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出差
設計院同行一共三人, 總經理於赫,總設計師韋柯,設計師助理珠珠妹。
他們在中午時候到達泊舟酒店。
韋柯正路過大堂內的鋼琴旁, 黃恩宜傳來了一條消息。
[宜:到了嗎?]
韋柯停下來,行李箱放在一旁, 換作雙手打字。
[柯:剛到。你吃飯沒?]
黃恩宜拍了一張菠蘿炒飯的照片發送過來。
[宜:吃了。新技能, 等你回家做給你吃。]
韋柯笑著,專心致誌盯著屏幕。
[柯:好。你要吃飽。]
珠珠妹已經走到了前台, 發覺韋柯沒有跟上, 她回頭大聲招呼, “組長, 彆光顧著談戀愛, 快來辦入住手續!”
於赫心驚,還以為韋柯正在犯錯, 壓低聲音悄悄問珠珠妹, “他不是已經結婚了嗎?怎麼……又談上了?”
珠珠妹笑於赫是古董, “先生太太談戀愛,那才是最要命的。”說罷對於赫露出鄙夷的表情,打趣道, “你們中年人不懂浪漫。”
韋柯拉著行李箱走來, 站在珠珠妹身邊,和他們彙合。他將身份證遞給接機的隨行工作員, 再交由前台辦理手續。等待的間隙, 他的視線來回遊移, 看前台後方的冷調大理石牆麵和巨幅紋理圖案, 卻是什麼也看不進去。
心裡裝著人, 總會分心。
***
黃恩宜晚上沒能睡著。她習慣了睡在床的中央, 抱著韋柯,現在隻能抱空氣。空蕩感從未如此強烈,寂寥如烏雲逐漸下壓,帶來揮之不去的陰沉。
她挪到了床的左側,躺在了韋柯的位置上,臉頰埋進枕頭,聞見韋柯殘留的鬆香,被子上拉蒙住腦袋,試圖營造被他擁抱的感覺。
比剛才好睡一些。但仍然差一點,有個缺口。
黃恩宜鄭重其事分析一通,翻身下床,走去生活陽台,取下了晾曬的韋柯的睡衣,那是一套黑色睡衣,上頭有好些小奶狗的圖案。她利落地穿到身上,睡衣不可避免的過大,短袖穿成了七分袖,鬆鬆垮垮,上衣可以當作連衣裙穿。
她扯著衣服看了一眼,雖然大但是滿心歡喜。
她又把褲子給套上。隻是韋柯看著明明清瘦,這褲腰仍要比黃恩宜大上一圈,實在沒辦法係緊,她迫不得已,隻能放棄韋柯的睡褲,換成了自己的睡褲。
如此便有一種放鬆的安全感。黃恩宜深呼吸,聞見他的氣味,仿若身處秋日的鬆林,澄澈的溪流,他在身邊。
在那之後,她睡得安穩滿足,睜眼便見天亮。
她把這一切歸功於韋柯的睡衣。於是在第二日白天的時候,她仍舊穿著這一套衣服,帶著鬆香氣息開始新的一天——為麵試做準備。
***
韋柯為了修改演講稿,甚至沒顧上吃午飯。終於完成定稿,他迫不及待點擊發送,又掐著時間趕去三樓餐廳,想找於赫聊一聊。他的時間把握得精準,剛到餐廳門口,碰上於赫剛走出來。
於赫正在與人寒暄,“孫總,你動作快,剛看你在二十樓被美女搭訕,轉眼就到三樓來了。怎麼,美女沒把你留住?”
孫總一副不敢當的模樣,“那哪是搭訕?那是吩咐我做事呢。人美女是大股東,我哪敢惹。”
於赫捏著一根牙簽,卻沒機會用上,“你不也是大股東麼?”
“我這種跑腿的,算什麼大股東?”孫總朝於赫挑眉,“倒是你,老鄭要是退了,那位置不就是你來坐麼?”
“噯!這話可不能亂說!”於赫不願聽孫總口無遮攔的交談。正巧看見了迎麵而來的韋柯,於赫順勢把韋柯介紹給孫總,“這是我們院的總設計師,韋柯,以後也得拜托孫總多多關照。”
韋柯禮貌地伸出手,“孫總好,我是小韋。”
孫總衝韋柯瞪著兩隻眼睛,他的眼珠顏色本就深,這麼一瞪,倒像一頭牛,“原來你就是韋柯。你們於總可沒少提起你。”他握住了韋柯的手,他握手是兩隻手一起抓,包裹住韋柯,上下抖動,“久仰大名,年輕有為,青年才俊,郎才……郎貌。”
韋柯有些不適應,彎腰鞠躬,“您過獎,還需要向您多學習。”
孫總開始撫摸韋柯的手背,帶著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他更湊近了些,神秘兮兮說道,“小韋,有沒有興趣……”
於赫急忙製止,“噯!彆動歪心思,這是我的人。”
孫總滿臉不屑,“得得得,不動,我不動。”
於赫哂笑,又往另一邊側身,準備介紹,“這是我們院的珠珠……”
孫總的鈴聲忽然響起,他瞄一眼屏幕,埋怨道,“麻煩事來了,我得先失陪。”他掃視眼前的三人,算作道彆,“各位,回見。”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旋轉樓梯口。
珠珠妹輕撫胸口,長舒一口氣,“我正在思考呢,該找什麼借口拒絕和他握手,他好浮誇。”
於赫瞪一眼,警告珠珠妹,“小聲點,他可不好惹,出了名的笑麵虎。”
於赫此刻終於尋得機會用上牙簽,撬一下牙簽頭,咬在嘴裡,問韋柯,“你剛在微信上說,要找我什麼事?”
韋柯組織語言,“赫哥,我想申請提前回青山,下午兩點正好有一趟航班。”
於赫不假思索,“不行,明天下午開總結會,你要代表我們院上台發言的,這很重要。”
韋柯解釋道,“我已經把發言稿交給珠珠妹了,請她代替我上台。”
珠珠妹配合地上前一步,抵到於赫身前,意氣風發,“經理放心,我一定不負眾望,把整場演講展現得抑揚頓挫、情緒飽滿、神采飛揚!”
於赫下意識仰著脖子,稍向後撤,上下打量珠珠妹。
珠珠妹的原名其實叫作惲珠珠,隻是所有人都管她叫作軍珠珠,她解釋得煩悶,索性統一了稱呼,要大家都叫她珠珠妹。珠珠妹這個人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她越是信心滿滿,就越是讓人感到害怕。
於赫叼著牙簽,像叼煙一樣晃動,滿是憂慮與懷疑。拒絕的話不好直接對珠珠妹開口,於赫索性轉向韋柯,“你留下,明天演講你上,講完才準走。”
珠珠妹不服氣,“領導,你也不用這麼看不起我吧?”
韋柯附和,“珠珠妹在演講方麵確實有天賦。而且才畢業,正是有熱情的時候,是該給她一個舞台練一練。”
於赫被這兩人一邊一句說得頭暈。他試圖找韋柯厘清思路,“不是,你乾嘛非得這麼著急回青山?”
“因為……”韋柯原本的流利變得有些支支吾吾,“我愛人自己在家。”
於赫聽得認真,等著聽韋柯接下來的話,畢竟按理來說是有下半句話的。比如,愛人自己在家,她生了重病需要人照顧,所以他著急回家。比如,愛人自己在家,她遇到了什麼特彆大的麻煩需要人幫忙,所以他著急回家。再比如,愛人自己在家,她和他之間鬨了矛盾吵了一大架需要當麵解決,所以他著急回家。
可是於赫等了半天,沒有等到韋柯的任何一個比如,隻剩下大眼對小眼。
於赫實在疑惑不解,“你愛人自己在家,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心想,難不成二十好幾的人了,還嬌氣得不敢一個人在家?
珠珠妹看不下去,推一下她的金色大框眼鏡,深情款款插話道,“經理,你還沒明白嗎?組長急著回家,去找他的乖乖老婆。”
於赫全身猛然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條件反射地抱緊雙臂,抖動一陣,他們中年人聽不得這些肉麻的話。他嫌膩,不耐煩地向韋柯擺手,“你走你走,不攔你。”
韋柯難為情,點頭致意,“謝謝赫哥。”
韋柯為了顧及最後的形象,極力壓製住他的迫不及待,可步伐邁得比誰都快,隻留下這兩人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離。
於赫摸著下巴,不解地嘀咕,“誰會稱呼老婆為愛人啊?”
他等了幾秒,沒能等到珠珠妹的接話,扭頭看向珠珠妹。珠珠妹正對著韋柯消失的方向,一臉癡迷。於赫用手肘碰了一下珠珠妹,提醒道,“克製一點,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珠珠妹抬手擦兩下嘴角,辯解道,“哪有那麼誇張。”她暗笑,想著。
再誇張也比不過組長那顆想回家的心。
作者有話說:
馬上,咳咳。?
