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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嗎?等我把麵罩摘掉。”這是另一道不辨男女的尖利嗓音。
躲在門後,與他們隻有幾步之隔的封滿袖在第一個聞到氣味之人出聲時便意識到了什麼,身形泛起水波紋,化作地上一層薄薄水漬。
走廊上一陣窸窸窣窣聲後,尖利的嗓音帶著被愚弄的不悅再次響起,“哪有什麼香味?彆是你這殼子出問題了啊。”
“你才出問題!明明就有……誒?咋又沒了?”
“嗬,我說什麼來著……”
互不認輸的拌嘴之後,那兩隻披著人皮的朝顏笑腳步又再次輕快起來,很快便走進了采血中心。
“咦,地上怎麼這麼多水?”
“肯定是夜間保潔又偷懶了唄!”
嘴上吐槽著愛偷懶的葉薑,誰也沒有去管地上這一灘不大不小的水漬。
映入封滿袖眼簾的,是兩個身著白大褂的男醫生,他們一邊悠閒地鬥嘴,一邊走至玻璃擋板後,將屬於封滿袖的那管鮮血裝進了帶過來的手提保險箱中。
兩人出門時並未注意到,他們在門口嫌棄過的那灘水漬一直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麵。
幾分鐘後,尾隨了二人一路的封滿袖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瞪大了眼睛——當然,是水流形態下的虛擬眼睛。
此時她正處於獻血中心大樓樓頂,風聲呼嘯中,一架直升機停駐其上,那兩個男醫生正提著保險箱通過登機梯往機艙中進入。
她想,自己血液的待遇可真排場。
艙門閉合,螺旋槳緩緩轉動。
來不及哀歎,封滿袖隻得趕緊流到直升機底端,在飛機起飛的一瞬間,整片水流像是一隻小手,緊緊“握”住起落架底部橫杠。
附著在一架行駛於幾千米高空中的直升機上並不好受,四麵無遮無攔,雖是水流狀態但封滿袖依舊感受到了自己正被狂風呼得齜牙咧嘴、麵部扭曲。
如此高規格的專機接送確實可以避免一些有心人的跟蹤,封滿袖如果不是新學了一門化水的功夫,就算她把輕功運轉到極致,也追蹤不上這架高空飛行的機械。
不知飛了多久,當封滿袖被刮得麻木僵冷,快要維持不住水漬形態時,終於感受到直升機開始緩緩降落。
因強風而眯縫起的視線恢複正常,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扇鏽跡斑斑的鐵柵欄門,正隨著微風搖曳擺動,頭頂螺旋槳轟鳴聲停歇後,金屬磨損的吱吱聲從鐵門處順風傳來。
這是一處被廢棄已久的景區大門,門後一望無際的荒原上,隆起一座座零零散散、奇形怪狀的土丘,像是大地泛起的疹子,朝被侵染成土黃色的天邊蔓延而去。
根據景區大門上方掉漆落皮的標牌不難看出,這應該就是薑渠記憶中,邪靈本體紮根的那處古戰場遺跡。
荷槍實彈的士兵和武裝車輛層層排布在這道大門之前及其周邊區域,軍用無人機在上空盤旋巡視,嚴防死守之下,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剛打量完眼前的環境,鐵門之後就走出一道女人的身影。
她身著一身玫紅色西服,眉眼處已生細紋,但精致的妝容和精心打理的發型將這具身體的老態壓下去了幾分,整個人像是剛從衣香鬢影的酒會中抽身,在周身統一製服的武裝人員層層維護下,愈發顯得鮮豔突出。
憑借著網上公開的新聞照片,封滿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齊雪菲,花澤集團董事長。
更準確的說是披著齊雪菲外殼的邪靈。
那兩個男醫生從機艙內出來,單膝跪地,頭顱微垂,雙手將保險箱高高托起,對著齊雪菲態度卑微道:“母神。”
“辛苦了。”齊雪菲拎過保險箱,衝他們滿意頷首。
對麵的兩人像是被賦予了什麼莫大的榮光,臉部因壓抑著的興奮之情而充血漲紅,以五體投地之姿匍匐在齊雪菲腳邊。
“你們在這裡跟他們一起守著,等我出來。”齊雪菲吩咐完畢,便轉身徑直返回鐵門之後。
封滿袖見此,趕緊悄咪咪跟上。
沒有人會在意一灘野地裡巴掌大的水漬,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灘水漬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穿過層層守衛,流入鐵門後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