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愛惡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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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拂璋頓覺自己腦脹三分,順著這案幾往上看,座上趙雪瓚心安理得、理所當然地把持著一段端莊姿態,擺明了是要為難他。

“我抄?”魏拂璋瞬時抬高了音量,“三字經?”

趙雪瓚也不作答,轉而握起座旁的銀剪,坐修著手邊兒瓶中的花萼花莖,沒將他的話放在心裡。

“太後叫我來做伴讀,我雖沒做過,可我也知曉是陪著公主殿下讀書開蒙,如今讓我抄錄《三字經》,是什麼意思?”魏拂璋薄怒。

他平生最煩的就是舞文弄墨,堪稱一刻鐘都坐不住,更彆提抄錄經文這種細活。

趙雪瓚掌中的銀剪開合有聲,和著她的話,“公主的伴讀若是連開蒙書都不曾爛熟,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你若是能將《三字經》通篇背下來,哀家便免了你抄錄,若是背不下來,就老老實實的抄完三遍,也不過三千餘字罷了。”

三千餘字?

這寡婦可知曉自己在說什麼?莫不是先帝死了,她得了失心瘋!

魏拂璋氣不打一處來:“我不抄。”

趙雪瓚了然,將銀剪擱下,命羅六卞將《三字經》收走:“那魏卿便開始背吧。”

她安坐著,兩眼微闔。

篤定了他背不出來。

在召魏拂璋入宮前,她也算是仔仔細細打聽了一遍——年及十八,開蒙所讀的書一本不通,字還醜得可笑,也不怪魏忌見著這不爭氣的便一口一個“犬子”。

的確擔得起一個“犬”字。

趙雪瓚心底暗笑。

魏拂璋將後槽牙快咬碎了,兩耳透紅,悶著聲:“我……不背。”

是不背還是不會背?

趙雪瓚也不點明,笑嗬嗬地接話。

“不背也好,那便抄罷。”

他捏緊了拳,牙關齟齬,緩慢、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性相近……”

“相近……相近……”

羅六卞在一旁憋得十分為難。

笑吧,難免僭越;不笑吧,很難不笑。

這長安城軍營裡有名的一條豺狼,此刻在九華殿堂而皇之地背著《三字經》,還卡著殼。不知傳出去以後,那些個肖想魏拂璋於日夜的娘子、寡婦們可還如常。

趙雪瓚緩歎了一聲,提醒他,“□□。”

魏拂璋臉一紅:“這我知道。”

“那魏卿繼續。”

“□□……”他反複嚼著這仨字,最終頗惱羞成怒地一頓低喝,“我抄!”

嗯,初見成效。趙雪瓚如是想。

她頭一回覺著原來不用那些個動手的招數,也能獲得強烈的征服感,譬如此刻。巧施計謀所帶來的效益,遠比強征硬伐來得舒坦。

羅六卞忙將《三字經》放在魏拂璋麵前,頗體貼地掀開第一頁。

魏拂璋心中如蒙大恥,比第一日入軍營,騎射敗陣給將領時的心情還複雜。趙雪瓚一介拿不動刀槍揮不動戟的婦人,怎麼如此……

他左右想著能形容這千年狐狸的詞兒,可詞彙庫實在過於匱乏,最終隻能用“厚顏無恥”四個字以一概之。

就跟他爹罵他時用的詞一樣。

魏拂璋深吸一口氣,端坐在案前,打眼也沒個伺候筆墨的,這儼然是讓他自個兒研墨自個兒寫。

他抬腕,筆毫舔墨,終於寫下三個大字——“人之初”。

趙雪瓚瞧著他這握筆和抄錄的架勢,跟馴服烈馬猛禽似的,那筆尖兒大有穿紙而出的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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