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都隨你。”
蕭青棠聽她念念叨叨,忽而?想起去獵雁時遇到的那個女?子。
他們竟以為他喜愛溶寶是有特殊癖好,可他沒?有,他從沒?有因她笨而?厭惡她,也從未因她笨而?喜愛她。
薑溶就是薑溶,天底下隻有這一個薑溶。
他隻是突然?想治好她,等她變聰明了,以後或許就不會有那樣多流言蜚語了。
“藥好了,將藥喝了。”他將碗遞過?去,“一口喝完便察覺不到苦。”
“騙人!”薑溶瞪他一眼,接過?碗一飲而?儘,臉苦得都皺起來了。
他立即端了糖水來給?她漱口:“漱口了就不苦了。”
薑溶臉又垮下,漱完口,躲進被子裡?,又不理人了。
蕭青棠也鑽進被子,摟住她,要在她脖頸上親吻,被她攔住了:“不想。”
“為何?”
“藥太苦了,苦得我沒?這個心思了。”
蕭青棠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不想便不想吧,即使這樣說,也不能不吃藥。”
“哼!”她鼓湧著從他懷裡?離開,“你就是不愛我了,你先前都要想著法兒和我那個的……”
“不是你說的不想?”蕭青棠笑看她。
她理直氣壯:“你說讓我以後不吃藥了,我就想了。”
“那不行?,你想不想,以後都要吃藥。”
她氣得拍開他的手:“那你彆抱我!”
蕭青棠緩緩躺下,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等病好了就不用吃了。”
她沒?覺得自己有病,也沒?哪兒不舒服,但拗不過?蕭青棠,隻能每天喝藥。
隔日,蕭青棠要去提親,她反手就悄悄將藥倒了。
蕭青棠正在薑府大?廳坐著,聽著那些人說些場麵話。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臉黑了又黑,但始終沒?有發脾氣,老老實實坐在那兒。
薑家夫婦倒是有點兒犯怵,若不是前幾日還聽彆人說在路上瞧見了女?兒和蕭青棠,他們倆都要以為薑溶已遇害了。
“二郎對小溶很?是上心,那兩隻大?雁還是他前幾日親自去捉回來的呢。”徐氏哪兒能瞧不出來?立即從中打圓場。
“哦哦,這樣……”廳中的人都忍不住朝地上的兩隻大?雁看去。
那兩隻雁看著是挺生龍活虎的,應當是被好生照料過?的,的確是花了不少?心思。
“小溶也很?喜歡這兩隻雁,這兩日常在湖邊和它們一起玩呢。”
“溶溶,她、她還好嗎?”薑夫人看一眼蕭青棠,心有餘悸,“我們許久未見到她了。”
不待徐氏說話,蕭青棠便答:“先前跟她商議過?了,等這些流程走完,我便帶她來,屆時還是從薑府出嫁。”
“這、這……”薑夫人激動地左右看一圈,握住兒媳的手,按捺住激蕩的心,“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那我們這邊也能早有準備。”
“不用你們準備,我會為她置辦好嫁妝。”說罷,蕭青棠又覺得不妥,還是補充一句,“你們想辦也好,隻一點,不許陪嫁侍女?和仆人。”
“這……”薑夫人有些不願意,陪嫁自己家的人過?去,萬一以後人出了什麼事?兒,還能有家裡?人幫襯著,再不濟,還能跑回來傳個信兒,“薑家雖是小門小戶,但侍女?仆人是好好教導過?的,皆是安分守己,不會給?侯府惹麻煩。”
蕭青棠懶散靠著椅背,沒?有回答。
徐氏看他一眼,又看薑夫人一眼,笑道:“二郎喜歡清靜,不喜在院子裡?添太多人,想必二位也聽說了,前些日子,二郎將後院的人全遣散了。”
“可……”
薑夫人仍舊不願,卻被薑侍郎攔住:“是有耳聞。這樣也好,侯府教導出來的侍女?定是個頂個的好。”
他心知肚明,依照蕭青棠的脾性,即便今日能將自家的人送去,回頭蕭青棠也一樣會將人弄走,還不如現下給?彼此一個台階下。
“你既是誠心娶我小妹,敢不敢與我約法三章?”薑淮站出來。
“說來聽聽?”蕭青棠掀了掀眼皮子。
“好。”薑淮走至廳中,“其一,不得寵妾滅妻,其二,嫡子未生不得有庶子,其三,若實在對我小妹煩了膩了,便一紙休書放她回家。”
蕭青棠嗤笑一聲?:“這算什麼約法三章?”
“你!”薑淮一急,險些要與他動手。
他不慌不忙,慢慢悠悠道:“其一、不納妾,其二、不狎妓,其三、此生隻忠於薑溶一人。”
第55章
在場之人全驚住了, 廳中安靜了好一會兒,薑淮才道:“不必如此,你隻答應我說的那些便行。”
“怎麼?薑大郎君不會做不到吧?是不是背著令正在外麵還有旁的女人?”
“你少?胡言亂語!我薑家家風清正?, 斷不會做出此等齷齪事。”薑淮高聲反駁。
蕭青棠不甚在意, 自說自話:“我隻應我說的那?三條,旁的我不應。”
“好!”薑淮瞥他一眼,朝侍女吩咐, “拿紙筆來!”
兩三筆寫成, 他起身走近, 往紙上?掃了一眼,毫不猶豫簽字畫押。
薑侍郎薑夫人皆鬆了一口氣,趕緊將話引到彆處:“那?婚期呢?”
這個蕭青棠不大清楚,由?徐氏作答:“我略翻了黃曆, 既要?吉日又要?合他們倆的八字,日子?還?真不多。近一些的, 九月有個日子?, 要?麼就得明?年開春了。隻是九月太急了,不知來不來得及準備。”
薑家人信不過蕭青棠,怕夜長夢多, 他出爾反爾,立即道:“不急不急,早知女兒要?出嫁,家裡所有東西都備好了。”
“二郎呢?”