第32章 心動
黃恩宜坐在陽台的棕色複古沙發上, 盤著腿,認認真真盯著平板,平板上正放著麵試技巧的講解視頻。
不知何時起, 門外忽然有了動靜。
她最初以為是視頻裡的聲音,雙擊屏幕以此暫停, 卻聽見那聲音仍在繼續。她提高了警惕, 聚精會神注視著門,小心翼翼等待著門被打開, 隨後一個人走了進來。
竟是韋柯。
黃恩宜緊繃的弦瞬時鬆開, 轉為驚喜。她跳下沙發, 甚至沒來得及穿鞋, 一路光腳歡快地跑去了門邊。
“你怎麼回來了?”她仰著頭, “不是明天晚上才回來嗎?”
韋柯看見黃恩宜的模樣,一下愣住, “你這身衣服……”
黃恩宜才反應過來, 她穿的還是韋柯的睡衣。她扯著衣角, 急忙編造借口,“我睡衣洗了沒乾,就借你的來穿了一下。我馬上換下來還給你。”
她轉身要走, 韋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換,你穿著……很好看。”
她感覺臉頰似乎變得紅潤。她其實是有些擔心的, 生怕韋柯以為她是一個喜歡偷穿彆人衣服的變態, 雖然這舉動確實像個變態。她看見韋柯的行李箱旁還放著一個手拎紙盒, 畫著花花綠綠的漫畫圖案, 問道, “你東西很多嗎?我幫你提。”
韋柯低頭, 發現黃恩宜竟光著腳。他彎腰俯身,輕巧地抱起了黃恩宜,將她抱上餐桌。她安靜地坐在桌上,雙腳局促地掉在空中。韋柯又去陽台,拾起一雙拖鞋,蹲到黃恩宜身前,笑道,“跑什麼?鞋都沒穿。”
黃恩宜不好意思回答,規規矩矩坐著,等著韋柯給她穿鞋,繼續追問,“你還沒說,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韋柯低著頭,握住黃恩宜的腳踝,“最重要的那一場會已經參加了,之後沒有更重要的事情,沒必要繼續待在那裡,所以提前回家了。”
“噢——”黃恩宜還以為韋柯是特意趕回來陪她的。不過能夠提前見到他,她還是很開心。
韋柯替她穿好了鞋,站起來,“給你帶了一點東西。”
他走回玄關,她跟在身後。
他拎起那一個紙箱,橫著放到餐桌上,打開蓋子,裡麵裝著的是九個椰子。他介紹道,“這是你想要的新摘的椰子。”
黃恩宜沒能反應過來,“我什麼時候說過想要新摘的椰子?”
“昨天早上。”韋柯替黃恩宜回憶她說過的話,“你說,泊舟島是個好地方,海鷗、海岸線、海邊日出、新摘的椰子,想起來了嗎?”
黃恩宜想起來了,這又是她胡編亂造的一段話。
“前三樣我沒辦法帶給你,不過我能帶新摘的椰子。”韋柯挑出一個椰子來,鑽開,擦手後插上吸管,遞給黃恩宜,“嘗嘗?”
黃恩宜先呼出一口氣,再含住吸管,儘情吮吸一口,嘗到了鮮嫩甜潤,感慨著,“不愧是泊舟島出品。”
韋柯略顯得意,“等著,泊舟島出品的還有。”
他拉來了行李箱,平放到地上,打開,箱子裡一半裝了整齊的衣物和手提電腦,另一半裝滿了特產零食。黃恩宜蹲到一旁,看花了眼。椰子糖、椰漿蛋卷、菠蘿蜜乾、魷魚須、咖啡、燕麥片,韋柯像是把泊舟島打包帶了回來。黃恩宜驚訝道,“這也太多了吧?”
韋柯給的理由是,“反正行李箱空著也是空著。”他還模仿黃恩宜過年那陣說過的話,“而且碰上促銷活動,買一送一。”
“真的?”黃恩宜將信將疑。她欣喜地拿出蛋卷,撕開包裝袋,挑一根來嘗一口,把盒子遞到韋柯眼前,“很酥脆的,你也吃。”
韋柯選擇了最小的那一根。他品嘗蛋卷,環顧四周,走去餐桌旁,打開了胡桃木儲物櫃的門。他整理了櫃內物品的位置,把杯子、抽紙一類的物品放到了下一層,空出上一層來,“這一層就專門給你放茶葉和零食。”
黃恩宜抿嘴點頭,不敢把高興表現得過於明顯,“嗯。”
她同韋柯一道擺放零食,收拾得整齊簡潔。沒吃完的蛋卷,韋柯找夾子來夾住封口。韋柯一邊忙碌一邊問黃恩宜,“你這幾天吃得好嗎?”
其實也才一天而已。
黃恩宜抹掉嘴邊的蛋卷碎屑,“還行吧,都是自己做來吃的,隨便弄弄。”
韋柯提議,“今晚帶你出去吃飯,之後去遊樂園玩。”
黃恩宜愣了下,她原本的計劃是在家繼續奮鬥,“可我明天就要麵試了……”
韋柯問道,“經過那麼多天,麵試準備得怎麼樣?”
黃恩宜認真分析,“其實說實話,也感覺差不多了,該學的技巧都學了。”
“那就行,”韋柯摸一下黃恩宜的腦袋,“我們出去玩吧,這樣能讓你放鬆心態。”
不然一直這樣緊張焦慮,他怕她吃不消。
***
韋柯帶黃恩宜出門,按照黃恩宜的意願吃了炸串,之後去到遊樂園玩夜場,在璀璨霓虹之中穿梭。
他們去玩碰碰車,一人開一車。
這場遊戲從一開始就不是混戰。
黃恩宜有意踩油門開出視線,躥進人群,悄無聲息繞到韋柯身後,開展強力碰撞,得意洋洋。
因為吵鬨,黃恩宜聽不見韋柯的聲音,光看見韋柯用唇語挑釁,“你等著。”
於是變成了兩個人的單挑場景。
黃恩宜行車敏捷靈活,並且堅守原則,不撞陌生人,專撞韋柯。一局遊戲結束,韋柯隻覺得兩耳嗡嗡響,一種腦袋快要被搖勻的感覺,他需要坐在車上緩一緩。
黃恩宜意氣風發走來,居高臨下,“阿柯仔,手下敗將。”
韋柯不服氣,抓住了黃恩宜的手腕,“再來一局。”
他上一局是在嚴重放水,眼光一直在黃恩宜身上,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黃恩宜的去向。她想偷襲他,他便讓她偷襲。隻是這新的一局不一樣,韋柯暗下決心,他可絕不會手下留情。
想是這麼想的,可當真實踐起來,韋柯不可能不心軟。
起初,韋柯輕易躲過了黃恩宜的追擊,並且把防守轉變為進攻,踩著油門徑直衝向黃恩宜。可就在隻剩三米遠時,韋柯不由自主換成了鬆開了油門,換成了刹車。
他也清楚,這是攻擊不成,白送人頭。
被黃恩宜捉住破綻,又是一頓猛撞,韋柯被撞得兩眼冒黑星。
他清楚地明白,估計這輩子都得被她一直這樣折磨了。
黃恩宜給韋柯起外號,直白地叫作小垃圾。韋柯氣不過,手掌壓在黃恩宜的腦袋上,揉兩下,把黃恩宜當作拐杖,拄著,走過了一段路。走到旋轉木馬前,黃恩宜來了興趣,向韋柯挑眉示意。韋柯多少有些抗拒,單純覺得這個可愛的項目不是那麼的直男,和他的氣質不大匹配,堂堂男子漢沒事坐什麼旋轉木馬。
隻是因為黃恩宜想玩,他就沒有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騎上了旋轉木馬。
四周圍著好些路過亦或駐足參觀的遊客,這讓韋柯愈發難為情。他有意將臉頰側向裡頭,企圖隱藏起來,是一個大高個躲在小木馬身上。偏偏碰上黃恩宜是個壞蛋,非要逗他玩,轉過身來開始給他拍照。
“阿柯仔,害羞什麼。”黃恩宜抱著管子,拿著手機找角度,把韋柯框進相機鏡頭,“來,給姐姐笑一個。”
韋柯沒有笑,反而對著黃恩宜瞪眼,假裝生氣。他越生氣,黃恩宜就覺得越好玩,不停摁下快門,給他拍了好些照片。
他也是有夠厲害的,怎麼拍都好看。
等到音樂結束,韋柯麻利地翻身下馬,走過出口,黃恩宜瀟灑地跟上。走出大概二十米遠,偶遇推車小商鋪,販賣五彩棉花糖,一根竹簽在空氣裡翻湧,逐漸凝聚成為彩色雲團。黃恩宜慢慢放緩了腳步。
韋柯觀察黃恩宜的表情,掏出了手機,掃描二維碼,“想要哪個顏色?”
