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信口罵遍蜀中鬼,仗義吞吐日月星。(1 / 2)

蜀郡豪右見劉備動了真格,皆是心下大震。

那些奴隸的來源,他們最是清楚。

這些事兒不上秤,沒有二兩重。

上了秤,一千斤都壓不住。

蜀郡豪右麵麵相覷,急不可耐。

最終還是由議曹從事杜瓊上前解釋。

“主公,當下得先追究新都王氏滿門被滅一案。”

“至於奴隸種種,且先放下不遲。”

劉雲冷笑道。

“何時才算不遲?”

“等到你們對好口供,等到爾等斬儘殺絕?”

“強擄百姓為奴,天地不容。”

“劉豫州折強扶弱,好惡分明,當申明賞罰,誅鋤奸滑。如此,才不失蜀中人望。”

梓潼名士杜微雙指發顫,大罵道:“黃口小兒,胡言亂語,我蜀中大族,以清亮稱世,天道明察,鬼神難誣。”

“你豈能三言兩語,壞我輩名聲?”

“這位是……”

劉雲狐疑的看向這老人。

那老翁裝聾作啞,一概不曾理人。

還是費禕上前提示到:“升之,這位便是梓潼杜公,字國輔!”

哦,杜微啊。

蜀中經學世家出身,少時求學於任安。

蜀中經學儒生,大都是新都楊氏的弟子。

楊厚廣收門徒三千,其中任安、董扶、周舒三人皆為巴蜀名流。

這三人又廣收弟子,建立家學,形成了獨斷蜀中的儒士圈兒。

與張裕一樣,這三家的子弟,大都是反對劉備的儒林人士。

劉備請他們入府為官。

這杜微裝聾作啞,稱病不就,整日躲在山中,自比許由、巢父。

而表麵上入府臣服的那批儒生,暗地裡又是曹魏天命論的始作俑者。

今後在朝中興風作浪,少不了他們的身影。

劉備見杜微現身,亦是冷笑。

“杜國輔不是聽不見嗎?”

“怎生你的耳朵時靈時不靈?”

杜微掏了掏左耳,伸開手掌茫然道。

“啊……使君方才說什麼?”

劉雲見杜微如此目中無人,亦是信步而來。

“好個杜國輔。”

“不斬你這腐儒的首級,無以安天下!”

杜微大笑:“哼,你這孺子,不過一介白身。”

“劉使君讓你這犬類登堂入室,徒汙老夫雙目罷了。”

“你還不快快滾出,再敢妖言惑眾,定教你命喪九泉。”

劉雲見白毦兵前去傳召證人。

借此時機,亦要打壓這些蜀中儒士的囂張氣焰。

“杜國輔,你一介蒼髯老賊,何敢犬吠。”

“你不是自比許由、巢父,隱匿山林,劉豫州三請三顧都不出嗎。”

“怎麼,成都趙氏一出口,就能把你傳喚而來?”

“這益州到底他趙家是牧守,還是劉使君是牧守?”

杜微繼續裝聾。

可波及趙諧,此人亦是開口解釋。

“豎子。”

“為討伐你這逆賊,我蜀中正道人士,皆當不遠萬裡以清君側!”

好個清君側。

曆來臣下造反,基本都用這個借口。

劉雲冷眸道。

“就怕趙公不僅想清君側,還想把君也給清了吧?”

趙諧急了:“信口胡言!!!”

劉雲大罵道:

“住口,老賊,你罔顧生靈,為非作歹,當真欺我漢道無人?”

“證人何在?”

片刻後,蜀中各郡女奴依次上殿。

這些奴仆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身形小巧,楚楚可憐。

饒是寒冬臘月,依舊衣衫單薄,渾身遍體鱗傷。

趙諧等人見狀大震,心口如置冰窖。

“你這廝,拐走我家奴仆,串通口供,意欲何為?”

常閎亦是心中震恐,左顧右盼。

杜微、杜瓊,目光巡地。

滿堂豪右儘失色。

劉雲揚眉吐氣,手裡捏著奴隸市場上取得的憑證。

古代的交易市場,遵循契約原則。

在奴隸市級販賣的‘生口’,也有‘傅彆’和‘判書’。

所謂:傅,便是傅著、約束於文書。

彆:為憑證,買賣雙方各得其一。

判書,與現代類似,詳細描述了奴隸的身份樣貌等信息,還寫有交易時間等等。

劉雲就這麼拿著一塊木牌兒製作的“傅彆”,緩緩走到豪右們麵前。

“如果我沒猜錯,各位的家中,也有不少這樣的傅彆吧。”

漢代的防偽技術,是很高超的。

木牌之間的鋸齒有相應的排列組合,兩牌兒合並,嚴絲合縫,才是真的傅彆。

可豪右會保留這些買賣奴隸的證據嗎?