“這邊應當也來得及。”蕭青棠想了想, “其它的很快便能備好, 就是她的喜服, 她非要?自個兒盯著,耽擱些時日。不過也無礙, 叫人趕一趕,能做出來。”
徐氏以帕掩唇,輕聲笑道:“我早與你們說了,二郎對小溶上?心得很,你們偏不信,現下可放心了?二郎對小溶的事兒那?可是如數家珍呢。”
大喜的日子?,蕭青棠不好甩臉色,可更不願臉紅,隻能沉著臉,越發難看。
薑淮看他一眼,也越發討厭:“九月不錯,那?就定下了,過幾日叫小妹回來備婚。”
“不行,還?早著,等?快九月時再說。”蕭青棠一口否決。
“哪有這樣的道理?方?才可是你自己?說的,等?流程過了就送小妹回來。”
“我說具體日子?了嗎?”蕭青棠淡淡瞥他一眼,“況且天熱了,她受不了熱,我們要?去郊外的莊子?避暑。有涼快的地兒不要?她去,非得跟你一起受熱,你腦子?有毛病?”
薑淮閉了嘴,後退幾步,坐了回去:“你記得八月將人送來。”
“也不一定是八月,總之婚禮之前,我會送她回來。”蕭青棠起身要?走,想起今日是來提親的,又默默坐回去。
徐氏笑了笑:“既然說定了那?就好辦了,這段時日還?要?我們都花些心思,將一切事宜準備妥當。”
薑夫人連連點頭?:“是、是。快日午了,不如留下一起吃頓便飯?”
徐氏看蕭青棠一眼,揶揄道:“某些人已等?不及要?回去見人了,留他用膳,他恐怕也會食不下咽,我們便不叨擾了。”
“也好也好。”薑夫人也悄悄看蕭青棠一眼,緩緩起身送兩人出門。
兩個主人家送彆,免不了又要?說些沒完沒了的場麵話,蕭青棠不想在等?,留下一句“先告辭了”,便轉身離去。
薑夫人看看他的背影,心中還?是擔憂:“真是他主動說完成親的?”
徐氏笑著拍拍薑夫人的手,低聲道:“夫人以為他為何這樣心急回去?還?不惦記著家裡的人?我跟夫人交個底。”
“什麼?”
她靠近一些,以手作遮掩,在薑夫人耳旁輕聲道:“陛下看重二郎,並不是沒有私下給二郎指過親事,隻是他不肯。還?有,前段時日,他將那?些侍妾遣散,據說是因為那?些侍妾在私下非議小溶。侍女還?說……”
她左右看了一眼,將薑夫人朝角落裡引了引:“侍女說,聽?見二郎說了,後院的侍妾都不是他強擄去的。我後來差人去問過那?些侍妾,無意間得知,二郎似乎並未碰過她們。”
薑夫人怔了怔。
她接著道:“故而,他今日所言並非心血來潮,他待小溶是真心的,隻是性子?有些古怪,夫人大可安心一些。”
薑夫人聽?了,也的確覺得蕭青棠古怪,但未多說什麼,與人道了謝,將人送出門。
晚上?休息時,她低聲與薑侍郎提起:“你說,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她似乎也沒必要?說假話。”
薑侍郎鎮定得很:“管她說的事真的還?是假的,總能瞧出她對我們家二娘還?是頗為不錯的,往後要?與她打好交道。她畢竟在平南侯府裡,和?二娘離得近,往後也能照看一二。”
“也是。”薑夫人躺回去,“多走動走動,往後也好有借口去看看溶寶。”
—
薑溶還?是不願意吃藥,她把?藥倒掉的事轉頭?就被蕭青棠知曉。蕭青棠自然不許她不吃,但她也不許蕭青棠碰她。
可蕭青棠能忍住不碰她,她卻受不了頓頓吃藥。
臨近晚上?要?吃藥時,她趁人不備,悄悄溜了出去,往徐氏那?兒跑。
蕭青棠轉身沒瞧見人,急忙往外追:“夫人呢?”
“往大夫人院子?裡去了。”
他鬆了口氣,快步追上?去,要?將人逮住時,那?道草綠色的身影溜進蕭長聿的書房裡。
“薑溶!”他大嗬一聲,也闖進書房,正?好瞧見人躲在蕭長聿身後。
這兩人,一個古板嚴肅,一個呆頭?呆腦,自然不會有什麼,但他還?是看得生氣:“你給我過來!”
“我不去!你非要?我喝藥!”薑溶抓住蕭長聿的手臂,“大兄,我沒有毛病,他非逼我吃藥,他想苦死我!”
“大夫都說了你要?喝藥!我是你丈夫,難道會害你不成?你趕快給我過來!不要?逼我說第二遍!”
蕭長聿皺眉:“你這樣凶做什麼?什麼病?要?日日吃藥?”
蕭青棠深吸一口氣:“你先讓她過來。”
“我不去。大兄,你要?救我。”薑溶抓得越發緊了。
蕭青棠實在看不下去,衝上?前,將人一把?拽了出來,拎著要?往外走:“我們夫妻倆的事,我們自己?會商量,不勞兄長費心。”
“慢著。”蕭長聿起身。
“兄長這是何意?”蕭青棠摟住薑溶轉身,扯了扯嘴角,“她是我的妻子?!”
