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國賊爭鋒天命論,奪取輿論指揮權!(1 / 2)

劉雲環顧三人。

這為首穿著黑衣袍服的男子,身高八尺,相貌魁梧,隻是兩鬢無須發,頭上還戴著幘巾裹住腦袋。

劉雲觀其人眉目倨傲,舉止乖張,便料定此人不是什麼善類。

聽他自報家門,乃是新都彭羕後,便心下了然。

而其餘二位乃是益州名士杜瓊、周群,杜氏、周氏皆是蜀中讖學世家,擅長觀星、占卜之術,亦是新都楊厚的後代門生。

雖然二者一身儒生之氣,端的是個大族風采,可眼中陰翳難掩。

今日此三人來庭上目的,隻怕不在打壓天師道,而在宣揚曹魏天命。

劉雲靜思片刻。

這三人都是劉備府中幕僚,與之前那些不願出仕的文學之士還大有不同。

他們表麵臣服,背地裡卻身在漢營心在曹。

劉備活著,他們自然不敢像張裕那樣明目張膽的抨擊劉備。

一來,這些人都是闔家大族,不會隻押注一頭。

二來,既能在劉備府中混個編製,又能背地裡跟曹魏眉來眼去,豈不兩頭不誤?

這批人,隻要劉備的強權威望仍在,他們就不敢輕易鬨事兒。

屬於是,可拉攏,但也需要威懾的對象。

劉雲思慮片刻,曹魏與蜀漢的天命之爭,乃是輿論陣地的主戰場。

這個輿論話語權,不能再被這些讖學世家掌握。

新都楊氏的三千門生子弟,若不能為大漢所用,那他們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彭永年方才說,我天師道串通劉焉父子,意在窺圖神器?”

“可有證據?”

彭羕上前三步,逼視道。

“張魯一家,歸附劉焉天下皆知。”

“其母盧氏,乃巫鬼道妖女!長於駐顏,精通魅術,日夜與劉焉苟合。”

“劉焉念此私情,表張魯為督義司馬,襲取漢中!斷絕斜穀道!”

“劉焉又在綿竹打造天子鑾輿,暗中與李傕郭汜之徒往來,張魯助紂為虐,還不是反賊?”

字字有理。

盧氏之作為又涉及天師道醜聞。

彭羕此話一出,頓時引起豪右群嘲。

張魯、張衛皆是胸中氣惱,卻無力反駁。

“這彭羕當真可恨……”

可是,他說了假話嗎?也沒有。

這些事兒,的確是天下皆知。

張魯作為劉焉的部下,主君是反賊,天師道自然也難逃過這一層關係。

縱然張魯後來治理漢川,讓百姓得以安樂,可功歸功,過歸過,米賊的身份,將伴隨一生。

彭羕又笑道。

“嗬嗬,張魯若隻是個反賊,也就罷了。”

“可待劉璋勢弱,他又反叛主君,割據漢川,攻襲巴蜀。”

“取巴中板楯蠻為兵,與蠻夷為伍。”

“如此,不忠不義之賊,隻知斷道割據,傳播巫鬼,米賊才是真正的國賊!”

“我等蜀中大族恪守君臣之禮,苦守蜀川近三十年,不讓百姓受米教侵害,蜀中才有今日。”

“黃口小兒,你還有何話說?”

氣勢森然。

豪右難得扳回一局,皆曰:“彩!”

台下。

簡雍已是忍不住,活動了一下拳腳。

“彭羕,你自詡蜀中才子,不為主公儘忠,反而堂上犬吠。”

“你就恪守君臣之禮嗎?”

彭羕見簡雍要上台,心下大驚。

眾人深知,簡雍乃是劉備麾下最擅辯之人,亦是不想讓元老派和荊州人站在劉雲這邊。

張裕起身道。

“簡憲和莫急。”

“劉升之未說話,爾等又不是天師道人士,先前也未在蜀中生活,對此間事兒,尚不清楚,不宜定論。”

簡雍冷哼一聲,四員辯手見劉備沒有授意,也未曾上台。

劉雲整理思路,片刻後,亦是開口反駁。

“永年,既然說到數十年前的舊事兒,那雲不妨引經據典,試論高下。”

“究竟何者為賊,先前我與秦子敕已經說的很明白。”

“若閣下也跟杜國輔一樣老邁昏聵,眼拙耳聾,我再說與你聽。”

彭羕與杜微同時受罵,杜微亦是氣得從昏睡中醒來。

“你……你!”