當然會……

原因是,買賣奴隸本身不犯法,亂世也沒有人會追究豪強們被窩裡的女奴到底是搶來的,還是買來的。

留著傅彆,等到豪強們玩厭了,還可以給她們家裡人透露一點信息。

買的時候,隻需十六匹布,贖身的時候則需六十匹。

指不定豪強還能賺個差價,如此豈不通吃?

你以為,豪強的莊園中為什麼動輒蓄養著幾千、上萬奴仆?

這些都是他們的飼料啊……

豪強們被劉雲嚇得不輕,紛紛滿臉苦澀,汗流浹背。

這個時候,證據確鑿,他們隻能嘴硬。

隻要所有人閉口齊心,堅持自家奴婢是合法買賣的,那就無人能夠為難。

劉雲早想到他們會如此作為。

“數日前,借著行鹽政之時。”

“我特地令廣漢的獠女帶著蜀中鬼卒,聯係各家奴婢取證。”

“如今,證人具在。”

“你們不承認?我有的是證據!”

“左右,抬上判書!”

話音一落,蜀中鬼卒陸續上前,將一筐筐竹簡抬出。

諸位,可還記得,自那日劉雲入蜀,發現張裕等人在肆意抨擊國政之後,早就令蜀中鬼卒收集豪右不法之舉。

蜀中鬼卒得情報網就在民間。

有什麼風吹草動,亂世百姓的危機感是最強的。

因此,他們總能得知一些小道消息。

而這些判書、傅彆,就是鬼卒趁著豪強們在鹽政鬨事其間,偷偷從奴隸市場上弄來的。

劉雲織網,從來都是一環套一環。

這是他在郭淮手中學到的好本事。

他拿著判書,冷眸看向杜微。

“好一個高山隱士,竟不料,你隱居深山,自比許由,卻還能買來三個廣漢美婢服侍。”

“這是多高貴的隱士啊……”

杜微麵色漲紅,稍退兩步,竟是耳朵也聽得見了。

他又走到譙周身前。

“自幼喪父的譙家子,以忠孝聞名於世。”

“老母大病,你卻還在成都求買獠奴,與美婢廝混,嘖。”

嗯,這一點倒是跟他教出來的徒弟一個樣。

譙周本就不擅辯,被戳穿偽裝,頓時滿麵羞愧。

“這些女子,原本都在民籍。”

“你們強行逼良為娼,擄為奴仆,禍害婦人,淫掠一方,證據確鑿。”

劉雲滿腔怒火恨未泄,不禁沉吟道。

“老翁食婦乳,壯年盜紅丸。”

“少小淫童女,民生多戚戚。”

“這就是蜀郡?這就是你們這群以清亮稱世的闔家大族,乾的好事兒?”

“你們誹謗天師道為米賊。可米賊治下,卻百姓安泰,義舍遍地,路不拾遺。”

“你們掌中的三蜀,百姓卻是何等淒涼?”

趙諧大怒道:“我等治下蜀民,素來安逸。就算有賊人作亂,那也與我等無關,都是劉焉父子乾的好事兒!”

好一個兩袖清風的成都趙氏啊。

劉雲手指蒼天道:“劉焉父子能遮蜀天呼?”

聲震朝野,群臣寂寥。

“趙諧,你枉活四十有二!趙家三代,皆為三公,輔國匡弊!”

“司空趙溫,扶持天子一路東歸,至曹操霸府依舊丙忠守節!”

“建安十三年,曹操為專擅丞相之權,誅殺孔文舉,卸位趙司空。”

“趙司空當即命絕,死的不明不白!”

“你這廝,不思忠君報國,為父報仇。”

“斷脊之犬,隻會構害明賢,專樹黨類,敗國蠹政,殘害生靈!”

“你死後有何麵目安,再見成都趙氏滿門忠烈!”

趙諧氣得渾身戰栗,一屁股坐在榻上,尾骨發疼:“你……你!”

周遭儒生見狀亦是起身攙扶。

杜微剛要開口反駁,又被劉雲怒罵。

“住口,你這趙氏家奴,楊氏鷹犬。”

“胸中無君父,眼中無社稷。”

“你偷安山野,享樂林泉,以淫掠女子為樂,何敢自比許由、巢父?”

“厚顏無恥之徒,喪心病狂之輩,不足與語!”

杜微臉色漲紅,心力交瘁。

嗡的一聲,牙尖冒血,隻覺胸中鬱悶,天旋地轉。

“你……啊……”

杜微昏闕,周遭儒生忙呼。

“國輔啊……快傳醫工!快傳醫工!”

常閎起身責備:“劉升之,你今日之言,未免太過!”

“若放下成見,我們化乾戈為玉帛,猶時未晚。”

劉雲冷笑。

早乾嘛去了?

現在占據下風,怕當奴隸了?

“身在蜀中,不知天時,隻會蠅營狗苟,趨炎附勢。”

“豎子,好生讀你的《老子爾想注》去吧。”

“你你……你!!!”

常閎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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