蕭長聿臉一黑:“你亂扣帽子?也莫要?扣到我頭?上?來。我隻問你,弟妹有什麼病,要?日日吃藥?是藥三分毒,你彆胡來,把?人折騰生病了。”
“是是是,大兄說得……”薑溶對上?那?淩冽的眼神?,聲音越來越小,頭?越垂越低。
“你先出去,我回去再收拾你!”蕭青棠低斥一聲,輕輕將她往外推了推,順手關了門,往木椅上?一坐,沉著臉道,“我想治治她腦子?裡的病。”
蕭長聿深吸一口氣:“你先前難道不知曉她與常人有異?你若真嫌棄,換一個就是,何必非要?折騰她?”
蕭青棠氣急,梗著脖子?喊:“我嫌棄她?我何時嫌棄她了?我若是嫌棄她會願意娶她為妻?你又何嘗不是在給我扣帽子??”
蕭長聿頭?一次被這個弟弟問住,眨眨眼,緩緩坐下,語氣緩和?不少?:“那?是為何?”
“因為旁人以為我是他娘的對傻子?有癖好才要?娶她!”蕭青棠怒吼一聲。
“說話就說話,不要?說些粗俗之語。”蕭長聿有些驚訝這個回答,但麵上?還?是平靜的,“薑家將她照顧的極為仔細,若是真有法子?,早就治好了,也不會留到現下。況且她現在隻是遲鈍一些,並不影響什麼,沒必要?這樣折騰。你好好想想吧。”
沉默半晌,蕭青棠淡淡道:“知曉了。”
他還?是不想放棄,哪怕隻有一絲機會。
“大兄都說了,不許給我喝藥。”薑溶反駁。
“你是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誰對我好,我就聽?誰的。”
蕭青棠放下藥碗,靜默坐在床邊,盯著地麵看。
恍惚之中,薑溶似乎瞧見燭光下他眼中的濕意。
“我……”她心裡不由?得也好難過,便朝他挪近一些,抓住他的手腕。
“前幾日還?說隻愛我,今日便又說這樣的話。”蕭青棠眼角微紅,語氣疲憊,“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許離旁的男子?那?樣近?你為何總記不住?”
薑溶慢慢垂下眼,抓他的手動了動,有些委屈:“大兄不是你兄長嗎?也算彆人嗎?”
他咬牙肯定:“是!任何男人都是!將你單獨放在任何人身旁我都不放心!你根本不懂那?有多危險!”
“我不懂,你可以跟我說呀,不要?凶我好不好?”
他閉了閉眼,緊緊抱住她:“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即使是你親生兄長也不可以。”
“好,我記住了,你彆傷心了。”
“我沒、我……”他輕輕捧著她的臉,“我對你不好嗎?為何要?說那?種話來氣我?”
近在咫尺,薑溶幾乎能感覺到他臉上?掛著的淚的熱意,她癟下嘴,輕聲回答:“因為你讓我吃藥,我不想吃。”
蕭青棠氣笑了:“我就知曉你是故意氣我的,你聰明?著呢。”
薑溶給他抹抹眼淚:“你彆哭彆哭……”
他閉了閉眼,想平複平複心緒,薑溶以為他還?在傷心,急忙解開腰間的係帶,上?前抱住他。
他笑著抹掉眼淚,推了推她:“我不要?這個,我要?你說愛我。愛不愛我?溶寶?”
第56章
“我愛你呀。”薑溶靠近一些, 在他臉頰上啄吻,“我?是愛你的呀。”
他笑了,眼中未乾的淚光還在閃爍。他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在她唇上淺吻:“我?也愛你, 我?也愛你。”
吻越來越深,大掌握住她的肩頭,薑溶清醒一些, 推了推跟前的人, 小聲道:“你不是說不要這個的嗎?”
“方才不要, 現下要。”蕭青棠反手放下帳子,抱著她翻滾進柔軟輕薄的被子裡。
夜漸深,燭火跳動幾下,映出薄紗床帳裡的兩人。
他們麵對麵側臥著, 蕭青棠輕輕抹掉薑溶鬢邊的香汗,柔聲道:“是人皆有自私貪婪的一麵, 名?門望族如此?, 皇家貴胄亦是如此?。不能輕易相信他人,即便是再親近的人也要保持三分戒備,尤其?是姑娘家。”
“嗯, 我?記住了。”她認真點點頭。
“在外輕易不要吃旁人給的食物,不要一個?人去人少的地方,不能單獨和人處在密閉空間,無論?男女, 都不可以。和男子相處時, 尤其?要注意?, 不要隔得太近,語氣太過親昵, 始終要與人保持距離。”
“我?記住了。”
蕭青棠親親她的臉頰:“那你重複一遍。”
她看著床頂,磕磕絆絆顛三倒四說了一遍,但意?思?大差不差。
“好,記住了就好。”蕭青棠欣慰許多。
“嗯。”薑溶眨眨眼?,握住他的手腕往身前放,手心覆蓋住他的大掌,將他手指收起。
他微微驚訝:“怎麼了?”
薑溶靦腆垂眼?,悄聲道:“還要。”
蕭青棠當即便有感覺,彎著嘴角,扣住她的腰,欺身而上。
天越發熱了,不久,兩人便是一身熱汗,黏黏膩膩,貼在一塊兒,翌日晌午,乾脆收拾了東西直接往莊子裡去。
郊外涼爽,夜裡還要蓋被?子,人輕鬆不少,但藥還是要喝的。
薑溶吃藥就跟要上刑似的,柳眉圓眼?全皺在一塊兒,可也不見有什麼成效,她照樣玩泥巴玩得開?心。
蕭青棠又端著藥碗進門,她又癟著嘴,哭喪道:“又要吃藥了?”
“都涼好了,來,一口喝了,喝完吃兩塊蜜瓜就壓下去了。”蕭青棠走過去,將藥碗遞出去。
“可不可以不喝了?”她抱住他的腰,仰著頭,用?淚意?盈盈的雙眸看他。
如此?場景每次喝藥時都會發生,可這一回,蕭青棠猶豫了。
這樣做到底是為何呢?向世人證明?他並不是有特殊癖好?可他從前不是最不在意?旁人看法的嗎?
