦事成了習慣,接過道。
他剛點燃燈要放,脖子上多了一把劍。開刃了的,殺過數人的劍身比剛剛貼韶紅時還近,是殷出一動,脖子就會出現血痕的程度。
“……”
殷出遞出,師淩絕奪過花燈。
這隻飛鳥做成了展翅欲飛之狀。
冷冷看著,師淩絕思考要不要把它就這樣捏碎、踩壞或是用劍按進水裡。鳥可以不飛,即便是紙做的,他依然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