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眯眼望向原野,盧水胡的騎手們在遇到漢軍的突然襲擊後,很快脫離了射程。
但他們如同天空中盤旋的禿鷲一樣,在烽燧的外圍打著轉,賊心不死。
“隻是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金城障,與南方的令居塞互成犄角之勢。”
“胡人拿不下此地,就彆想安心南下。”
“傳令,燃燧示警!”
在邊塞信號之中,白天放煙示警稱為“烽”,晚上點火示警稱為“燧”,
警示過後,副官還敲響了漢軍中獨有的鼓聲,示意駐守各處的烽燧亭台不要放鬆戒備。
很快,其餘的烽燧也點起火焰,回應著令居塞和金城障的號令。
北伐軍按照漢製,五人戍守一烽燧,烽火台每隔五裡一座。
從烏鞘嶺南下的一百餘裡上,大大小小三十幾座烽燧,靠近北邊的已經無法利用,但南部的十個烽燧仍然有漢兵監視。
可能漢武帝也沒想到,當年建立河西長城,本來是為了阻絕塞北的匈奴人。
最後,居然用到了防備塞內的盧水胡人身上。
在這樣的長城封鎖下,即便是盧水胡人想發起突襲,隻要漢軍的烽燧兵舉火示意,各處援兵很快便能到來。
可,劉雲沒有急著派兵增援。
他用各處的烽燧和城障不斷地消耗盧水胡的士氣。
剩下的軍隊一直在令居塞養精蓄銳,等候最終的大戰。
……
另一頭,三姓胡王的聚落內。
封賞快步闖入大帳。
“劉升之沒中計。”
“鸇陰口,浩亹縣的疑兵沒起任何作用。”
“劉升之帶大軍堵住了南下的河穀。”
“拿不下金城障,就入不了令居塞。更彆說去河湟了。”
封賞如實將前線的情況告訴了二王。
“金城障,有多少人?”
封賞回答道:“不下兩千。”
“嗬嗬,兩千人就把你們攔住了?我月氏人,隻需要兩百勇士,便能踏平此地。”
“看著吧,老娘出手,定教那劉升之為我生口!”
金帳中,操著一口月氏語的豐腴女子,體格妙曼,衣衫輕薄,儘顯風騷。
此人便是伊健妓妾。
這個名字,是魏晉史官的稱呼。
她本是盧水胡王伊健的一名妾室,隻因聯合族中的月氏人殺死了伊健,吞並了他的部落,因此而得名。
彆看,伊健妓妾隻是個女胡王,但是在月氏人的種群部落裡,女性當王並不少見。
當年張騫出塞,也曾想聯合大月氏女王共同對抗匈奴。
大月氏西遷後,留在河西走廊的小月氏人也同樣保持著這個傳統。
強壯、勇敢且有野心的伊健妓妾在胡王之中的地位,隻在治元多之下。
因此,每每聽到這女人口出狂言,身形肥壯的治元多都撓了撓耳朵,恨不得拔槍好好跟她在榻上較量較量。
可惜……他不敢,整個盧水胡的男人都渴望得到她,但沒有一個人得逞過。
唯一一個試圖將她壓在身下,發泄欲望的胡王,已經被她割了腦袋,奪了部落。
自此,盧水胡人看到她腰間的徑路刀,就感到膽寒。
“伊健妓妾,你若真有本事,儘管去打。”
“那個叫什麼劉升之的小白臉,就在令居塞。”
“此人殺敗麹演,連敗諸羌。”
“現在擋在令居塞,擺明了是不想讓我們南下。”
治元多看著伊健妓妾妖嬈且風騷的身體,舔了舔嘴唇,冷笑道。
“我知道,你就喜歡長相俊美的漢人。”
“隻要能讓我們進入河湟,你要抓多少個這樣的生口都行。”
“男人,我一個不要,把女人留給我們就行了。”
伊健妓妾從腰間拔出寒刀,左手換右手,刀鋒靈活的在掌外轉了一圈,然後重重的紮在了案牘上。
“劉升之,本來就該是我的獵物。”
“你們不說,我也會用繩子把他綁到我的麵前,為我奴仆,好好調教。”
真是惡趣味啊。
滿臉胡須的治元多和封賞麵麵相覷。
河西走廊是個神奇的地方,這裡是東西方文化和種群交彙的聚居地。
存在什麼樣的思想文化都不奇怪。
你永遠無法知道,一個統一的部落裡存在多少種不同種族的人。
也永遠無法從膚色、眼睛和外貌去判斷他們的族源。
就像生活在河西走廊的小月氏和多數羌人同源,一樣是黃皮膚。
可是西遷的大月氏人,就成了白皮膚……
就連同為河西盧水胡的三家胡王,容貌也都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治元多和其他匈奴的貴族不一樣,他是漢化匈奴人,和漢朝的某些皇帝、權貴一樣,也鐘愛月氏美人。
尤其是伊健妓妾這樣帶著野性,桀驁不馴的美人,更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我們已經和漢人交兵了,大部隊無法隱藏,掉頭再走鸇陰口,也可能會被劉升之擋住。”
“你說要抓他,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伊健妓妾冷喝道:“急什麼。”
“你們匈奴人有匈奴人的打法。”
“我們月氏人,有月氏人的戰術。”
“給我一天時間,我會把金城障徹底踏平。”
封賞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你沒資格知道。”傲慢的伊健妓妾拋下這句話,便邁著妖嬈的步伐,走出大帳。
治元多和封賞看著那豐腴的曲線,眼神火辣而憤恨。
三部胡王看起來是一體,實則各懷鬼胎,彼此之間也爭鬥多年。
這一次,若非是曹操將他們一同招引入河湟,這三家沒可能輕易的聯合南下。
“踏馬的……好傲慢的賤女人啊。”
“當年我大匈奴冒頓單於把你們月氏王的腦袋當酒壺。”
“遲早有一天,老子也要讓你給我當夜壺!”
治元多強忍著心中的怒氣,儘管他看這個月氏女人很不爽。
可是三部盧水胡,加上部落中的生口,如今已有二十餘萬人,光是她手中就握著七萬部眾。
不到萬不得已,治元多不會跟她撕破臉。
“今夜,就讓她去對付劉升之吧。”
“咱們,一邊吃肉喝酒玩女人。”
“一邊消耗這群小月氏人的力量。”
封賞聞言大喜:“你的意思是,等到她和劉升之兩敗俱傷……”
治元多的眼睛眯成了一條弧線,隻覺口中越發燥熱。
他活動了一下雙拳,似在虛空中握住了伊健妓妾豐腴的身體一樣,表情大為滿足。
“劉升之會死。”
“這個賤女人,也得去伺候我的十萬部眾!”
“對了,黃華、和鸞、顏俊的軍隊到哪了?”
封賞笑道:“放心,他們一直跟在我們屁股後頭,也快到洪池嶺(烏鞘嶺)了。”
“不過,這杯羹沒他們的份兒。”
“無論是河湟,還是隴右,咱們要一口吃定!”
治元多撫須大笑道:“美得很,美得很啊。”
“來人,送幾個俊俏的生口過來。”
“本王今夜要好生過把癮。”
“待到來日交戰,本王必要生擒劉升之,踏平令居塞!”
……
帳外,並未走遠的月氏美人聞言,臉上露出了一抹冰冷之色。
“兩個蠢材,自作聰明。”
“劉升之兵敗之日,也是你們這兩頭豬身死之時。”
“傳令,火速圍攻金城障。”
“另外,給西域派去使者,咱們的計劃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