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說了,”魏周氏側過臉來頂了一句,“你瞧瞧孩子都餓成什麼樣?想必是累了整日,飯菜都沒用上一口。”
魏忌本欲發作,可見他那副風卷殘雲、狼吞虎咽的樣兒倒是少見,往日便是軍營中回來,吃相倒也算是端持。
他緩了緩聲,坐到魏拂璋對麵兒去:“你今日在九華殿可做了些什麼差事?”
魏拂璋悶著頭一句不說,兀自挑著鵝肉。魏周氏見他要收尾,緊忙為他打上一碗鴿湯。
“璋哥兒素日最愛鴿肉鴿湯,母親特地讓後廚熬了一盅。”
魏忌見他一聲不吭,急性子愈發禁不住,“你這孩子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往日裡頂嘴一句賽一句,如今領了這等好差,一個字不說!”
好差?
魏拂璋差點噎住。
什麼好差?
任那隻千年狐狸威逼著抄錄《三字經》麼?
他總不能當著一屋子家奴仆使的麵兒,說自個兒在九華殿因背不出《三字經》,被趙太後留下來抄了三遍《三字經》罷?
魏拂璋有苦難言,麵色愈發難看。
魏忌可算被他這番愛答不理的樣兒給惹惱了,桌子一拍,厲了聲:“你爹的話,你聽不見是不是?”
魏周氏連忙勸。
魏拂璋也被拱起了火,他擱了筷,漱罷口、拭過帕,不緊不慢出聲道。
“我倒是想知道,這公主伴讀的差事怎麼就落到我頭上來了?莫不是父親和趙太後有什麼往來不成?”
這胡亂攀扯的話讓魏周氏與魏忌皆是一震,後者忙拍案嚷嚷,吹胡子瞪眼,氣得跳腳:“這話你敢說,老子都不敢聽!當朝太後也是你敢隨口戲弄的!你不要命,你老子、你母親連著你兄長,我們還要命!”
魏拂璋本就在九華殿受了一整日的憋屈,窩裡橫的樣兒全然被逼出來了。
“那緣何非要我去做公主的伴讀?”
一句話,直戳向魏忌心中最疑惑的點。的確,論才學品性,魏拂璋在長安可是出了名的蠻橫無理、莽撞粗野。
但魏忌為自個兒找了個極體麵的理由:“還不是因為你老子我為官清廉,這是太後娘娘之於魏家的賞識。”
“拉倒吧。”魏拂璋出言譏諷,“你那些個同窗,大多比你要政績斐然、左右逢源,若真是賞識你,陛下初掌大統,就該向陛下舉薦,而不是將我扯到宮中去……”
抄《三字經》說不出口,他變了個說法:“做伴讀。”
魏周氏見狀忙攀扶住魏忌,幾番低聲勸慰才把人拉住。
魏忌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讓你做伴讀,多讀點書委屈上你了?我瞧娘娘安排得甚好!明日我便請命,讓你天微亮便去九華殿候著,入了夜再回府!”
魏拂璋冷笑一聲,拂袖回了房。
待他入了廂房,借著幽微燭火,才敢將袖中那團被搓得圓皺不堪的官紙徐徐展開——愛惡欲,七情俱。
是趙雪瓚親筆寫下的六個字,墨痕已乾,徒留淡香。
他伸指輕描,眼前不由浮出女人極用心落字的模樣。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