黃恩宜對比一排色彩,最終選擇了白色,“要最簡單的就好。”
等待雲團成形的過程,黃恩宜充滿了期待。等到成品的第一時間,黃恩宜舉高棉花糖,放到她與韋柯之間,“一起吃?”
一抹橘色光線透過白色雲團,被化解成為細碎一片,點綴兩人的側臉。彼此緩慢靠近,輕咬柔軟,曖昧寫意。
本該成為這夜的浪漫。
隻是品嘗之後,兩個人麵麵相覷,沉默了一會兒。
韋柯聳聳鼻尖,“一臉的糖。”
黃恩宜無不讚同,“生吃一口白糖的感覺。”
韋柯笑了,拿出了手帕紙巾,替黃恩宜擦掉鼻尖上的小粒白糖。
遠處摩天輪悠悠旋轉,描繪斑斕夜幕,掩蓋初夏心事。
***
這夜玩得儘興,甚至有些疲勞。
回到家後,黃恩宜先去洗澡。洗漱完畢,側躺在床的右邊,閉上雙眼,乖巧安靜。韋柯洗完澡回來,看見黃恩宜已是熟睡的模樣,便輕手輕腳繞過床尾,走到床的左側,同黃恩宜一樣選擇了側躺的姿勢。
兩個人,背對背。
熄滅燈,黑暗降臨,聽見呼吸平緩。
間隔不久,韋柯感受到身後有動靜,似乎是在慢慢靠近。縮減到一定的距離後,忽然有兩根手指抵著他的脊背,仿佛是一把槍,隨後傳來黃恩宜恐嚇的聲音,“不許動!”
韋柯配合,“我不動。”
黃恩宜談論條件,“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我抱著你睡,要麼你抱著我睡。”
韋柯沒有猶豫,轉身,向黃恩宜伸出手,“來,抱你。”
黃恩宜鑽進了韋柯的懷裡,躺進臂彎,陷入鬆香氣息,陷入安寧溫柔。
她在他的鎖骨處蹭了蹭,撓得人心癢。他的喉結滾動,以為這是開始的信號。
他不敢輕易做出行動,身處走火的邊緣,身體在燃燒,他能清晰感受到脈搏的跳動。手臂肌肉嘗試放鬆,他抬起左手,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在她額頭輕吻一下。屈指緩慢觸碰她的臉頰,滑過她的嘴唇。
悸動降臨,氣息翻湧,燥熱逐漸蔓延。
可他卻慢慢發現,她似乎毫無動靜。
韋柯稍往後,想要看清黃恩宜的狀態。黃恩宜閉著雙眼,呼吸平緩和諧。他捏一下黃恩宜的臉頰,黃恩宜在睡夢中以為是被蚊子咬,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抬手薅開,隨即恢複原狀,恬靜安穩。
他有些懵懂。
他還以為……她是那種意思,原來她說的抱著睡,就真的隻是抱著睡。
他無奈至極,悄悄對她瞪眼,鼻內發出輕微的一聲,“哼。”
他感覺遲早有天會被她折磨得瘋掉。
這夜入睡焦躁,睡著後反倒深沉,韋柯與黃恩宜緊緊相依。
半夜,黃恩宜出了一層汗,熱得想要透口氣。她的雙手正搭在韋柯的胸前,便稍用力,試圖推開韋柯的懷抱,以此能夠掀開被子。韋柯卻是不僅沒有鬆手,反而抱得更緊,牢牢箍著黃恩宜,好像生怕她跑掉似的。
他的下頜壓在她的額頭,是沉睡的野獸,安靜與危險並存,一瞬間散落心動。
黃恩宜不再後退,蜷縮著,感受熱烈的心跳聲音。
夜幕流淌,零散的人家煙火綻放光芒,與蒼穹繁星遙遙相望。
***
第二日,黃恩宜麵試的時候,韋柯在學校外等待了一整個下午。
因為擔心,韋柯爬上了校門附近的天橋,企圖從高處窺探校內的場景。隻是青山三中過於龐大,樹木繁盛茂密,把視線遮擋得過於嚴實。無奈之下,韋柯隻能走回校門一旁,坐在花台上慢慢等候。
校園外並不算太吵鬨,即便車輛路過,也都平穩行駛,從未鳴笛。韋柯數著過往車輛,以此打發時間。他總忍不住要抬手看手表,運動手表被他弄得忽明忽暗,循環往複。
隔了良久,韋柯感覺到有人在輕拍他的肩頭。他轉過身去,發現黃恩宜正乖巧站著,臉頰因為麵試而略顯紅潤。韋柯觀察校內場景,挺安靜,並沒有出現考試結束的人山人海的狀況。
“我以為還會再耽擱一會兒。”韋柯擔憂黃恩宜是因為出了狀況,才會提前離開考場,但是他不敢開口詢問。
黃恩宜聲音輕柔,“我抽簽抽到了第一個,結束之後他們就讓我先出來了。”
校園內陸續有考生離場,周圍開始逐漸變得熱鬨。
韋柯摸一下黃恩宜的腦袋,問道,“累嗎?”
黃恩宜感覺有些缺乏氣力,“還行。”
韋柯彎腰俯身,平視黃恩宜,“今天想去哪裡玩?”
黃恩宜舒一口氣,低聲回應,“我想回家。”
身旁車輛駛過,人群熱鬨喧囂,承載白日疲憊。她此刻隻想逃離,想要回到對她而言最舒適的角落,重回愜意。
韋柯於是帶黃恩宜回了家,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餐。
餐後,黃恩宜爭著要洗碗,“飯是你做的,碗就該我洗。”
韋柯不由分說把黃恩宜推出了廚房,“辛苦的月考生,不許做家務。”
黃恩宜拗不過韋柯,她退回客廳,閒來無事,走去了陽台,打開窗戶。晚風迎麵而來,帶著殘餘的梔子花香,送來清新,江麵粼粼,光影成為抽象的線條,隨風舞動。
韋柯不知何時走到了身邊,向黃恩宜搖晃手中的易拉罐,“喝啤酒嗎?”
黃恩宜欣喜,“你什麼時候買的?”
韋柯替黃恩宜拉開了啤酒罐,“早上,本來是買來做菜的,後來乾脆多買了幾瓶,給你凍在冰箱裡。”
他們坐到了一側的棕色複古小沙發上。
黃恩宜喝了一口啤酒,冰涼清透。韋柯給自己也打開一瓶。黃恩宜舉著酒罐與韋柯碰杯,像是這夜拉開帷幕的一個儀式。
冰涼的觸覺在身體裡麵遊走,慢慢演化為燥熱。黃恩宜將酒罐放到地上,雙手撐著膝蓋。陽台寬闊簡潔,兩支黑色吊燈投射暖黃光暈,一盞立式台燈安靜站立,燈罩如米色折扇。深棕咖啡櫃上小物什滿滿當當,一旁龜背葉和美人蕉在晚風中輕搖,上層葉尖觸碰下層葉麵。
黃恩宜掃視一圈,開玩笑道,“園林設計師,怎麼不把家裡也設計成園林?”
韋柯笑著,回答得實誠,“下班了,就再也不想上班。”他問黃恩宜,“你喜歡?喜歡我就弄。”
黃恩宜搖搖頭,“不用那麼複雜。”
夜幕包裹世間,江水流動的輕悠聲響消散在空中,流進偶爾出現的蟬鳴,似乎自己也能融化進氤氳夜色。
“這樣的簡單溫馨,特彆讓人滿足。”黃恩宜喃喃低語,“有梔子花香,有清涼晚風,有陣陣蟬鳴。”她看向了韋柯。
“還有你。”
她笑意盈盈。他忽然之間看進了她的雙眸,有了一種陷進溫柔泥沼的感覺,無法自拔,隻能沉沒其中。他的內心泛起漣漪,像撥動琴弦那般的觸動。似乎是觸碰到了一瞬間的柔軟光芒,而她正是光芒所在。
渴求著去追尋他的光。心癢難耐,再也難以抑製衝動。
他情不自禁,傾身,親吻,輕碰她的唇,是一片軟糯。她閉上了雙眼,微微瑟縮,不敢呼吸。他含住她的下唇,吮吸,製造悸動,是有吸引力的拉扯,於是更加貼近,分開唇瓣,伸入,探尋更為隱秘香軟的角落。
他的手攀上她的腰,描繪窈窕,衣擺褶皺。
她的雙手置於他的胸腔,似是抵擋,卻是無力,成為惹他興奮的毛球。他更要靠近,侵占她的空間,感受她的體溫。
變為溫暖,變為熾熱,變為無路可逃。
她的雙手慢慢向上,撫過他的肩頸,搭著肩頭,在他頸後環繞,親密無間,氣息交融,瀕臨窒息,緩慢攻略。
在臨近的這一刻,他微皺眉頭,努力壓抑衝動,輕輕放開她。他的呼吸沉重,抑製酥癢,試圖找回理智與禮貌,他低聲問她。
“我可以要你嗎?”
