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寨!”
大風呼嘯中。
魏軍精銳個個拆毀鹿角,穿越壕溝、撕爛籬笆。
儘數朝著防禦完備的漢軍營壘殺去。
王平堅守陣中,緩緩睜開雙眼。
作為蜀漢方麵最擅長防守的名將,王平的營壘可謂是堅不可摧。
營寨外圍的壕溝深達九尺,營壘用土仄加高,形成了一處小高地,周遭引水為池,隻有寨門可入。
正麵攻城的軍隊,要頂著箭雨用攻城錘錘擊營門。
這無疑是自殺之舉。
若非曹真平日裡對自己的親兵照顧周到,不會有敢死隊如此涉險。
他也不用督戰隊,隻靠個人魅力來驅使將士。
“將士們,護軍養兵千日,報恩隻在一時!”
“殺!”
密密麻麻的魏軍呼嘯殺出。
板楯之後,魏軍弩手專門瞄準望樓上的漢軍發矢。
雙方弩箭對射,魏軍中箭身亡,旋即便被拖下戰場。
而從高樓上落地慘死的漢軍也不計其數。
在激烈的對射過後,攻城魏軍的板楯之上滿是箭矢,可他們已經靠近了營門。
其餘的魏軍弓箭手用火箭燃燒營門,照亮視線。
與此同時,從四周壕溝中向上攀爬的魏軍,也渾身濕漉漉的向高地進發。
“將軍,魏軍爬上來了!”
王平眼神一淩,親自拿著弓矢,快步走上望樓。
放眼四望,儘數是魏軍蹤跡。
“好啊……來得多,聚得猛,葵園峽的守兵就少的多了。”
王平目光冷淡,彎弓上弦,一隻火矢悄然瞄準了壕溝中的魏軍。
“放火箭!”
咻咻咻!
一輪弓箭拋射而出,卻並沒有砸向那些魏軍,反而砸向了壕溝和周遭的用樹木荊條支撐的籬笆。
火焰在上麵熊熊燃燒。
一瞬間火勢大起,蔓延一片。
正在壕溝中攀爬的魏軍這才察覺到,壕溝裡的根本不是水。
而是……
“猛油!”
“跑也!”
大火衝天而起。
凡是落入壕溝之中的魏軍儘數被大火焚燒。
遍地掙紮,滿地哀嚎。
焦炭遍野。
曹真眼眶之內的火光點亮了視線。
“守將,何許人也?”
王平嘶吼道:“宕渠王平!”
一個板楯蠻?
會用這種手段?
“劉升之麾下到底都是什麼樣的一群人啊。”
“不是人!是鬼!”柳隱大笑著打開營門,直接朝著攻城的魏軍展開反衝擊。
他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大步衝上陣前,連續砍翻了三個魏兵。
漢軍的突擊隊在狹窄的道路上和魏軍擠作一團。
兩側被挖空的壕溝裡,儘數是被大火焚燒的屍體。
在前後擁堵之下,雙方都有不少將士掉入溝中,一並被火焰燒死。
將死未死得好不容易爬上陣地,又被弩兵收割性命。
曹真已經意識到這隻軍隊不對勁了。
“讓毌丘興動作快些!”
趁著正麵攻勢如火如荼,繞道在後的毌丘興帶著兩千人個個拿著薪柴,開始偷襲營壘後方。
“快!”
“把薪柴堆好,放火燒營!”
話音未落,卻見不遠處的密林中。
句扶拖戟殺來。
“哈哈哈,毌丘興,我在此等你多時了!”
“宕渠的勇士們,給我宰了魏兵!”
“殺!!!”
嘶吼震天響。
句扶高高躍起,踩著魏軍的腦袋,直接跳入亂軍之中。
手中卜字戟如鐮刀一般橫掃八方,稍敢靠前者人儘殞命。
板楯蠻的親兵亦是拿著長盾直接用蠻力撞開了魏軍的陣線。
大隊的羌胡兵順著缺口一擁而入,四麵屠殺。
各出戰場,血如泉湧。
漢魏兩軍在長期的對峙中,怒火值飆升到了極限。
都等著用一場血戰將對方碾碎。
殺著殺著,就殺紅了眼。
在戰場殘酷的氛圍中,已經有些人不分敵我的在軍中亂殺。
見人就砍!
“踏馬的,我是自己人!你眼瞎啊!”
那些發狂的士兵,大多是跟隨夏侯淵遠征關西的舊部。
他們如今已經是第五年沒有輪休了!
精神壓力緊繃的將士,一旦遇到了突發的血戰,意誌稍弱者,很容易成為瘋子。
是殘酷的亂世把他們變成了精神如此不穩定之人。
“營嘯!是營嘯!”
