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縫非常狹窄,想要走進去都得側著身,尹新舟十分懷疑,若是一個體型壯碩一點的成年男子進入這種地方,估計胸腔和脊背兩側都得擦著石頭。
這樣的地方想要施展劍法自然也是不可能的,竇句章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麵,肩膀上架著尹新舟的槍管,給她當個人形的穩定架用。
周圍是一片物理意義上的伸手不見五指,尹新舟原本想要單獨召喚出挖掘機的前車燈出來,可惜這種連著電路的東西似乎沒辦法像是整個挖鬥一樣被單獨召喚,於是隻能退而求其次地摸出了一柱香,點燃之後順著黑暗向前方丟出去,然而這炷也香不出意外地隱沒在了黑暗當中。
“……”
看來他們缺乏有效的照明手段。
於是向前摸索了十米不到的距離之後,兩人又不得不中途原路返回,去那片乾涸的大湖當中撿了不少樹枝來當做臨時火把。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些枯樹都已經乾得徹底,裡麵一絲水分都沒有,是引火的最佳材料。
竇句章用靈力附著在劍上,將粗樹乾砍成細細的木條,每根正好有劍那麼長,方便在一片黑暗當中趁手;隨後又將衣服的式樣改了改,撕開裡衣的布條護住手肘關節,方便在狹窄的地方進行騰挪輾轉。
基礎程度的個人防護措施完成之後,兩人再度一前一後擠進了那個黑暗幽深的岩縫當中。
周圍一片寂靜,狹長的空間構築出特有的回聲場,隻剩下火焰嗶啵作響的聲音。這樣的地方即便有了火把照明能見度也極低,四麵八方都傳來壓抑的感覺,尹新舟的食指搭在扳機上,四麵八方的寂靜當中,幾乎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洞穴探險是探險活動當中最為複雜的幾種之一,需要專業人士和特種設備的支持,而如今他們手頭能夠動用的內容十分有限,但已經走到了這裡又隻能前進不得後退——外麵的空氣當中連隻飛蟲都沒有,一直待在那種地方就算有飲用水也隻會被曬成一攤乾肉。
“我們在一直向下走。”
竇句章探了探周圍地麵的角度:“這裡的岩縫通往更深的地方。”
“很正常,這是個石頭山,能做文章的地方也隻有下麵。”
尹新舟跟在後麵,用手指的指腹慢慢摸索周圍的岩壁,也從中摸索出了一點點凹刻上去的字符,可惜就和在外麵看到的刻痕一樣,即便是能夠摸出字形來,也無法通過常用的繁簡體字知識儲備來進行解讀。
他們繼續一路向下,沉默著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後,狹窄的縫隙終於開始逐漸變寬,能夠讓兩個人都正過身子來稍微舒暢地向前步行。空間上的擴張會讓人就連精神都稍微舒展一些,尹新舟提議原地休息,於是二人席地而坐,用之前收集到的木柴點了個小火堆。
“那些字你也看不懂?”
竇句章突然沒話找話。
“我認得的字並沒有比你多多少。”
尹新舟有些驚訝:“怎得會突然這樣問?”
“因為之前,大家都傳說你造出了從來沒人認得的新字……”
竇句章小聲說道:“就是在你離開明鏡宗的那九天裡。”
“我家鄉裡原本就有那個字,不是我造的,也沒什麼特彆的含義——一樣東西若是原有的文字沒辦法精準描述,造個新的出來定義它也是很正常的事,這有什麼可驚訝的。”
尹新舟有些好笑地回答。
然而對方臉上的表情卻寫著並非如此。
和自己所處的現代社會不同,“造字”在這個世界當中有著特殊的意義。一部分文字、黃紙和靈力的組合能夠拚湊出用途多種多樣的符篆;許多陣法的背後也有文字的作用,“一個所有人都不認得的新字”很有可能身後站著一連串無人能夠破解的道統,因而尹新舟將這種新鑄的劍稱之為“鍍鉻”,會被很多有心人解讀成一種前所未有的特殊體係。
尹新舟隻能哭笑不得地解釋,自己用的那些字根本沒有這方麵的含義,也不可能被寫在陣法當中,和凡人孩童拿著根樹枝在地上隨手畫出來的塗鴉沒有多大區彆。
這話反而說的讓竇句章有些不高興了:“怎能沒有區彆?懷光劍鋒銳難當,即便是遇上那些仙門大派的本命劍也有一戰之力,可切莫要用這種話來折辱自己督造出來的一批好劍。”
明明暗暗的火光之下,尹新舟見他一臉嚴肅的表情,隻得連連點頭,心道劍修果然是在這方麵開不得一點玩笑。
中場休息過後,兩個人各自服用了一顆辟穀丹,繼續打起精神向著洞穴深處探去。越是往下走,那種空氣乾燥的感覺就越是得到緩解,不知道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周圍甚至還能感受到一些略微帶著濕潤的風——這就說明此處並非是一處徹底封閉的單向洞穴,而是有著一片更大的地下空間。
然而隨著越發深入,腳下的路也變得崎嶇了起來,一不留神就會踩到活動的石子,叮鈴咣啷地朝下滾去,誘發出一連串的回聲。岩縫的上方空間極高,伸手無論如何都夠不到頂,卻又不像是“一線天”一般開敞著,尹新舟邊走邊聽到細碎的嘈雜聲。
“先等一等。”
她抬頭看向漆黑一片的頭頂:“有什麼東西在這上麵。”
好在周圍如今已經寬敞了不少,竇句章微微弓起身子,一隻手按在劍上,擺出蓄勢待發的姿態來。
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滴落在腳邊,尹新舟用火把離得稍微近一些去照亮,辨認出來這應該是某種動物的排泄物。
“……”
她歎了口氣,這種上下寬長左右狹窄的地方,就算是給步丿槍上刺刀都很難徹底施展開來,下一秒,攻擊就轉瞬而來,尹新舟還沒有看清楚目標究竟是何物就抬手一槍,扣動扳機的速度比視覺反應還快,子彈命中的火光當中,尹新舟注意到這是一隻體型壯碩、至少有張開雨傘那麼大的蝙蝠。
剛剛的那一槍沒有擊中身體而是命中了翅膀,然而竇句章從她身後的位置踏著岩壁猛然躍了出來,正好一刀將薄薄的肉翅斬切下去,在尖銳的哀鳴當中結果了對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