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雞樅燉豆腐,南胡菜炒木耳,油燜筍尖,地三丁用菜籽油炒了,極香,一碗紫菜湯,用胡椒調了,再加了麻油,倒是極為爽口,並一碗碧瑩瑩的粳米飯,熱氣騰騰,什麼東西能夠比一頓豐盛的晚餐能夠撫慰疲勞的心靈呢?薛蟠拿起黒木鑲爛銀的筷子,準備大快朵頤的時候,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薛蟠這幾日是精神極度緊繃,就怕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一絲錯處,聽到這婆子慌張的樣子,刷的站了起來,喝問道,“那裡不好了?”
“蟠哥兒,是那梅姨娘,”婆子見到薛蟠有些不高興,她連忙解釋道,“您讓我們看著她,果不其然,今個晚上說不餓,就閉門不出來,我們幾個在廊下守著,見到裡頭梅姨娘的銀子在梁上掛了什麼物件,外頭的人慌得和什麼一樣,進去一瞧!”
薛蟠緊張的連筷子都丟了,“怎麼樣?梅姨娘可還活著?”
“還活著,還活著,”那婆子連忙點頭,“隻是拿著白綾想自儘,被咱們攔下來了,哥兒的奶媽王姐姐已經趕過去看著,吩咐我來稟告哥兒一聲。”
薛蟠無奈的看了一眼麵前的那精致的晚飯,推碗而起,這一天天的,可是一點舒坦空閒的日子都沒有,“趕緊去瞧一瞧。”
到了梅姨娘的院子裡,這裡已經鬨哄哄的圍了不少人在院子外頭探頭探腦的,張管家轟開眾人,薛蟠冷著臉跨步走過架在水麵上的九曲橋,到了得月樓前,此樓名得月,取意“近水樓台先得月”之意,樓前的水池子雖然不大,可水流平緩,池水頗深,猶如一塊翡翠鑲嵌在得月樓前,這時候恰好是下弦月如鉤,斜斜掛在太湖石假山圍出的那麼一塊天空之中,在水麵上映出了一彎月影,而不會被假山阻擋,匠心之巧可見一斑。
得月樓既然以月為名,自然到處都用月亮,窗欞上的花紋都是“花好月圓”、“蟾宮折桂”、“嫦娥奔月”、“月下追韓信”這些和月亮有關係的花紋圖案,他隔著窗戶,見到油燈的光芒下,有幾個人影映在糊窗戶的白紗布上,薛蟠咳嗽一聲,開口說道,“梅姨娘怎麼樣了?”
裡頭傳出了王嬤嬤的聲音,“蟠哥兒來了,你趕緊進來勸一勸你梅姨娘,這好端端的日子,尋什麼短見呢!”
薛蟠這才跨步上前,走進了得月樓,隻見到東裡間,梅姨娘呆呆的坐在拔步雕花鑲玉石的圓桌子邊上,王嬤嬤見到薛蟠進得月樓也不走進東裡間,連忙把薛蟠拉了進來,“蟠哥兒,你說這梅姨娘,好端端的乾嘛尋短見呢?我問她,她倒是一點都不理會我,隻是這樣呆呆的坐著,你說,”王嬤嬤小聲的嘀咕,“莫非和你一樣,也得了失心瘋了不成?”
“不是失心瘋,”薛蟠或許是因為沒吃飯,怨氣大得很,對著呆坐的梅姨娘很不客氣,語氣也是冷冷的,“梅姨娘,我已經定下來的事兒,是不能改的,如今你不乾,也得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