她淺笑,點頭。
於是沉淪。
他把她帶回房間,窸窣哼鳴。她感受到他的重量,溫熱朦朧,小心謹慎剝開偽裝,抵達真實。起初是淺嘗輒止、蜻蜓點水,他想起了什麼,去到次臥的床頭櫃裡,取出了物件,再返回到她的身邊。
去往目的地。
他陷進了她給出的柔軟當中,捧著她的臉,指腹撫摸她的臉頰、唇角。在搖晃與汗水裡,他的聲音沙啞,不停呼喚著她的名字。
“恩宜。恩宜。恩宜。”
我夢見過你無數次。
蟬鳴陣陣,繁星耀眼,融化一片旖旎風情。夢境歸處是心之所求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兩個笨蛋反複試探終於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吼。?
第33章 藥丸(重寫)
第二天是周一, 韋柯出門上班,黃恩宜繼續待在家裡,一如往常。
黃昏時分, 黃恩宜閒來無聊,出門散步。她在南汀小鎮上漫無目的繞了一圈。偶遇一對年輕人做小本生意, 把轎車後備箱裝飾得清新可愛, 即便還沒天黑,也要亮起燈串, 營造浪漫氛圍。
黃恩宜好奇, 湊到人群邊緣, 專心致誌看熱鬨。
他們販賣的是泡糖, 也叫麥芽糖, 米色長條的糖塊被做成空心的模樣,表麵灑滿芝麻, 散發誘人香氣。黃恩宜有些心動。她掏出了手機, 打算掃碼, 臨時又有些猶豫不決。
頭一回有了擔心長胖的念頭。
黃恩宜掐一下自己的腰部尺寸,目前還算窈窕,不過小腹稍顯得圓潤。思來想去, 黃恩宜忍痛放棄, 離開了人群。
黃恩宜折返回家。
路過一家藥店,黃恩宜駐足停留, 略微思索後, 轉身踏進了店內。
***
韋柯今天沒有開車, 下班後坐公交回家。
公交到站, 韋柯走下車。
路過南汀小鎮, 偶然發現一家後備箱小商鋪, 韋柯看見了箱內灑滿芝麻的泡糖。也許黃恩宜會喜歡。韋柯掏出手機,與店家交談幾句,買下分量充足的兩盒。
韋柯拎著紙袋回家,步履輕盈。加入小說群8一⑷八1流96三,還有每天更新的H漫畫哦
路過一家藥店,韋柯本已走遠,餘光瞄見了店內的熟悉的身影。他便原路後退,踏上兩級台階,進入店鋪。黃恩宜正在做結算,收銀員用機器掃描條形碼,錄入係統。在沒有付款之前,韋柯走到黃恩宜的身邊,拿起了放在台麵上的藥盒。
緊急避孕藥。
韋柯臉色變得有些陰鬱。他將藥盒還給收銀員,略表歉意,“不好意思,這藥不要了,麻煩你退一下。”
黃恩宜還沒來得及反應,韋柯已經拉著她的手腕,帶她走出了藥店。
夏日黃昏,野貓躥動,灌木叢輕微搖擺。
韋柯鬆了手,和黃恩宜並肩走著,沉默無言。他心事重重,走路時候隻顧低著頭盯著鞋尖,白色球鞋被落日餘暉暈染成為米色,鞋帶隨著走路的步伐一上一下跳動。
黃恩宜能夠感受得到氣氛的沉重。她偷瞄韋柯的神情,看見了那一張略顯呆滯的側臉。
“咳……”黃恩宜意圖打破沉默,想要挑話題聊天,沒多想便挑到了剛才那盒緊急避孕藥。她開玩笑道,“那盒藥怎麼不買了?我密碼都快輸完了。”
韋柯側頭反問,“為什麼要買呢?”
黃恩宜原原本本解釋,“我就是剛才路過藥店,忽然之間想到了這件事,所以買一盒來……感覺保險一點。”
韋柯遂又埋下了頭,繼續盯著鞋尖,“恩宜,昨天晚上……我戴了的。”
“我知道,但是第一下……”黃恩宜直白地說起這件事,有些難為情,“我也是看網上說的,就算隻是碰到也有懷孕的可能。”
有可能,但這種概率實際微乎其微,約等於空談。韋柯喃喃低語,“網上說的你也信。”
黃恩宜沒聽清,“你說什麼?”
韋柯於是加大了一點音量,“我說,網上應該也說了吧,吃緊急避孕藥,對女孩子的身體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黃恩宜回想著,網上應該是說了的吧,不過她那會兒沒在意,“我光顧著注意避孕了。”
韋柯停下了腳步,他以為結婚生子是一套固定的流程,“你不想要小孩?”
黃恩宜苦笑了一下。她雖然到了這般年紀,但心裡總是幼稚地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小孩要小孩,想想就怪異,“現在的話,應該還不是時候吧。”
韋柯頓了頓,最後朝黃恩宜點了下頭,“好,聽你的,那就不要。”
他重新邁開步子往前走了。他本來有一雙長腿,步子邁得大,按理應該能走很快,但是今天的速度偏偏慢得出奇,似乎是在泥潭裡行走,前進的路上充滿了阻力。
黃恩宜將就著韋柯的慢速度。她很想問問他到底怎麼了,怎麼莫名忽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低迷的狀態,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她思忖,她即便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所以她能做的隻有等待。
等了有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直到回到了家門口,韋柯將手搭在門鎖上,拇指卻懸空著,並沒有摁下指紋。他似乎是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才終於鼓足了勇氣,向她做出承諾。
“如果你介意,我會和你保持距離。”他低聲道,“但你能不能彆再吃那種藥了?對身體真的不好。”
黃恩宜沒能反應過來韋柯話裡的意思,隻是下意識地朝他點了點頭。
***
回到家後,韋柯一如往常去了廚房。
他在廚房裡忙碌,淘米、蒸飯、洗菜、切菜,像一個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他切土豆絲,把洗淨削皮的土豆切成片,再堆疊起來準備切絲。他又不能像飯店廚師那樣快狠準,光看見白晃晃的刀在閃爍,他隻能切一下,再切一下,乏力而空洞。
切絲後裝盤,他要再洗去刀麵上粘附的土豆澱粉。
他拿著才到走去水槽旁,在自來水的衝洗下洗刀麵。他右手拿著刀柄,左手抹刀麵,抹淨了一麵,正欲轉換另一麵。刀鋒尖銳,他隻是輕微一抹,手心就被劃出了一長道口子,隨即傳來敏銳的疼痛。
他不禁倒吸一口氣,“呲——”
黃恩宜正蹲在地上剝蒜,聽見韋柯的聲音,她急忙站起來,“怎麼了?”
韋柯快速將手放在了自來水下,衝去血跡,“沒事。”
黃恩宜趕到韋柯身邊,彎腰湊近,“被劃到了?我看看,我幫你。”
韋柯縮回了手,半握拳貼著胸腔,“小傷而已,我簡單處理就好。”
他轉身離開,走去了書房,翻找出藥箱。黃恩宜跟在他身後,跨進書房,站在他身旁。
她看著他處理傷口,想要搶過他手裡的創可貼,“我幫你吧,你一隻手怎麼方便?”
他動作快,轉眼已經麻利地貼好了創可貼,再笑了一下,“已經弄好了,不礙事。”
他又跨步走了,回到廚房,繼續做飯。她徒留原地,在空蕩的書房裡,呆滯而無措地摳著指甲。
她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了。
窗外是深藍的天色,壁燈在暗沉光線的襯托下,凸顯出亮眼的橘黃。
韋柯做好了飯菜,擺盤上桌,黃恩宜從旁協助幫忙。聽見了碗筷放於桌麵時碰撞出的一陣清脆。
黃恩宜拉開木椅準備坐下,餘光瞄見放在玄關處的一個牛皮紙袋。她記得韋柯下班後就一直拎著袋子,到家時隨手將袋子放在玄關上,就再沒有碰過。她指向了玄關的方向,“那個紙袋是你的吧?裝的什麼?”
韋柯驚覺,去到玄關處取回了紙袋,放到黃恩宜眼前,“給你買的泡糖,忘了給你。”
他之前明明一直拎在手裡的,碰上黃恩宜後魂不守舍,竟把這麼顯眼的東西忘得一乾二淨。
黃恩宜意外收到禮物,竊喜不已,迫不及待打開袋子,拿出裡麵的紙盒。盒裡裝著她之前想買卻又沒買的泡糖,她更加高興。她挑出一塊泡糖來,嘗一口,酥脆甜潤。
“好吃。”黃恩宜伸手接住掉落嘴角的糖屑,抖落到桌麵上,“你是不是在一個後備箱小商鋪那裡買的?我也看見了,好多人買。看來大家口味都一樣,這個真的好吃。”
她把紙袋向韋柯推近了一些,“你也嘗嘗?”