他思?索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慢慢將藥碗放下,輕輕抱住懷裡的人,低聲道:“好,不喝了。”
薑溶一愣,猛得直起身,險些撞到他的下顎,驚喜問:“真的?”
“真的,以後都不喝了。”他往後仰了仰,笑著道。
“太好了!太好了!”薑溶高興地抱著他又蹦又跳,“我?就知道,蕭青棠對我?最好啦!”
他彎著嘴角,垂了垂眼?,什麼也沒有說。
薑溶緊緊抱住他的腰,腦袋在他胸膛上蹭來蹭去:“那不喝藥了,是不是就回去了?天不算熱了。”
他覺得好笑,輕輕捏起她的下顎:“你以為我?是害怕兄長?,才帶你跑來這裡的?”
“不是嗎?”她眨眨眼?。
“我?誰也不怕。”蕭青棠點點她的鼻尖,“我?隻怕你。”
“怕我??”
蕭青棠最怕她哭,像上回躲在被?子裡不肯理人那樣:“你不知曉?你有時可凶了。”
“我?凶嗎?”她挺直腰,“我?哪兒凶啦?你胡說。”
“上回,我?讓大夫來給你看病的時候。”
“那是你先把我?惹生氣的,我?不凶你凶誰?”
“還挺機靈。”蕭青棠笑笑,“過幾日再回去,這裡挺好的,沒人打攪。”
最重要的是,要等喜服做好了、將素雨放出府後再回去,免得薑溶回去後又要與人混在一塊兒。
他總覺得這個?素雨心思?不簡單,留在府中遲早會出事。
薑溶倒是沒什麼意?見,她在莊子裡玩得比在府裡還開?心。莊子裡養了很多牲畜,還有菜園子能讓她禍禍,比府裡有意?思?多了。
他們原本還想多待段時日,但中秋前夕侯府突然有人來信。
“何事?”蕭青棠正和薑溶在釣魚,頭也沒回一下。
招福沒敢抬頭偷偷打量,恭恭敬敬答:“大夫人說,宮裡來信了,叫您出席中秋夜宴,請您早些回府,免得明?日趕不上。”
“我?知曉了。”蕭青棠眯了眯眼?。
他要成親的事兒並沒有瞞著,樂意?打聽的大概全知曉了,皇帝不可能不知道,隻是不知皇帝心裡是如何想的。
去一去也好,這算是最後一關,這一關過了,以後便沒什麼事兒了。
他摸了摸薑溶的腦袋:“走吧,收拾收拾回城裡。”
薑溶扭了扭,躲開?:“我?不去,你自己?去,我?要留在這兒釣魚。”
蕭青棠彎下腰,在她耳旁輕聲道:“那你晚上要一個?人睡了,我?也不能確認這裡後山有沒有什麼鬼怪。”
“那我?還是回去。”她騰得起身,迅速收好魚竿。
蕭青棠忍不住彎起嘴角,將魚竿抽走,攬住她的肩:“走,讓她們收拾。”
“那個?什麼夜宴,我?也要去嗎?”
“你不去,你在家裡,想吃什麼讓她們做。我?晚上會回來,隻是或許會回得稍晚一些,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那夜宴在哪兒?都有什麼人?”
蕭青棠捏捏她的臉,笑著道:“在宮裡,我?上次跟你說過的。人,大概就是皇帝皇後還有一些皇親國戚之類的。”
她好奇:“皇帝是什麼?”
“皇帝就是這世上最大的官兒,能管所有人,一句話就能要了彆人的命。”
“噢,這麼可怕呀。”
“所以你還是不去為好,免得說錯了話,小命丟了。”
她趕緊站直搖頭:“那我?還是不要去了,你也要小心點兒,早些回來。”
蕭青棠低低笑出聲,碰了碰她的額頭:“好,我?一吃完飯立即回來。”
他本來也不喜歡參加這樣的場合,平時也是吃完飯就回,能不多待就不多待。且像中秋這種節日,一般也都是些宗親參加,沒什麼彆的人。
不過,今年中秋好像格外熱鬨,一眼?望去好幾個?年輕的女子,他一個?也沒見過。
男女不在一塊兒遊玩,直至晚上宴席才又一起用?膳,隻是男女不同席,不用?挨在一塊兒,他也就沒多想什麼,隻盼著宴席結束早些回去。
台上不知是誰開?頭,聊起了成婚的事。
皇後道:“永安伯爵府的二娘子性?子文靜、舉止大方,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了,可相看過了?”
伯爵夫人起身答:“回皇後的話,她剛及笄,前一段時日老伯爵的喪期剛過,還沒來得及給她相看。”
“那是了,還是耽擱了。”皇後笑著朝皇帝道,“不如陛下給她指一門親事?也免得永安伯操心。”
“若能得陛下親點,那可是臣女百年修來的福分。”永安伯起身叩謝。
皇帝微微頷首,左右看了一圈,似是經過一番仔細斟酌,緩緩道:“平南侯之弟,蕭青棠。”
蕭青棠一怔,當做沒聽見。
“已二十有六,年輕有為,還未娶妻,正好婚配。”
“臣叩謝陛下。”永安伯連連恭拜,伯爵府的二娘子也起身去叩謝皇恩。
唯獨蕭青棠,一動不動。
蕭長?聿知曉他的驢脾氣,看他一眼?,沒有催促。
“青棠,青棠?”台上的皇後開?口了,“可是隔得太遠,未曾聽清?是好事兒,陛下為你和永安伯爵府的二娘子指婚了。”
蕭青棠再不能當做沒聽見,緩緩起身,步子也沒挪一下,淡淡道:“多謝陛下美意?,隻是臣已定下親事,若因陛下聖旨而撕毀婚約,豈不是成了背信棄義之人?一個?對小家都不守信的人,又如何對大家守義?”