曹真明顯能看得到,有那麼一群人已經發了瘋似的把兩邊人一起砍。
在這種亂戰之下,局勢徹底混亂。
最可怕的還不是亂戰,夜襲本就有己方亂殺的可能,這是能夠估量的損失。
但最讓曹真憂心的是,戰爭開始了,劉升之的大旗卻遲遲沒有出現。
那他人會在哪?
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意料不到的地方。
比如說在榆中城。
或者……葵園峽!
……
榆中城下。
夏侯霸縱馬飛馳,卻見一杆行征北將軍的大旗空懸在頂,城門大開。
起初他還以為是劉升之的疑兵之計。
可等哨騎入城之後,卻驚奇的發現。
整個城中已經沒有一個守兵!
唯有被五花大綁的費曜,嗚呼叫喊。
夏侯霸一把扯開了費曜嘴中的破布,驚慌道。
“費曜,怎麼是空城?”
費曜有氣無力的說道:“中計了,中計了,你們全中計了!”
“劉升之早就帶兵走了!”
“啊……遭了!”
“快去救葵園峽。”
夏侯霸即刻撥馬,朝著葵園峽增援而去。
可是他反應的太慢了。
在曹真、夏侯霸、毌丘興主力儘出,準備打北伐軍一個措手不及之時。
北伐軍的主力已經趁著夜色悄悄摸到了葵園峽的下方。
守著魏軍營壘的是曹真的老鄉——曹遵。
“來者何人?”
先前投奔北伐軍的那名伍長開口道。
“我是費曜將軍的舊部。”
“護軍救回了費曜將軍,快打開營門,蜀人要追過來了。”
曹遵本身不是什麼有能力之人,他簡單的和那魏兵對了下口令,又看來著皆是魏軍甲胄,旋即便來到營門口,令人開城。
“謝謝啦。”
扮作魏軍的龐德大笑一聲,一腳便把曹遵踹了個狗啃泥。
旋即快步勒住他的脖子,一刀抹喉。
來不及哀嚎,來不及悲鳴。
魏軍守營副將當即被殺!
“曹遵授首!”
“給我破營!”
“殺!”
漢軍大隊一擁而入,瞬間將營中魏軍砍翻。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葵園峽的上空,立上了漢軍的赤旗。
等到夏侯霸撥馬前來增援之時。
迎頭又遭到了劉雲的騎兵突襲。
“怎麼回事?”
黑夜中。
身騎黑馬的青年手持馬槊如入無人之地。
一槊挑死了夏侯霸的副官過後,騎兵長龍在榆中盆地間迅猛飛馳。
魏軍隻能看到一片殘影撲來,戰馬衝擊帶來的威懾,瞬間便將魏軍的步兵衝垮。
“不好!是劉升之!”
“走也!”
夏侯霸帶著騎兵撥馬欲走。
薑維半道截殺。
二人刀劍相交,戰不數合。
西羌騎兵混著匈奴屠各從兩翼分頭殺來,瞬間鑿穿魏軍騎兵。
劉雲縱馬飛馳,連殺魏軍三名校尉。
及龐德趕來合流之時。
三千魏軍殞命沙場。
夏侯霸隻帶著十餘騎慌忙逃向勇士縣。
北線戰局,落定!
……
殘兵敗潰而歸時。
曹真已經幾度攻殺到漢軍營壘之中。
城內三千漢軍凋零殆儘。
可在王平、柳隱的堅守之下,陣地又被反複奪了回來。
三千人,足足牽製了曹真一萬人。
柳隱帶著幾十個滿是是血的板楯蠻守在營門前,背後的營寨滿是火光,他仰天嘶吼:“來啊……不怕死的就來啊啊!!!”
魏兵的氣勢稍遜一籌,無人敢前。
曹真見此盛怒之下,親自拔刀而出,剛要親臨戰場,了結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將軍。
卻隻聽部下快馬來報。
“報!”
“護軍……大事不好。”
“句扶伏擊了毌丘興,我部折損大半。”
……
“報!護軍,榆中是空城!”
“我軍中計了!”
……
“報,護軍,劉升之趁夜色奇襲葵園峽。”
“曹遵將軍……戰死!”
“夏侯將軍全軍覆沒……”
朱讚聽到老鄉戰死,滿眼惶恐。
他側過身去,看著癡神良久臉色蒼白的曹真,嘴唇顫抖道。
“護軍……曹遵死了,葵園峽丟了……我軍完了。”
曹真依舊麵色冷靜,但朱讚能察覺得到曹真明明牙齒都在打顫,卻還在強裝鎮定。
“朱讚,你說的沒錯。”
“勝負已分……”
“是我輸了。”
猛然間,曹真不甘心的望向天穹,眉頭緊皺。
“不……這一局,隻怕整個大魏都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