韋柯沒有回應,隻顧埋頭用筷尖夾幾粒米飯,送進嘴裡,心不在焉地咀嚼。
黃恩宜於是加大了音量,“韋柯?”
韋柯才終於回神,抬頭看著黃恩宜,眼神迷茫,片刻後又禮貌地笑了下,“快吃飯吧,不然菜涼了。”
黃恩宜笑意消散,她咽下了泡糖,拿起了筷子,夾起土豆絲嘗一口,感受到溫熱的觸覺。
夏天,菜哪有那麼容易涼。
韋柯這頓飯吃得少,才半碗米飯。吃得也快,不久後飯碗見底。他也沒有再盛飯,提起一側的陶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上半身向後靠著,左手臂搭在椅背上,右手握著陶瓷杯。陶瓷杯沒有把,韋柯三指摁著杯口,吊著杯子,偶爾喝上一口。
他在等黃恩宜吃完飯。
黃恩宜便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就著幾口菜刨米飯,囫圇吞棗,算是完成任務。
她站起來收拾碗筷,韋柯也跟著站了起來。他本想放下手中的陶瓷杯,卻不慎放到了餐桌邊緣。陶瓷杯滑過桌邊,摔於地麵,碎裂砰響,茶水傾倒滿地。
黃恩宜立即蹲下來,拾起一塊碎片。韋柯急忙也蹲下,拿過了黃恩宜手裡的碎片。
“你彆碰,不然劃到了怎麼辦?”他輕推黃恩宜,“你去休息,這裡我來收拾。”
他擋在了黃恩宜與碎片之間,收拾一地狼藉與滿餐桌的碗筷,兀自去往廚房。
黃恩宜稍顯懵懂,呆滯一陣,就勢坐回了木椅,靠著椅背,從盒子裡取出苡橋了另一塊泡糖,無力地咬了一口。
奇怪,剛才還覺得泡糖甜潤可口,現在嘗著倒是味同嚼蠟般難受。
***
那晚睡覺,韋柯說他還得加班,讓黃恩宜先休息。黃恩宜信了韋柯的話,先躺到床上去,熄燈閉眼。
閉了好一陣,卻怎麼也睡不著。
黃恩宜覺得口渴。她爬起床,穿上拖鞋,走出臥室。她懶得開燈,借著窗外的霓虹燈光,慢悠悠走去飯廳,想倒一杯水喝。路過客廳時,她偶然看見一個人正坐在地上,盯著落地窗外出神。她好奇不已,向他走近,小心謹慎地開口詢問。
“韋柯,你在乾嘛?”
作者有話說:
聽取意見,已按人設重寫本章內容 ^_^
(2023.3.4)?
第34章 告白(重寫)
黃恩宜走到了韋柯的身邊, 等待著韋柯的回答。
韋柯抬頭,思索片刻後,隨意找了個借口解釋, “我在這裡吹吹風。”
黃恩宜指著窗戶,“吹風?你窗戶明明是關著的, 哪來的風。”
韋柯頓了頓, “剛才有些冷,我剛關的。”
黃恩宜質問, “夏天, 你冷?”
她屈腿, 準備坐下來。韋柯恰好手掌撐地, 準備站起來。一坐一站, 兩個人在一瞬間默契地調換了姿態。但這默契似乎過於多餘了,她與他麵麵相覷, 不知所措。
他先做出了決定, “去睡覺吧, 已經很晚了。”
他說罷轉身就走,她再一次被他遺留在了原地。
她心裡氣惱,衝著他的背影怒斥, “什麼意思?我一來你就走, 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
他驀然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 看向她的眼睛, 真心問道, “那你想見到我嗎?”
她反問, “我不想見到你, 我會來找你?”
他略微思索, 邁步走回她的身邊,單膝蹲在她的身旁,“起來吧,地上涼。”
他扶著她的胳膊,她毫不猶豫地甩開,不留情麵。
“你到底怎麼了。”她問他,“你對我是有什麼不滿嗎?”
他解釋,“不是我對你不滿,而是你對我……”
他說到半途卡住了。話題正在他的痛點上,他需要忍痛熬一熬,醞釀情緒,積蓄勇氣,組織語言。他的手握成了拳頭,身體緊繃,終於硬著頭皮把煩擾問出了口。加入扣口君羊把八三淩企其嗚三六
“恩宜,你是不是嫌棄我呀?”
黃恩宜沒聽懂,“什麼意思?”
“就是……”韋柯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以及後背滲出的汗,“你是不是覺得和我做……有點反感呀?”
黃恩宜皺著眉頭,更加聽不懂了,“為什麼這麼說?”
韋柯咬一下牙,紅著耳廓向黃恩宜厘清昨晚的事情,“昨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裡……嗯哼。我先是征求了你的意見,取得了你的同意,才把你抱回了臥室。在這其中……我有用心注意安全措施的,我是嚴格按照說明書來戴的。整個過程,每一個步驟,全都合理合規吧?沒有那裡出錯吧?”
黃恩宜恍然大悟,弄明白了韋柯煩擾的關鍵,“我今天下午買了避孕藥,你就為這個悶悶不樂。”
韋柯歎了口氣,“避孕藥是最後一道安全措施。在前麵的安全措施如此嚴密的情況下,在不會造成任何意外的情況下,你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也仍然要啟動最後一道程序,這……完全沒有必要啊。”
他索性坐了下來,屈著腿,埋著頭,“我想不通,我想了一個晚上我都沒想通。我能想到的唯一一個理由是……”
他看了她一眼,不敢再多看一眼,有些委屈,“你嫌棄我,你想要和我徹底劃清界限,你不願意和我產生任何瓜葛。”
她簡直被氣笑了,“這都什麼破理由。”
她跪坐在他身側,“那會不會還有另外一種理由,就是——我今天下午路過藥店,心血來潮,想著反正沒事做,那要不就避個孕吧,所以買了藥。”
他愣住了,在腦海裡思索詞彙,最後用她的話來原封不動地回應她,“這都什麼破理由。”
她音量提高了一些,“真的!我這個人做什麼都是心血來潮,想一出是一出,從不考慮什麼前因後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生怕韋柯不相信她的話,迫於急切地想要自證清白,有意誇張了一些,開始喋喋不休地生動舉例,“我人生中有很多次心血來潮,心血來潮選了理科,又心血來潮學了測繪,想到了就去做,不管不顧。考月照區也是,想到了就去考,這你也知道。還有結婚,想起來了就結婚,僅此而已。”
韋柯低聲複述,“想起來了就結婚。”
“對!”黃恩宜不假思索地答複韋柯,答複完又隱約感覺哪裡不對。
韋柯眉眼低垂,在抑鬱的情緒裡努力保持理智,“恩宜,我想聽你說實話,和我結婚……你有沒有後悔過?”
他怕她因為後悔躲起來悄悄哭,而他完全不知道。
“沒有的,從來沒有。”黃恩宜反問韋柯,“你看我什麼時候表現出了後悔的樣子?”
韋柯實誠地回答,“婚禮那天,你躲在化妝室裡偷偷哭,還哭得那麼慘。”
黃恩宜心驚,她沒想到韋柯真能舉出例子來,而且那天她躲在化妝室裡偷哭的事情,他原來一直知道。
“我是哭了,但我不是因為要和你結婚才哭的。”黃恩宜回憶那天的場景,“是因為迎賓的時候,他們有的人說了很嚇人的話,什麼婚姻是女人的墳墓,是女人喪失自我的第一步。還有人問我為什麼想不通,要主動選擇服侍男人,給男人生小孩……我是被他們嚇哭的。”
韋柯驚訝,甚至有些惱怒,“他們竟然這麼說你?”
“嗯!我是信了他們的話才一時想不開的!”黃恩宜有些著急,一著急就紅了眼眶,說話聲音也帶著些許哭腔,“這個是和結婚的觀念有關,和結婚的對象是完全沒有關係的。”
韋柯回味著黃恩宜的話。他此刻處於卑微鬱悶的狀態,腦海裡一片混亂,雜亂無章,完全厘不清黃恩宜話裡的邏輯,能清楚聽到的隻有黃恩宜的最後半句話。
和結婚的對象完全沒有關係。
“這麼說來……”韋柯小心翼翼問出口,“你當時其實隻想隨便找個人結婚?隻是恰巧那個對象是我而已。”
黃恩宜反駁,“不是!我不是想隨便找個人結婚!我是想和你結婚!”
她瞪著眼睛,眼淚不受控製流下來,止不住。他慌了,急忙替她擦眼淚。
她淚眼婆娑直視他,喃喃道,“我之前從來沒有認真想過結婚的事。我一直認為,一個人如果也能瀟灑自在,那麼獨自度過一生也未嘗不可。結婚對我而言,從來不是必需品,不是一件必須要去完成的事。直到……直到我遇見了你。”
她頓了下,“因為遇見了你,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結婚的念頭。”
她眼神朦朧,一半是委屈,一半是坦誠,“韋柯,我喜歡你,真的特彆喜歡。”
他愣住,看向她,似乎是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說她喜歡他!