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著實令人費解,但也不無道理,不愛湊熱鬨的人都忍不住豎起耳朵等著下話。
皇後卻笑著道:“還真是巧了,不如效仿娥皇女英?”
“臣提親之時已與薑家約法三章,此?生忠於薑家二娘子薑溶一人。”
台上台下一片靜默,氣氛陡然低沉幾分,皇後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再圓過去,隻能看向皇帝。
皇帝卻微微垂著眼?,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片刻後,他沉聲下旨:“好,那便賜平南侯府二郎蕭青棠與永安伯爵府二娘鐘嘉柔擇日完婚。”
蕭青棠深吸一口氣,轉身便要離開?。
蕭長?聿不動聲色攔住他:“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了弟妹想想。”
他緊咬牙關,隻能暫且坐下。
永安伯爵府的人已去領旨謝恩,他卻不肯動,蕭長?聿無奈,隻好找了個?借口代他前往。
隻是同桌隔得不遠的人將他們話聽得清清楚楚,哪兒能不知到底為何?不過不敢在此?多說罷了。
皇帝也給了麵子,沒有深究,可蕭青棠不願就這麼過去。
他看著皇帝從上首離開?,不顧蕭長?聿的阻攔,立即起身,跑去永安伯爵府落座處,抓上鐘嘉柔便往前去。
皇帝心緒本就不佳,又飲了些酒,見他撞進殿門,氣得怒嗬一聲:“你還嫌鬨得不夠嗎!”
他半點兒沒怕,鬆了人,一字一頓道:“我?已定下親事,絕無可能再娶彆人,莫說平妻,即便是納妾、外室,我?也段段不會接受!”
第57章
“朕是天子!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我不管是誰, 任何人都無法說動我!”
他這樣忤逆皇權,若是換了彆人,早就小?命不保, 可皇帝看著他這副樣子, 是又恨又愛。
這樣強硬的脾氣才像他的兒子,可這脾氣全是為了一個腦子有毛病的女人!
皇帝越想越氣,怒斥:“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出息!”
“我怎麼?了?我隻是不想娶一個我不愛的人, 我有錯嗎?何況在此之前, 我根本沒見過她, 你?不信便問她,她可真心實意願意嫁給我?”蕭青棠看向身旁的女子。
鐘嘉柔從小?被教育得極好,一切為了家族利益,唯父母命是從, 行事落落大?方,即便是方才被落了麵子, 心裡有些難堪也未表露半分, 此時亦是。
“好,我明白,聖旨在上, 你?無法拒絕。”蕭青棠咬了咬牙,“我隻問你?,是否是真心實意願意與我成親?”
“是。”鐘嘉柔緩緩垂下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她要?嫁給誰自然就愛慕誰, “臣女仰慕蕭郎君已久。”
“好好好!”蕭青棠氣得雙手叉腰在原地走來走去, 始終沒有壓抑住內心的怒火,突然朝人大?吼一聲, “下賤!你?可以不回答!也可以回答是,可你?偏偏要?加上後頭那句來惡心我!你?仰慕的不是我!是皇帝的寵幸!我看你?不如直接進宮當妃子來得便利!”
饒是鐘嘉柔這樣儀態端方的人聽到這番話?,也不禁渾身顫抖,掉了眼淚。
皇帝更是聽不下去:“混賬!你?到底在發什麼?瘋?你?眼裡還有人倫法度嗎!你?彆以為朕不知道,你?為了爭奪那個傻子,險些廢了趙王府中老三?的一隻手!”
“她不是傻子!她是我妻子!”蕭青棠目眥儘裂,“若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我還算什麼?男人?我隻廢他一隻手,已是夠給趙王府麵子,我早該弄死他!”
皇帝緩了好幾口氣:“我未曾阻止你?娶薑家的小?娘子,隻是她實在不堪掌家,得有一個合適的人來幫你?操持家業。”
“不需要?,她不傻,她聰明得很,家裡的賬本、外麵鋪子的賬本都是她在管。我娶她不是為了賭氣,我真心喜歡她,這輩子隻喜歡她,旁人若非要?擠進我與她中間,我隻能叫她豎著?從烏金院進來,橫著?從烏金院出去。”
他說罷,拂袖而?去。
“青棠,你?就不怕朕下旨讓她進宮嗎?”
蕭青棠腳步一頓,沒有回頭,淡淡道:“老夫人知曉臣要?成親,前兩日背著?臣將她叫過去,給了她一個破玉佩,她喜歡得很,和家裡最值錢的玩意兒放在一起?。”
皇帝默了默,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臣告退。”蕭青棠大?步離開,沒有回到席間,直接出了宮。
他心裡清楚,皇帝未處罰他,不代表皇帝會因為他的話?而?收回聖旨,皇帝是鐵了心要?將這個鐘嘉柔塞到他這兒。
沒關係,以後所?有與鐘家有關的事,他全不參與,也絕不會去迎親。
他要?讓鐘家知道,即便與他聯姻,也得不到半點兒好處。
隻是此事……他沒想好該怎麼?和薑溶說。
或許不說才是最好的。
他悄聲走近院中,朝守門侍女問:“夫人睡了嗎?”
侍女搖搖頭:“還未。”
“噢。”他輕聲推開門,往裡走了幾步,一眼望見坐在床上的妻子。
“你?回來啦!”薑溶快速爬下床,趿拉著?鞋子,朝他跑來,抓住他的袖子左看看右看看。
他好奇跟著?她看:“在瞧什麼??”
“我看看你?受傷了沒,你?不是說宮裡很危險嗎?”
