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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去紫宸殿前,趙雪瓚遽然想起些什麼,回臉開口。
“將魏家郎君抄錄的那遝官紙捎帶著。”
羅六卞微微一愣,雖不知趙太後是何用意,但終歸從命,命宮奴將官紙疊理入袖,亦步亦趨跟在趙雪瓚後頭。
甫入紫宸殿中崇政閣,高見正閒坐正座,座下魏忌本端坐在堂,見著趙雪瓚鵠步而至,當即便又起身折禮。
高見命人為她引座,鋪軟墊、沏溫茶,不乏柔色:“今日又叨擾母後了。”
趙雪瓚不以為意,直切正題,“陛下與魏大夫無需見外,哀家聽聞涉及豐亭公主伴讀一事,便也不敢輕怠。”
高見覷了眼座下,魏忌心領神會地一唱一和。
“太後娘娘一片慈心,微臣動容,隻是犬子擔做豐亭公主伴讀一事……臣以為,還有不妥之處。”
怪不得那狗崽子今日膽敢遲遲不來,原來是領了他老爹魏忌的意思。
趙雪瓚鳳眼微眯,心中思量起來——魏忌這是嗅出不對勁了,還是知曉了幾分自己打的算盤?無端端改了態度。
先前還以為是個美差,莫大的殊榮,此時倒要將自家兒子護回去了?
她心中來氣。上一世給哀家捅出了血窟窿,這一世豈能遂你的意?
縱然心中千回百轉,趙雪瓚仍是端著柔笑,徐聲:“魏大夫這是何意?難不成要哀家金口玉言失了威信不成。”
“臣萬萬不敢。”魏忌忙拜了一拜,“隻是臣之犬子魏二郎實在是長安紈絝,素日在軍營虎莽慣了,最是不堪上台麵的。曆朝曆代伴讀之事,皆是能人才子來擔,犬子無能啊……若是未能將豐亭公主侍奉得當,又令娘娘不喜,那實在是……”
原來是怕丟了小命。
趙雪瓚心中了然。
保不齊是魏拂璋那狗崽子回府後朝著魏忌訴苦不堪,想打退堂鼓,把老爹推出來了。
這點伎倆在她眼中還不夠看的。
高見歎了口氣,附和:“朕聽聞魏二郎能武能騎,在軍營中戰績斐然,可見是個練武的好料子,如此一來做個伴讀卻是拘著他了。”他回過臉,滿麵溫煦,頗為關切,“朕倒覺著不若將他放回馬場去,依母後看呢?”
趙雪瓚揭盞而啜,徐徐道。
“可魏二郎昨日在九華殿卻是頗有誠心,哀家瞧著他是勢要伴豐亭公主習讀的,緣何到了陛下和魏大夫口中,便成了朽木之輩呢?”
此話擲地,高見與魏忌俱是一怔。
魏拂璋誠心做伴讀?這話怎麼聽著如此詭異呢?
魏忌最是深知那潑皮,當即便被趙雪瓚這番話給逗笑了,不由擺手。
“娘娘實在抬舉犬子,犬子自幼不喜讀書,便是開蒙的書都不曾……”
他話說到半截,隻見眼前徐徐展開一遝筆墨歪斜、密密麻麻的官紙,白紙黑字,字醜得不忍直視,歪歪扭扭、渾如狗爬。
魏忌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魏拂璋的手筆,當即愕然原地,久久才將羅六卞遞來的官紙接過。
細翻了許久,頁頁抄得頗滿,倒是把《三字經》一字不漏地抄錄了三遍。
魏忌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