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他終於清醒,將屋中的婦人一並驅散。
“毌丘興,你是對的。”
“閻行壞了我的計劃。”
毌丘興點頭道。
“閻行等人本就是叛徒,韓遂死後,部曲歸附韓遂的各個部將。”
“這些人與馬超有怨,立功心切。”
“如今馬超的先鋒軍已被擊敗。”
“閻行率部五千餘人渡過故關,一路朝著大夏縣追擊而去。”
“我猜,他已經中了劉升之的圈套了。”
曹休也看得出眼下的局勢。
“劉升之,好手腕啊。”
“他調不動我,就去刺激閻行。”
“此人一死,歸附的洮東羌胡未必還會臣服我軍。”
“到時候,隻怕洮西的羌胡部落見劉雲大勝一陣,就將趁勢起兵。”
閻行還不能死。
曹休尚未準備周全,隻是局勢容不得他再等了。
“傳令,發兵渡河。”
“這個閻行該死,但現在得活著。”
毌丘興頷首道。
“將軍所言甚是,劉升之遠道而來,爬山越嶺,仰食羌穀,兵力必然不多。”
“若我軍主力能與閻行合流,一舉將劉升之主力擊破。”
“到時候,就算閻行死了,敵軍也不得不撤回塞外,羌人們也不敢作亂了。”
曹休起身穿好鎧甲,吩咐道。
“傳令,全軍渡河!”
“叫隴西太守遊楚,在調來千人,駐防狄道。”
“唯!”
……
一直堅守狄道的魏軍,終是動了。
故關渡口。
成公英的兩千人與毌丘興的先鋒軍會合,開始朝洮西進軍。
此刻,隱藏在渡口四周的龐德、句扶冒出了頭來。
“大祭酒說過,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看來,魏軍中計了!”
龐德拍了拍句扶的肩膀。
“閻行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魏軍仗著兵力優勢,又養精蓄銳多時,知道我軍在洮西紮根,必會前來追擊。”
“他們更渴望速戰。”
句扶點頭稱是。
“看,敵軍渡河了。”
“下手吧!”
五千鬼卒、板楯蠻和飛軍混編的軍隊迅速從河岸殺出。
尚在渡河的魏軍軍心惶恐。
從天而降的流矢,羌人投擲的斷矛,如同暴雨一般傾斜在河中。
浮橋上,魏軍身中弩矢,個個嗚呼哀哉墜落河間,旋即便被湍急的河水席卷而下。
“將軍,對岸有伏兵!”
曹休心下大驚,急忙帶隊馳入河岸。
卻隻見河對岸,衣衫襤褸的漢軍正在襲擊渡河將士。
龐德一個魏軍都不想放過去。
“不對啊……河岸的敵軍少說有四五千人。”
“可是,郭淮不是說,劉升之在梓潼附近消失時,一共也不就四千人嗎?”
曹休心中混亂了。
自從蜀中校事被剿滅過後,魏軍的眼線遭受沉重打擊。
劉雲的確隻帶了四千飛軍北上梓潼。
但是在這之前,漢川的鬼卒已經和馬超合流,早早去了白水關。
這一關鍵的線索不明。
導致了曹休判斷失誤。
“若要吃掉閻行的五千人,隻怕……劉雲麾下的總兵馬不下萬人啊!”
“遭了……”
曹休大驚失色地看向成公英。
“洮水還有沒有彆的大型渡口?”
成公英為難道。
“有,南下,去安故縣。”
“但是,要多走七十裡路。”
“七十裡,就七十裡吧。”
曹休彆無選擇。
要麼眼睜睜的看著閻行被吃掉,要麼賭一把,趁著劉雲和閻行殺得難分難解,一口氣壓過去。
“成公英,撥給你三千人,給我釘死故關的敵軍。”
“其餘兵馬,南下渡河!”
……
魏軍行蹤,閻行自是不知。
不過已經殺紅眼的閻行,也顧不得那麼多。
五千健兒,一路碾壓著馬家軍,馬超狼狽奔逃。
閻行幾度都要追上了。
“哈哈哈,馬兒休走!”
“駕!”
快馬狂奔。
麾下西涼兒郎緊隨其後。
五千人就這麼被馬超的一千人引過洮水,一直向北逃到漓水河岸。
“裝得真像啊……”
河岸邊的劉雲冷冷一笑。
“我隻讓平西將軍敗一仗,他卻佯裝敗了三回。”
“閻行已經上頭了。”
馬岱橫過繯首刀:“接下來,該剁下他的狗頭了。”
軍馬震動。
千呼萬喚。
閻行大軍剛要追上馬超,卻隻見漓水邊緣。
四千裝扮成羌人的北伐軍,背靠河水列陣。
“停!”
閻行勒住馬韁,放目望去,漓水滾滾滔滔。
田樂眸子一縮:“彥明,是埋伏!”
閻行冷冷一笑。
“什麼埋伏,一群羌人而已。”
“人數與我軍相等。”
“真以為學韓信背水列陣就能贏?”
陽逵振奮道:“殺過去!”
“老子這把刀先剁了韓遂的頭,若在宰了馬超,老子將千古留名!”
閻行大笑道。
“善!”
“涼州健兒,衝陣!”
“殺!”
震天的殺聲,綿延河岸而來。
然而馬家軍早已下馬。
尚不知發生何事的閻行,剛要突擊到敵軍陣前。
卻隻見在敵軍中軍陣中,一杆赤旗迎風招展。
“大漢討魏護軍·劉!”
“這是何人?”
諸將心下遲疑之時,西涼戰馬已經儘數陷入河灘的泥沙地中。
脆弱的黃土覆蓋之下,鐵蒺藜,陷阱、落穴層出不窮。
“啊啊啊!”
涼州健兒的戰馬個個翻倒在地,戰馬哭嚎,濺起一地泥沙。
落地之後,陷入深坑中的騎兵剛要起身,又被從上墜落的戰馬活活踩死。
一片嗚呼哀哉,全軍震恐。
正待此時,原本那群身穿塞外羌人衣著的漢軍突然掀開氈衣。
鮮紅色的絳甲宛如一股赤焰一般嚎呼而來。
這哪裡是羌兵,分明是裝備精良的北伐軍!
“中計了!”
閻行勒住馬韁,撥馬欲走。
卻見身後青年小將,策馬殺來。
“大漢討魏護軍,劉升之!”
“前來取你首級!”
劉……劉升之!!!
陽逵震驚之際。
黑馬高高躍起,馬上的青年持槊殺來。
還不待陽逵對上一合。
長槊穿胸而過……
“是你……”
“是你!我記得你的樣貌!”
陽逵用儘最後的氣力,握住長槊看向劉雲,眼中震恐。
“七年前……和楊阿若一起攪亂涼州的那個少年。”
“你不是走了嗎?你怎麼會回來……”
劉雲緊握長槊,劍眉之下,滿是怒意。
“我說過會回來,奪回涼州。”
“現在,我來了。”
“你們,都得死!”
噗嗤。
長槊抽出,濺起滿天血。
討魏旌旗下。
叛軍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