蕭青棠一下笑了,心中最後一點兒鬱結之氣也隨之消散,低頭去吻她:“沒,沒那麼?容易受傷。”
她鬆了口氣:“那就好。”
“幫我解腰帶?”蕭青棠在她耳旁悄聲道。
她耳尖動動,臉頰微燙,幫他解下腰帶,脫去外衫。
臥室隻點了兩盞燈,有些暗,她手慢,蕭青棠等不及了,隨手扔了衣裳,雙手托著?她,將她抱起?,大?步往前走。
“我等不及了,怎麼?辦?”他嗓音暗啞。
薑溶抱緊他的脖子,害羞回應:“那你?、那你?現下就……”
他勾起?唇,停在牆邊,將她後背靠著?牆。
“怎麼?已經有水了?”
“我不知道呀,方才給你?解玉勾時就這樣了……”
蕭青棠罵了一句粗話?,一口咬住她的脖子,狠狠鞭笞。
她被弄得癢癢,哼哼唧唧叫喚,扭著?脖子躲,蕭青棠卻不肯放過她,不一會兒,她便上氣不接下氣,動彈不了了。
半個時辰後,她累得直接睡著?了,蕭青棠饜足,卻半點兒睡意也沒有,借著?夜明珠的光盯著?她看。
他不想她知曉皇帝指婚的事,知曉這事兒除了傷心外沒有其它的好處,而?且若是瞞住了,以後偷偷將人弄死也方便些。
可此事鬨得這樣大?,明日莫說是平南侯府,恐怕全京城的人都要?知曉了,他得想法子瞞住。
翌日,趁人還沒醒,他叫來幾個管事的侍女,厲聲吩咐:“將話?傳去整個侯府,從今日起?,無論外麵有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許與夫人說。”
侍女沒明白緣故,恭敬應下,奔向轉告。
過了兩三?日,賜婚的消息在府中傳開了,眾人才清楚,忍不住三?三?倆倆說一些閒話?,不敢在烏金院裡說,在院外說卻是可行的。
“這伯爵府,是哪家?”
“是永安伯爵府,姓鐘,祖上和天家沾親帶故的,也算是皇親國戚呢。”
“那、那那伯爵府的娘子好相處嗎?對待下人嚴不嚴苛?”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聽彆人傳的。”
“可夫人該如何自處?二爺那樣喜愛夫人,親事都定下了,難不成要?夫人當小??”
“這我也不清楚。但伯爵府要?比薑家厲害吧?又是陛下賜婚,肯定是不會做小?的,要?做小?也隻能是夫人……”
“那可就愁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往後二爺要?是與那什麼?伯爵府的日久生情了,夫人那種情形,豈不是要?被人欺負死?”
眾人皆是一陣歎息。
素雨聽了好一陣子,默默離開。
她們所?擔憂的,正?是素雨所?擔憂的。
她好不容易盼到薑溶嫁入烏金院,往後好沾她的光一起?享福,可現下突然又殺出個什麼?伯爵府的。
彆說那伯爵府的嚴不嚴苛了,即便是好相處,可等伯爵府的陪嫁侍女一來,還能有她的位置?她可是聽說了的,二爺不許薑家陪嫁侍女。
她可不信什麼?男人的寵愛與忠心,她隻知,若她再不做些什麼?,她和薑溶以後都得看人臉色過日子!
“夫人有過問喜服的事嗎?”她朝正?房走去,停在門口,輕聲朝守門的裁雲問。
“並未,你?有何事稟告嗎?”
她笑著?搖了搖頭:“隻是前兩日生病,耽誤了進程,怕夫人問起?,提前來說一聲。”
裁雲點點頭:“好,我知曉了,若夫人提起?,我會跟她稟告。”
“多謝。”素雨緩緩退下。
她能感覺到裁雲在攔著?她,不許她和薑溶單獨相處,隻是去試探試探罷了,況且二爺似乎在裡麵,她進去了也沒用,隻能暫且等著?。
二爺總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家裡吧?
快至月末,蕭青棠果?然出門了,單獨一人去鋪子裡查賬。
素雨猜都不用猜,便知曉他是不敢帶薑溶出去,怕薑溶在外麵聽見什麼?。
人走了,但裁雲還守在門口,她不敢貿然接近,一直等到午膳時,她幫著?侍女一起?往房中送菜。
她堅信,隻要?薑溶一見到她,定會想起?喜服的事。
薑溶看見她,果?然開口:“素雨?喜服繡得怎麼?樣了?”
她順勢接過布菜的活兒,上前一步:“裁雲可和夫人說過了?奴婢前些時日生病,耽擱了一些。”
“噢,好像說過。”薑溶默默算了算婚期,有點急了,“但是沒幾天就要?成親了呀,能按時做好嗎?”
“奴婢這幾日夜裡趕一趕,應當能的。”
薑溶擺擺手:“罷了罷了,等我吃完飯自己去看看。”
素雨垂了垂眼:“是。”
薑溶迫不及待吃完飯,牽著?她就往外跑,旁人都趕不上。
她往後看一眼,飛速道:“夫人,奴婢有關於二爺的事要?單獨與您說,可裁雲一直盯著?奴婢。”
薑溶腳步一頓,看她一眼,皺了皺眉,繼續往前跑。
直到繡房,薑溶突然蹲下捂住肚子。
“夫人,您怎麼?了?”素雨高聲問。
裁雲也匆匆跑來:“夫人。”
薑溶皺著?眉頭道:“我肚子好疼。”
“那奴婢這就派人去叫大?夫。”裁雲轉身就要?走。
可這要?不了多長?時間,素雨立即補充:“要?不去將二爺請回來?若是夫人真生病,二爺知曉恐怕會生氣。”
裁雲連連點頭:“好好。”
“不過這府裡也沒幾個能出府門,還要?有勞你?了。”
“好,我這就去。剪霞去大?夫人那兒了,你?快叫幾個侍女幫忙將夫人送回房。”裁雲交代完,轉頭就走。
素雨看著?人走遠,左右招呼兩個侍女將薑溶一起?扶回去,卻在要?進門時將人攔住了:“夫人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你?們現在門口候著?。”
小?侍女不好多說什麼?,隻能在門口站著?。
素雨扶著?人進門,在床上坐下,噗通跪地,開門見山:“夫人,陛下為二爺指婚,二爺要?另娶他人了!”
