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幽怨的聲音從帳中傳來。
帳外。
劉曄望著天空上灰蒙蒙的白霧,也是凝滯良久,百思不得其解。
魏軍皆精銳。
張郃乃是公認的百戰名將。
夏侯淵雖然一直被人說有勇無謀,但畢竟是掃蕩雍涼無敵手,作戰能力也是極強。
至於郭淮,更不必說,他受曹操教誨多年,謹慎善斷,在西線魏軍無出其右。
這三個人怎麼會輸給一個米賊?
還是說,他不隻是個米賊呢?
劉曄搞不清楚了。
不過,魏軍的慘敗卻是板上釘釘的。
派去的先鋒軍全軍覆沒。
吃人肉的被釘死在杆兒上。
縮頭烏龜淹死在河裡。
仗著人多勢眾的,被自己人衝垮。
派去練手的人反被練了兩回。
至於嚷嚷叫著三天拿下南鄭的,到現在中軍都被打沒了。
荒謬啊。
校事府的細作都說他劉升之隻是個乞兒,隻是個不足為慮的米賊。
可就是這個米賊,把整個漢川都要掀翻了。
魏軍先西麵的漢水大敗了一場,接下來在南部的旱山大敗了一場,更在北麵的褒城又大敗了一場。
十萬魏軍入漢川。
如今僅僅一個多月過去,直接損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員。
往好處想,糧草的壓力倒是小了……至少用不著小斛分糧了。
……
沒多久,魏公帳外又走來一位富家子。
此人步履輕巧,怡然自得,一邊走,一邊還嚼著酥糖,甚是不拘禮數。
他繞過劉曄也沒搭理,可剛往前走上幾步,又倒退了回來,瑟瑟一笑。
“喲,子揚啊,你這是腦袋在哪方漢闕上磕成這樣。”
“要不,我去尋一位醫曹,替你治治?哈哈哈。”
醫曹,乃是主掌醫官的職務。
這男子巧舌如簧,唇槍舌劍。
字裡話外儘是揶揄那劉曄背離漢室,投奔曹操之事。
劉曄聽了也反唇相譏。
“劉曄薄德,又無功績,自是不如德祖這般灑脫,要是我日夜出入臨淄侯府,魏公定要見怪了。”
臨淄侯,便是受曹操喜愛的曹植。
如今大魏公國建立,曹家兄弟鬩牆,世子之爭越發激烈。
楊修,字德祖,弘農楊氏出身,自幼靈思敏捷,如今乃是曹植府中的謀主。
劉曄此言,既是反擊楊修投機取巧,又是暗罵他與曹植有龍陽之癖。
楊修身為弘農楊氏中人,曆代長者多為三公,門第不輸於那汝南袁氏,他自然是無法忍耐這劉曄如此胡言。
“當看門狗,就好好端正身子,彆門口一來人就汪汪狂吠!”
“是嗎?”劉曄譏笑道。
“能當魏公的狗就是最大的榮幸啊。”
“不像有些狗,標榜名門,自詡漢室忠臣,遍地犬吠,可到頭來,還看不清自己的主人是誰呢。”
楊修勃然大怒。
“劉子揚!”
劉曄沒在理睬他。
他平日性格寡淡,一心揣測上意,並不願多與人爭執。
可這不代表他能一再忍受他人羞辱。
將那楊修激怒後,劉曄便搖頭離開了。
“魏公就在裡麵。”
“不過我勸你最好彆進去。”
“嗬。”
楊修不屑一笑,當即便朝著帳中走去。
“米賊歸天,南鄭摧破,恭喜魏公,賀喜魏公。”
“聽聞魏公近來喜歡下棋,在下特地學了些棋術,不知魏公大勝之餘,可有閒暇?”
死寂。
一片死寂。
滿地的棋子映入眼簾,楊修瞬間汗毛倒豎。
他不提下棋還好。
這一提起來,曹操更為暴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