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馬嵩歎了一口氣,“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道理,三公子不會不懂,我原本想著仗著祖父輩的餘蔭,能夠混吃等死就罷了,可惜家裡頭還有這麼多人養著,不得不要強支撐著出來辦好鹽引。若是比勢力,咱們可比得過劉家?那可是保育太祖皇帝的大恩,可今個,劉炳德那老兒不也親自來了?他今個一到,反而襯托著咱們這幾家不懂禮數,都是一些年輕人在,家主不來了。”
桑三公子是有點瞧不起馬家的,特彆是馬嵩此人,酷愛戲曲,養了戈陽腔、昆山腔、秦腔、川戲等班子七八個,都是私班,僅供自己家裡頭消遣的,每次唱堂會,必然是要七天七夜不停休,就算鹽商都是大手大腳慣了,馬家的奢侈也是格外之上的,桑三公子暗暗腹誹,家裡人多,若是把這些戲班子都遣了,必然可以寬裕許多年了,隻是打臉的話兒不好當麵說,三公子於是顧左右而言他,“咱們這幾家,不能夠改,”桑三公子說道,“這些鹽引都是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無論如何,不能從咱們手裡頭丟出去,薛蟠想要拿咱們的銀子,可以,這原本是題中之意,可若是想要拿咱們的鹽引,這就不能夠同意的事兒了。”
馬嵩心裡冷笑連連,你就這樣強硬有何作用,麵上淡淡的說道,“本朝雖然商人不算太差,可比起來,還是鬥不過官家的,薛蟠此人又是商人,又是官家,他懂這些生意裡頭的事兒,又有官威,不是這麼一句話,就可以打發的。”
“我的意思,倒是和三公子的意思一般,”馬嵩繼續說道,“不如選一些和咱們沒什麼關係的鹽商丟出去,他們手裡的鹽引多多少少都有幾十張,湊一湊,總是能到三分之一的。”
“這若是能成,就是最好的了,”桑三公子點點頭,“不能損了咱們的就成,若是有損,那麼我也隻好入京去告狀了。”
馬嵩不以為然,桑家的依靠無非就是一介藩王罷了,本朝的藩王算起來,和前明養豬一樣的宗室相比,能夠出將入相當差辦事,權柄已然大了許多,但是相比較之下,卻也算不得什麼,何況那藩王還在地方上當著欽差大臣,治理一省,算起來,胡光墉都不會把他放在眼裡,何況薛蟠和林如海身後的皇帝呢?
這樣驕橫,也要讓人殺一殺他的銳氣才好,馬嵩心裡暗暗思量,若是趁著這次機會一股腦兒把其餘的大鹽商都打倒了,何須去對付那些三百羅漢這些小蝦米呢?
劉炳德上了轎子,這些年西洋的物件頗為流行起來,年輕人愛時髦喜歡風潮的,都用上了高頭大馬拉著的西洋馬車,而劉炳德卻還喜歡坐轎子,他認為坐馬車,不如轎子穩當,轎子穩穩當當的,人力抬著,有一定的幅度前進,搖搖晃晃,倒是有些助睡眠。
隻是這一次,到底是睡不著的,劉炳德的管家攙扶著他上了轎子,自己就在轎子裡頭伺候,說是轎子,隻怕有一個暖閣那麼大,裡頭羅漢床小幾子一應俱全,管家給劉炳德倒了一杯茶,“老爺,喝杯茶潤潤喉嚨吧。”
劉炳德搖搖頭,“在個園裡頭喝的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