第58章
“你說什麼?”短短一句話, 薑溶半晌沒能明白。
素雨深吸一口氣,緩緩道:“皇帝您知曉嗎?”
薑溶認真答:“我知曉,蕭青棠跟我說過, 皇帝是最大的?官兒。”
“對, 現下?就是這個最大的官兒要二爺和另一個女人成親,永寧伯爵府的?,姓鐘。”
“皇帝說要他娶彆人, 他就要娶彆人嗎?”薑溶不?覺慢慢抓住褥子, 心中隻剩茫然。
她以為所有的?事都是任由她選擇的?, 她和蕭青棠在一塊兒是因為她喜歡,往後她不?喜歡了?也能離開。她從未預料,世上還有這樣一種?情形。
“是。”素雨垂下?眼,“皇帝要誰怎樣, 誰就必須要怎樣,即便是要二爺去死, 二爺也無法拒絕, 更彆說是成親這種?小事兒。”
她有些無措,蕭青棠真要娶彆人了?嗎?不?會的?,他說過的?, 他們之間不?可以有彆人:“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素雨抓住她的?手:“夫人!現下?不?是該想?‘你們’該如何的?時?候,您該想?的?是‘你’該如何。”
她不?明白:“為何?”
“夫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旦伯爵府的?娘子嫁進來, 便有留住二爺心的?機會, 若是再生下?一兒半女, 往後這烏金院可就是由她做主了?。”
“不?會的?……”她這麼?說,可眼中的?淚意已開始反光, “蕭青棠說過的?,隻會有我一人。”
“男人的?這種?話不?做數的?,夫人。”素雨指著外?麵道,“夫人你可還記得後院的?那些女人嗎?”
薑溶搖搖頭,眼中淚珠搖搖欲墜。
“對,您連什麼?是‘姨娘’,什麼?是‘侍妾’都不?知曉。那奴婢告訴您,男子不?止可以有妻子,還可以有妾室,侍妾就是妾室,下?人們尊稱一聲?姨娘。不?止您可以喚二爺夫君,姨娘們也可以喚二爺一聲?夫君,不?止您可以為二爺生兒育女,姨娘們也可以。”
薑溶記得是有姨娘這回?事,她問過蕭青棠,可蕭青棠似乎並未回?答過的?。
後院的?那些女人……她們穿得與?前麵的?侍女不?一樣,自稱一聲?“妾身”……還有上回?她說要打發走的?向妙儀,也自稱“妾身”……
怪不?得,向妙儀敢那樣明目張膽在蕭青棠身旁晃悠,原來竟是名正言順的?……蕭青棠也是向妙儀的?夫君,向妙儀與?他親近又如何,原來竟是她錯了?。肉文清水文都在叩裙⑤2④9081久2
後院那麼?多女人啊,那一排屋子都沒有空過,原來都是蕭青棠的?女人……
她張了?張口,泫然欲泣:“你,是不?是,也是?”
素雨看著她,緩緩點?頭:“是。”
“你是不?是、是不?是,和他……”她嘴唇顫抖,眼淚往下?淌,有些喘不?上氣。
“二爺並未寵幸過奴婢。”素雨垂眼,“至於旁的?那些人……奴婢便不?知曉了?。”
薑溶眼淚一直往下?掉,不?想?再問什麼?了?。
那樣多女人,他沒碰過一個?可能嗎?說不?定他不?在家時?都是去了?彆的?女人那裡,在和彆的?女人睡覺。
她捂著心口,以為這樣能好受些,可絞痛仍舊襲來。
素雨緊緊抓住她的?手:“夫人,聽聞伯爵府的?娘子溫婉賢淑,待她嫁到侯府,侯府可還有您的?容身之地??二爺本就覺得您遲鈍,不?願您誕下?子嗣,您什麼?都沒有,待伯爵府的?娘子一來,待她有了?二爺的?孩子……”
“你彆說了?!你彆說了?!”她哭得彎了?腰,早起蕭青棠為她插在頭上的?那隻步搖叮咚作響。
“可奴婢不?說,這些事就不?存在嗎?”素雨往前挪了?兩步,直起身抱住她,“不?會。但?是夫人,我們還有機會。趁伯爵府的?娘子還未來,您要懷上二爺的?孩子,一會兒大夫來,我們便問大夫要方子,讓您早些有身孕。然後您就當作什麼?都不?知曉,一直留二爺在您房裡,讓二爺愧疚,不?許二爺將管家權交給那一位……”
素雨還說了?很多很多,她什麼?沒聽清。
她隻知道蕭青棠欺騙她、嫌棄她,擔心她身子或許隻是個謊言,蕭青棠隻是不?想?和她有孩子。
至於那個什麼?爵府的?女人,她不?想?和她鬥,她隻想?回?家。至於蕭青棠,臟東西!她不?要他了?。
“我想?回?家。”她喃喃一聲?。
素雨一怔,急忙道:“二爺定是不?許的?,他連放您一人出?門都不?肯,您不?要胡思亂想?。”
“為什麼??”薑溶頓了?頓,“為什麼?他要和彆人在一塊兒,還不?許我走?”
“男人便是這樣的?,這個也想?要,那個也想?要,總是不?嫌多的?。”
她沒接話,就這樣愣愣坐在床上,時?不?時?便有一股淚冒出?來。
大夫來了?,在和她說話,她沒有回?答,是素雨替她答的?。
“依夫人的?情形什麼?時?候能要上孩子?”