這是他不敢奢求的答案!
他的心猛然跳動一下,一種想要把她揉進懷裡的衝動與一種不敢輕易觸碰她的理智在交戰。隨之而來的是無措,倉促。他立即低頭,撇開視線,不再看她,光是盯著地麵出神。
幽藍的光籠罩陽台,窗外偶有霓虹閃爍,朦朧的彩色光線在地板上旋轉跳動。
黃恩宜等待了一會兒,見韋柯沒有反應,索性湊上前,用行動表示她的喜歡。
她輕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驀然有種觸電的驚覺,看向她,感受一刻悸動。他下意識伸出手,屈指撫摸一下方才被她吻過的唇瓣,上麵似乎還餘留著她的體溫。
她在幽藍光暈裡看清了他的動作,但是在她眼裡,他這是在擦嘴——
她親過他之後,他竟然擦嘴!
好家夥,原來他也嫌棄她!
她火冒三丈,握緊拳頭,眼淚奪眶而出,甚至有些抽泣。她緊咬牙關,積蓄力量,提起了更大的力氣,撲向他,意圖非要親到他服氣為止。偏偏力度沒控製住,一把將他撲倒在地。
兩個人,摔得清脆。
他將她的腦袋護在胸口,避免受傷。她艱難地撐起身子,往上挪一下,直視他的眼睛。她還惦記著要親他的事,正欲對準他的雙唇靠近,他卻忽然翻身,對換了姿勢,將她壓在身下。
喉結不自覺地滾動,烈焰燃燒。
彩色霓虹舞動不息,夜色勾描糾纏的身影。他低頭,吻了她很久。
她忘了是怎麼回到床上的,忘了是怎麼撤下偽裝的。隻記得他似乎變了一個人那樣,從最初的溫柔逐漸變得霸氣,力氣大得超出她的想象。她感受到他的進攻與肆掠親吻,緩慢攻破她的防線,舌尖掃蕩,用力吮吸,把她的氣息占為己有。
她呼吸困難,本能後仰,艱難支撐。
他已被徹底點燃,毫不收斂,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他吻遍了她的全身。他有一種可惡的念頭,要在她身上每一處做好標記,這樣她就能夠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他想要徹底擁有她。
但是到底還是有理智。
他極力控製著節奏,額頭滲出一層薄汗,在她柔弱的隱隱約約的哭腔裡狠不下心,所以在一片混沌裡來回遊離。像是在鬆林裡迷路的人,找不到方向。
她逐漸沒有了力氣。
像冰塊融化成水,無邊無際的水。她有一種掉進深海的感覺。在海裡窒息,所以拚命向上,想要遊到海麵。已經快要遊到海麵了。但是還沒來得及呼吸,又再一次地被拽回海底,直至徹底失去力氣。
她昂著頭,看不清現實畫麵,分不清現實和幻境的區彆。眼前一片朦朧,光影重疊,身處混沌的世界,奄奄一息,無法自我撤離,隻能等待。
等著被解救。
等著他到來,填滿空虛。
行舟於湖麵,劃槳,來回。細雨如絲,湖麵一片漣漪,輕柔而小心翼翼地觸碰。她流了眼淚,從眼角滑落的淚珠,在枕麵綻放水花。
他皺眉,詢問,“痛嗎?”
她笑著搖搖頭。
不痛,隻是感覺有點委屈。
他終究心軟,放輕了力道。已經是極輕極輕的力道了,每一個來回都需要屏一口氣。於是能感受到的隻有癢,百爪撓心,頭皮發麻,呼吸顯得沉重難捱。欲望和理智在抗爭,難受得他仿佛快要爆炸。
她心裡發酸,一汪眼淚含在眼眶裡。她輕輕喚了聲,“韋柯。”
他後背一緊,駐紮的防線被她喚出一個缺口,不由自主開始用力,成為一頭失控的野獸。
她緊緊抱著他,感受他的每一次到達,感受他的體溫。她的嗚咽嬌柔細膩,在他耳邊縈繞,吞噬他的理智,挑戰他的忍耐,逼迫他直至失控。
暴雨如注,狂熱之夢。
她陷入了貪婪的境地。想要被他徹底占有,被滋潤,被淹沒。
想要成為他的刻骨銘心。
她的聲音被他撞擊成為碎片。她抬頭,用力咬住他的肩。他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雙臂緊繃,硬朗的肌肉成為僵硬,青筋凸起。他強忍著她的咬噬,甚至遺忘呼吸,埋在她的香氣裡一路前行。長途跋涉,艱難險阻,在拚儘全力之後,走向爆發。
愛與痛同在。
作者有話說:
聽取意見,已按人設重寫本章內容 ^_^
(2023.3.4)
***
第33、34兩章的原版是女主買藥被男主看到,男主生氣地質問女主,兩人發生矛盾後把話說開,親密關係更近一層。
這樣寫作的目的在於,之前男女主雖然曖昧,但有理有節,也有保留,兩個人心裡都壓著話沒有機會說。所以感覺需要一場爆發式的矛盾,創造一個契機,讓他們徹底把話說開,達到坦誠相待的地步,這樣親密關係才能更上一層。
寫的時候我覺得是沒有問題的,結果看到一些小夥伴說這種情節很奇怪,我就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懷疑中……
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思考之後,我決定重寫這兩章。
畢竟整個故事已經定型啦,所以這兩章內在的核心邏輯沒有變,也是製造一個契機來讓他們把話說開。
相較於原版,新版要溫和許多。
於是,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您現在看到的就會是:
卑微可憐小狗狗 X 大大咧咧小公主
祝閱讀愉快 ^_^?
第35章 約會
一番雲雨, 歸於寧靜。
韋柯趴在黃恩宜的頸邊,沉重喘息。
兩個精疲力儘的人,在沉默無言中逐漸放空。方才那麼激烈的場景, 倒變得虛幻了,像一場華麗電影散場。剩下身體的觸感是真實存在的, 被氤氳熱氣包裹, 達到最為舒適的狀態,舒展愜意。
要是能夠一直這樣擁抱著, 其實挺好。
良久, 黃恩宜感覺頸窩旁的氣息變得溫柔。韋柯更湊近了黃恩宜一些, 用舌尖輕舔黃恩宜的頸部肌膚, 惹得黃恩宜一陣酥癢。她縮著脖子, 笑著向後躲開,再捧起韋柯的臉頰, 抹去韋柯額前的汗珠。
對他的感覺更深了一層。
“阿柯仔。”她一字一句念出口, “宇宙無敵超級第一喜歡阿柯仔。”
他淺笑一下, 慵懶繾綣,嗓音略帶沙啞。在她聽來怪性感。
他埋頭,親吻她的柔軟雙唇, 鼻尖觸碰鼻尖, 點綴旖旎。似乎是舍不得這一場纏綿,總想要再延綿一些。等到實在精疲力儘了, 他才終於放開她, 指腹撫過她耳邊的碎發, 低聲道, “出來了噢?”
她故作嚴肅, “不可以!”
他重新埋進她的頸窩, 雙唇貼在她的耳邊,“再不出來,會要命的。”
韋柯緩慢退出,走去一旁。黃恩宜側躺著,看著韋柯在垃圾桶前忙碌的背影,肩寬、背厚、腰窄,她的心底湧出無法自製的依賴感。就這兩三米的距離,也是舍不得分開的,就想要貼在一起。
她對韋柯軟糯撒嬌,“我也要擦擦。”
韋柯回頭,笑道,“洗一洗,我抱你,一起去。”
黃恩宜欣喜地張開雙臂,等著韋柯的懷抱。韋柯輕柔抱起黃恩宜,徑直向浴室走去。
黃恩宜後來才明白,韋柯說的一起洗澡,就不會是單純的洗澡而已。
並且她感覺洗澡這件事情也不是很有必要,因為在那之後,她又被他搞了兩次。
全身癱軟。
***
第二天早晨,韋柯先起床,去衛生間洗漱。
黃恩宜自在伸懶腰,半坐在床上,緩了緩,挪到床邊穿拖鞋,有些艱難地走去衛生間,和韋柯並排站著,開始刷牙洗臉。她的眼周似乎有些腫。她照著鏡子,輕輕按壓,用清水澆灌,輕輕拍打。她的餘光無意間透過鏡子瞄見了韋柯。韋柯正意味深長打量著她,帶著質疑與不確定。她有些疑惑,“你看著我乾什麼?”
韋柯嘟囔,“我看看你是不是又提了褲子不認人。”
黃恩宜被氣笑了,罵韋柯,“小氣寶。”
韋柯輕哼一聲。
黃恩宜埋怨,“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不然哄半天都哄不好。”
韋柯質問,“你現在是在怪我氣量不夠?”