劉雲不理會二人,信步堂上。

“永年方才言,我道與劉焉苟合,事實非一。”

“襲取漢中者,乃劉焉麾下彆部司馬張修,我道係天師隻是隨從其中,聽從君命,待張修敗亡,漢川無主,我道師君方才收容人馬,為國守邊。”

“在內,不失臣子之義,在外,不曾毀君榮辱,安養水土,鎮守一方,豈能為賊?”

“反觀諸位……還有臉提君臣大義?嗬嗬。”

劉雲看向蜀郡豪右,滿臉不屑。

“你等豪右大姓既承認劉焉父子為牧守,為府君。”

“那前益州刺史郤儉,為何人所殺?”

“劉焉父子再時,誰人屢次叛亂?”

“勾結劉表、串通曹賊在外,陰養死士,包藏禍心在內,可謂君臣大義?”

彭羕左顧右盼。

“那與我無關。我隻知道,米賊與劉焉之輩,儘是反叛朝廷的亂黨,劉焉父子與董卓何異?張魯與李傕、郭汜何異?”

劉雲笑道。

“劉焉父子既是叛國亂黨,爾何不起兵殺賊?”

“爾何不效仿荀氏刺董?”

“彭永年一世忠良,怎麼卻願意屈尊於劉焉父子麾下為官這麼多年?”

“即便是擔任鬥食小吏,即便是被劉璋罰為徒隸,割去頭發,貶為奴婢,依舊卑膝奴顏侍奉叛賊?”

身為新都大族出身,被貶為奴,是彭羕此生最大的恥辱。

他伸手摸向光禿禿的腦袋,依稀還可見當初受“髡鉗”之刑,留下的傷疤。

殺人誅心!

劉雲這句話,快要了他的命!

自劉備入蜀以來,他被法正、龐統引薦,得以重用。

即便劉備後來發現他沒什麼本事,依舊看在死去的龐統的麵子上,不曾嫌棄。

可這彭羕卻越發沾沾自喜,舉止乖張,認為自己該是與法正、諸葛亮並駕齊驅的人物,小小治中從事,不符合他的身份。

因此明裡暗裡,跟劉備作對。

新都彭氏,又與新都楊氏是近鄰。

劉雲在廣漢侵蝕了新都楊氏的利益,彭羕自然要出這個頭。

一來,可打壓氣焰正盛的劉升之,他可以此為階梯,名揚蜀中。

二來,也可重新進入蜀中士族的文化圈兒,讓他們忘記自己當過奴隸。

他的那點小心思,都被劉雲看在眼裡。

“彭永年,你是個多好的奴才啊……劉焉父子在世時,你為保住五鬥俸祿,極儘阿臾。見劉璋大勢已去,你便拋妻棄母,沿江北上,四日徒步三百裡,跑著去見劉使君。”

“照你所言,侍奉亂賊,是為不忠,反叛主君是為不義。”

“棄一家老小性命不顧,孤身逃竄,是為不孝。”

“你這樣不忠不義不孝之輩,也敢妄稱君臣之道?”

一聲怒罵,彭羕心頭一顫,險些栽倒在地。

“彭永年,你本益州一徒隸,劉使君不計你微末之身,選你為治中從事。可你卻與大族豪右勾結,沽名釣譽,是想壞劉使君大事兒?”

彭羕心下大亂,忙呼道:“休要胡言,我便是不忠劉璋,你五鬥米賊,又好的到哪去?”

說得好!

劉雲就在等他這句話!

“我天師道雖曾經是劉焉父子臣僚,可那時,劉焉還是天子欽定的益州牧,恪守君臣之禮,故而聽從其令。”

“可,天師深知,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當君上產生謀逆之心,有識之士,自當舍君而護漢。”

漢朝奉行雙重君主觀。

第一重君主,是死士、門客們直接投效的對象。

第二重君主,是天下共主,也就是天子。

主君的利益和天子的利益發生衝突時,按理來說,投效天子才是正道。

可實際上,大部分人,都沒有這個覺悟,往往誰給飯吃,誰給財路就跟誰。

劉雲以漢天子為君,實際上就利用了二重君主的觀念,巧妙地掩飾了張魯背叛劉璋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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