黃恩宜讚同地點頭,“對!”她用拇指食指在韋柯眼前比劃,兩個指尖無限靠近,“你的心眼就隻有這麼小一點。”
韋柯露出生氣的表情,“好,黃恩宜,算你厲害。”
他轉身假裝要走,黃恩宜急忙抱住他,在他胸膛蹭了蹭,“阿柯仔,我開玩笑的。”
因為黃恩宜變臉實在太快了,韋柯沒忍住笑出聲。但他仍舊昂著頭,故意不理黃恩宜。
黃恩宜環上他的肩頸,整個人似乎要掛在他身上。她朝他拋媚眼,他裝作沒看見。她踮腳想要親他。她向左,他偏要扭頭向右。她轉而向右,他又偏要向左。礙於身高差,她實在沒辦法夠著他,於是慍怒,雙手捧著他的臉,硬生生扭向中央。
“阿柯仔,給個麵子?”
韋柯終於忍不住,手掌置於黃恩宜的腦後,俯身,親吻黃恩宜。他把被動變為主動,挑逗她的欲望,描繪她的幻想,讓她沉溺無法自拔。侵占她的空間,把她逼到牆角,掌握局麵。
他鬆開她,挑眉,“再來一次?”
她微微喘息,瞪著眼睛,“這才早上……”
他的體力太好,她怎麼吃得消。
無奈他動作敏捷,將她抱上盥洗池台麵,並順帶關上了門。
太陽還未耀眼,綠葉散發清香,一如往常。
***
事後,黃恩宜又一次洗澡。她穿上了奶油白短袖睡衣,像仲夏積雲。
她走出門,看見韋柯正坐在餐桌邊研究陶瓷碎片。是他們昨晚不慎摔碎的陶瓷杯。韋柯用了液體膠和透明膠,試圖把不規則的碎片還原成杯子的模樣。
黃恩宜好奇地坐到了韋柯身邊,“不至於吧,我們的家庭條件,還沒有困難到一個新杯子都買不起吧?”
韋柯沉浸在拚碎片之中,“但是重新買的話,和你的就不是一對了。”
黃恩宜明白了韋柯的意思,即便再買一個一模一樣的杯子,也總有一種外來者的感覺,終究隻是替代品。黃恩宜笑道,“沒看出來,你還挺迷信。”
韋柯用液體膠粘上了最後一塊碎片,用透明膠繞著外圍補一圈,以此牢固,避免漏水。
黃恩宜拿起成品仔細觀察,詢問韋柯,“你覺得醜嗎?”
韋柯不好意思承認,好端端的一個杯子,確實被他弄得挺醜的。
黃恩宜沒收了碎片陶瓷杯,“這樣,我把沒摔壞的那個杯子放到櫃子裡,當作備用,再重新下單買一個。”
韋柯糾正,“一對。”
“一對。”黃恩宜比劃,“以前的杯子不是沒有把嗎?我這次就買圖案一樣,但是帶把的,怎樣?”
韋柯點頭,上繳了剪刀和膠水。黃恩宜將工具放回櫃子裡。再回來時,韋柯忽然湊近了一些,想看清黃恩宜的臉。他用指尖劃過黃恩宜的下眼周,“眼睛好像哭腫了。”
昨晚沒感覺有這麼厲害,睡了一覺,反而腫得更過分了。
黃恩宜瞪眼,“誰讓你氣我。”
韋柯認錯,“對不起。”他抬起黃恩宜的手,重重拍打在自己的手心,聽見一聲清脆,“這樣解氣了沒?”
黃恩宜不屑,“就這?”她站起來,若有其事搓搓手,高高舉起,對準韋柯的手心,重力拍下,毫不留情地反擊。
兩個人,兩張紅彤彤的手掌。
韋柯強忍疼痛,“原來不僅會咬人,還會打人。”他拉來黃恩宜發紅的手掌,小心輕揉。
黃恩宜乖順坐好,等著韋柯替她緩解疼痛。她開玩笑,“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有仇必報。”
韋柯捏一下黃恩宜的臉頰,笑道,“哪有人天天挑自己毛病的。”隨後低頭,悄聲補充,“挑了也不改。”
黃恩宜警覺,質問韋柯,“你說什麼?”
韋柯扭頭,“沒說什麼。”
黃恩宜故意湊近,“你說我壞話。”
韋柯否認,“沒有。”但是不敢直視黃恩宜。
黃恩宜索性跨坐到韋柯的腿上。她本想追問到底,卻又忽然想起其他事情,看了一眼時間,“十點了,你怎麼還沒去上班?今天明明是工作日。”
韋柯環抱著黃恩宜的腰,“請了上午半天假,給你做午飯。做可樂雞翅?”
黃恩宜有些無奈,“阿柯仔,我確實喜歡可樂雞翅,但你也不用天天做吧?”
韋柯回想這段時間,可樂雞翅出現的頻率的確是高了點。他問道,“那你想吃什麼?”
黃恩宜雙手搭在韋柯肩頭,“水煮牛肉?”
韋柯應和,“好,我去學。”
陽光逐漸明亮,光斑在牆麵緩慢流淌。
臨近中午,黃恩宜打下手,韋柯主廚,在忙碌聲響與愜意交談的混合之中,廚房裡升起陣陣香氣,正是人間煙火。
***
晚上的生活開始變得愜意和諧。洗完澡後躺上床,韋柯靠在床頭看書,黃恩宜靠著韋柯玩手機。玩得眼睛有些疲勞,黃恩宜放下手機,跪坐著,麵向韋柯。
這天熱,韋柯嫌悶,沒穿睡衣,裸著上半身。黃恩宜撫摸韋柯的腹肌,向上滑過胸膛、鎖骨,停留在肩頭。
“還有牙印。”黃恩宜觸碰那一排印跡,“隔了一天也沒消。”
韋柯往肩膀處瞄一眼,逗黃恩宜,“你是小狗。”
黃恩宜反駁,“你才是狗。”
韋柯翻身,將黃恩宜壓在身下,“你是癩皮狗,就知道跟在我身後。”
黃恩宜不肯承認,“我才沒有。”
韋柯將黃恩宜頸後的枕頭放平,讓她完全陷入他的懷抱,“昨晚是誰,賴在次臥不肯走?”
她佯裝無辜,“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她的眼裡帶著挑釁。他將右手伸進了被窩裡。探入,來回兩次,感受柔軟濕潤。
他笑道,“全身上下,就屬嘴硬。”
她嬌嗔,“流氓。”
他伸向遠處的枕下,摸出一個黑色小方塊。咬住一角,撕開,□□。拉下遮擋,緊密貼合。
他們處於緩慢的節奏之中。
他親吻她的唇,“恩宜,這個周六,我可以和你約會嗎?”
她雙手無力地抵在他的肩膀,“情侶約會?”
“嗯。”他忽然有了穿上衣服才會有的那種羞澀,“我還沒有當過你的男朋友。”
她覺得怪有趣,觀摩他的小表情,“好,我們約會。”
他保持著緩慢溫和,“你想做什麼?我好準備。”
她思忖,“想和大家一樣,簡單溫馨就行。”
他忽然撞擊,“比如?”
她因他的突如其來而哼鳴,“吃飯。”
他再一次衝撞,“還有呢?”
她開始輕微喘息,“看電影。”
他不滿足,加大力度,“還有呢?”
她紅著臉,“運動。”
他淺笑,提起她的裙擺,輕捏,“那我們現在在做什麼?”
她眼波迷離,嬌嫩虛弱,“運動。”
他低頭,含住她的唇。交換濕濡,纏綿繾綣。溫度上升,有了更強烈的欲望。
他的吻逐漸向下,在她頸間留下痕跡。舔舐,極具耐心地品嘗,似乎是要徹底熟悉她的美味。她的手撫摸他的耳廓,勾勒他的側臉,心懷鬼胎感慨道,“阿柯仔好溫柔噢。”
他忽然抬起頭來,直視她,“激將法?”
她偷笑,“不是。”
他慍怒,“等著。”
他將她翻身,讓她趴在床上,褪去她腰間的睡裙,相貼。
這一次是暴力,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哼鳴被搗碎,內部被搗碎,隻剩強烈拍打與濃稠漫溢。她的手攀上原木床頭,試圖尋求拯救,指節泛白,快要到達臨界點。她無力祈求,“不行了……放過我!”
他絲毫不肯讓步,一如猛獸。隻是伸出了手掌,護住她的頭頂,避免她的受傷與疼痛。
在一片焦灼中迎來釋放。
她癱在枕上緩神,發出飄渺的嗚咽。他汗液涔涔,沉重喘息,附上她的耳畔。
“小妖精。”他用沙啞的聲音警告她,“我說過,彆招惹我。”
***
周六約會之前,黃恩宜在衣帽間挑選衣物。衣服擺滿整張床麵,她陷入其中,左右為難。
韋柯站在門外,沒有著急進入,而是先敲三下門。
黃恩宜疑惑地回頭,“今天禮貌得有點過分了。”
韋柯背著手,走向黃恩宜,再拿出身後的玫瑰花束。複古紅與奶茶色相間,外圍淺咖玻璃紙包裹一圈,好似羅馬假日。他紳士那般發出邀請,“我來接我的女朋友外出約會。”
黃恩宜稍顯呆滯。她抱著花束,摘了一片奶茶玫瑰花瓣,湊到鼻尖,聞見花香。
黃恩宜有一種不知該如何表達的感動以及開心,“原來是這種感覺,我第一次收到花。”
韋柯有些驚訝,“怎麼會?”
黃恩宜笑道,“騙你的。”她抱緊了花束,“以前過節,悠然和茵子送過給我。”
來自女生。韋柯試探,“那有沒有小男生……”
“都被我趕跑了。”黃恩宜笑著,把香薰和收納桶放到同一邊,挪出空間來專門擺放花束,“你是第一個小男生。”
韋柯糾正,“我也隻能是最後一個。”
黃恩宜竊喜,用木梳梳理短發。看見一旁的韋柯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神情恍惚。黃恩宜打趣道,“怎麼,當第一名,不開心?”
韋柯單手撐到桌麵,彎腰,另一隻手撫摸黃恩宜的耳垂,“我是在想,我應該早點送的,再早一點。”
“這有什麼影響?反正你不是……不是還有幾十年可以送麼。”黃恩宜後半句話說得越來越小聲,難為情得耳廓發紅。她裝作若無其事,轉向另一邊,把花束下的蝴蝶結係得更加牢固。
韋柯的手搭上椅背,將黃恩宜圈在懷裡,故意湊近黃恩宜的臉頰,感受若有似無的熱浪。他親吻她,笑著。
“好,按你說的辦。”
***
外出約會,雖遇驕陽熱烈,也無法抵擋兩人的愜意愉悅。
韋柯本來預約了頂樓西餐廳,紅酒配牛排。隻是相較於情調,黃恩宜更想要照顧胃口。他們於是去了景和北路的餐廳吃烤魚。麵對麵坐在落地窗邊,被夕陽融化進橘色的世界裡。
黃恩宜是在正經吃魚肉,韋柯卻是對食物不感興趣,目光一直落在黃恩宜的身上。黃恩宜有些不自在,端起碗筷,繞過餐桌,要和韋柯並排坐,嘟囔道,“你眼睛不老實。”
韋柯讓黃恩宜坐裡頭,他護在外邊。
服務員端來了一碗焦糖豆花。這是黃恩宜特意點的甜品。她舀一勺遞給韋柯,再舀一勺自己品嘗。
“熟悉的味道。”黃恩宜舉著金色小勺,“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印證。”
韋柯複述,“第一次見麵?”
黃恩宜再品嘗一口焦糖豆花,“你忘了?體育館旁邊的餐廳裡,我們背著所有人偷偷分了一整碗豆花。”
韋柯低頭,專心挑去了魚背脊的骨頭。至於黃恩宜的詢問,他沒有回答。黃恩宜還想說什麼,頓了幾秒,最後隻是把小金勺換成了木筷,慢慢吃掉韋柯夾給她的魚肉。
他好像完全忘了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黃恩宜咬著筷尖,有了心事。
吃過晚飯,他們去到附近影院看電影。
韋柯替黃恩宜買了爆米花,並破天荒地主動買了可樂。黃恩宜欣喜,右手抱著可樂不鬆開,左手被韋柯牽著,走去影院第七排的中間位置。
黃恩宜後來發現,除了吃飯外,韋柯連看電影也不老實。
他因為個子高,為了避免影響後排的人,有意往前坐,上半身攤在座椅上,倒像在家裡那般自在。他的眼光不在於電影,而在於黃恩宜,直勾勾盯著,惹得黃恩宜沒辦法專注。
黃恩宜強行將韋柯的腦袋擺正,悄聲叮囑,“阿柯仔,好好看電影。”
韋柯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修長的手指遮擋唇邊,掩蓋他偷偷上揚的嘴角。
他仍要用餘光注視著黃恩宜的一舉一動。看見她想吃爆米花,他立即挑出最光澤的幾顆來喂給她,看見她想喝可樂,他立即舉起紙杯遞到她眼前。她甚至不用動手,隻用張嘴。如此這般尊貴的待遇叫她覺得搞笑。
“小神經病。”黃恩宜一邊罵韋柯,一邊忍不住埋進韋柯肩頸,要把她的不好意思藏起來。
韋柯捏一下黃恩宜的臉頰。就這樣安靜依偎著,度過一部電影的時光。
走出電影院,時間尚早。兩人牽手散步於街邊,不知不覺走到了西陸便利店。
韋柯邀請道,“進去坐坐?”
“嗯。”黃恩宜拉著韋柯,走進了感應玻璃門。
黃恩宜坐到落地窗邊的長條桌旁,等待著韋柯去櫃台買小食。店內小電視裡正播放著廣告,國外女團成員穿著黑色寬吊帶毛衣,顯露窈窕身材,毛衣前點綴三顆小雛菊紐扣,增添可愛氣氛。
黃恩宜看得入迷。等著韋柯回來,她迫不及待指給韋柯看,“這和我的那件吊帶毛衣一模一樣。”黃恩宜問韋柯,“你還記得嗎?今年過年,我還穿著回家來著。”
韋柯瞄了一眼,“記得,你還說媽不喜歡,差點不敢穿。”
黃恩宜接過韋柯遞來的青團,“對,當時要不是你鼓勵我,這件衣服恐怕得一直吃灰了。”
她咬一口青團,漫不經心嚼兩下,陷入沉思。驀然,她終於想明白了什麼,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恍然大悟。
“我說呢,總感覺哪裡不對,原來是時間線不對。”黃恩宜直視韋柯,“我應該從來沒有在你麵前穿過這件衣服,為什麼當時你會說,我穿起來很好看?”
他當時說得好像他親眼看過一樣。
韋柯低頭,替黃恩宜擰開龍井茶的瓶蓋,淡然說著。
“有沒有一種可能,在你認識我之前,我就已經認識你很久了呢?”
黃恩宜心驚,聽見了胸腔內的猛烈,有一種不敢妄動的遲鈍感。
韋柯轉身,麵對著這個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地方,“恩宜,我第一次見到你,其實是在這裡,”
“西陸便利店。”
作者有話說:
馬上開啟韋柯的暗戀三章~?
第36章 西陸
[約兩年前]
韋柯的生活很規律, 上班,回家,再上班, 日複一日。
周一開中層以上領導例會。韋柯拿著筆記本走進會議室,挑選靠邊緣的轉角一側坐下。會議室裡已有些許人, 陸陸續續又來更多人, 逐漸填滿。
隨即迎來了領導永無止境的講話。
韋柯看著會議室出神。
峰哥坐在韋柯身旁,筆記本下藏手機, 調製成靜音狀態看短視頻。看到搞笑之處, 緊抿雙唇, 避免發出笑聲。實在憋不住了, 開始掐自己胳膊。他本就生得又白又胖, 這兩指下去,紅印清晰可見。疼痛感叫他不禁張嘴, 一張嘴肚子裡藏匿的笑聲猛然跑出來。
全部人看向他這邊。
他慌忙咳嗽兩聲, 拍打胸脯, “抱歉,喝水嗆到了。”
大家又轉了回去,繼續聽領導講話。
韋柯多看了他一眼。
於赫坐在領導左側, 困得撐著額頭, 雙眉挑起,額頭上被擠出密密麻麻的紋路, 有搖搖欲墜的趨勢。韋柯生怕於赫會直接倒在領導肩膀。於赫快要到達入睡的臨界點, 深吸一口氣, 端起茶杯喝濃茶, 一口接一口, 試圖用濃茶來強製喚醒大腦神經, 以此保持表麵清醒。
韋柯恍惚,難道所有人開會都是一個樣麼?做著和會議完全無關的事情。
琳姐的認真在這一群人裡顯得格格不入。
她坐得雖然裡領導有一些距離,但領導的講話她仍舊聽得仔細。她左手壓著筆記本內頁,右手握著水性筆,神情專注。領導強調一點,她便配合點頭,在筆記本上做記錄。
可是韋柯看得仔細,她連筆都沒有摁開。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筆尖與紙麵一直保持兩毫米的距離,完美偽裝?
韋柯終於看清了現實——每一個人都在反向努力。
他埋頭,總算動筆,在空白頁上寫下了標題:周一例會。
熬到散會,已到午餐時間。
韋柯緩步走出了會議室。峰哥從身後跟來,大力攬上韋柯的肩膀,“走,去食堂乾飯。”
韋柯順從,跟隨峰哥一道去了食堂。
不鹹不淡的飯菜,以及不鹹不淡的人生。
***
又到周一,又到例會。韋柯坐在靠近邊緣的位置,桌麵轉角一側。
領導開始了永無止境地長篇大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