“夫人身子不?大好,得喝藥調理一段時?日?再看。”
“能不?能不?喝藥?食療可行?”
“食療也行。”
……
蕭青棠趕回?來時?,大夫已走了?。
他衝進門,見薑溶失魂落魄坐在床上,當即慌了?神:“這是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素雨跪在一旁答:“隻是剛用完午膳跑了?幾步,有些積食了?。”
“好好兒的?,在家跑什麼??”
“夫人急著去瞧喜服。”又是素雨回?答。
蕭青棠皺了?皺眉,有些不?耐:“都先下?去。”
“是。”侍女緩緩退出?。
門一關,蕭青棠立即抱住床上的?人,輕聲?細語哄:“我問過了?,喜服能按時?做好的?,彆擔心了?。肚子還難不?難受?我給你揉揉?”
薑溶將那隻大掌挪開,往床裡坐了?坐,鑽進被子裡。
蕭青棠直覺不?對,有些心慌:“怎麼?了??”
“沒什麼?。”她淡淡道,嗓音有些沙啞。
蕭青棠頓了?頓,朝她靠近一些,輕聲?問:“是不?是聽見什麼?了??”
“沒。”她失望,然後是生氣,回?頭冷冷瞥他一眼,“我身體不?舒服,你能不?能不?要吵我了?。”
蕭青棠被這眼神看得心一下?涼透,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盯著那烏黑的?後腦勺許久才回?過神,也隻是輕聲?往外?坐了?坐。
他不?敢再說話,薑溶臉色的?確不?太好,蒼白得厲害,可他就是覺得哪兒不?對。
他往後看一眼,悄聲?出?門,朝侍女招招手,輕聲?問:“可有人在夫人跟前說了?什麼??”
侍女微愕,搖了?搖頭:“沒有,夫人腹中難受,一直在房中等?大夫。”
他點?了?點?頭,緩緩轉身,慢慢往回?走。
聽見他的?腳步聲?回?來,薑溶立即抿住唇,不?敢再哭,怕他發現。
或許素雨說得對,蕭青棠不?會放她離開,她不?能讓人發現,她要找一個機會偷偷離開。
蕭青棠也並未發現,被凶了?一通,他不?敢再打攪,隻能在一旁默默看著。
可直至夜幕降臨,薑溶也沒回?頭看他一眼。
他看了?看時?辰,忍不?住上前和她說話:“到用晚膳的?時?辰了?,想?吃些什麼??”
“我不?舒服,不?想?吃。”
“再不?舒服也多少要吃些,讓人燉些湯來?”
“我說了?我不?吃。”
蕭青棠垂下?眼,心中刀紮得難受:“是我哪兒惹你不?開心了?嗎?”
薑溶一愣,冷冷道:“沒有。”
蕭青棠仰頭,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又不?知該說什麼?了?,頓了?好久,才憋出?一句:“那你想?用膳了?喚我。”
“嗯。”
蕭青棠沒能等?到她開口。直至夜深,綿長的?呼吸聲?傳來,他轉頭,才發覺人無意間掙脫被子,露出?滿是淚痕的?臉。
他還是覺得不?對,又悄聲?出?門去問訊侍女,但?得到的?答案是一樣的?,沒人敢在夫人跟前亂說什麼?。
“溶寶?”他輕輕喚一聲?,輕手輕腳擠上床。
“嗯?”薑溶沒睜眼,迷迷糊糊的?,像往前一樣抱住他。
心中堵著的?巨石立即落下?,他鬆了?好大一口氣,緊緊摟住懷裡的?人:“我哪裡惹你生氣了?,你明日?告訴我,好不?好?”
薑溶又睡著了?,腦袋枕在他肩上,沒回?答。
他歎息一聲?,摸摸她的?臉,打算明日?醒後再說,可第二日?,薑溶翻臉不?認人了?。
“鬆開!”
他被推得猝不?及防,一下?清醒過來:“怎麼?了??”
薑溶瞅他一眼,繞過他,從床尾下?去,穿上衣裳出?了?門。
他急忙追上去:“去哪兒?”
“不?要你管!”薑溶甩開他的?手。
侍女們早起了?,都在院裡各自忙碌,突然聽見聲?音,都轉頭看來。
蕭青棠並未理會,先將人拉回?來,又問一遍:“去哪兒?”
“去嫂嫂那兒。”薑溶又要甩他。
他一把抱起她:“臉都還未洗,急什麼?,先洗了?臉再說。”
“鬆開我!你鬆開我!”薑溶劇烈掙紮起來,整個院子都是她的?聲?音,侍女不?敢再看,默默垂下?眼。
蕭青棠仍舊好聲?好氣哄她:“我究竟哪兒做錯了?,你說出?來,我改,好不?好?”
她卻半點?兒不?想?聽:“沒!你鬆開我!”
“我可以放你下?來,但?你不?許再跑了?,洗漱完後再去長嫂那兒,可好?”
他力氣太大了?,薑溶和他硬來根本掙不?脫,隻能虛以委蛇:“好。”
蕭青棠放她站在地?上,見她沒有要跑的?意思,沒再攔著她,隻跟在後麵繼續問:“有什麼?事兒是不?能直說的??是我昨日?出?門沒帶你去?”
她沒說話,默默洗漱。
“還是我昨日?趕回?來太晚了??”
她還是沒說話。
蕭青棠沒放棄,繼續猜測,可她一直不?予理會,洗漱完轉身便出?了?門。
“薑溶!”蕭青棠在後生氣喊了?一聲?,但?薑溶跟沒聽見似的?,他隻能跟上去。
他越走越快,薑溶也越走越快,擺明了?就是要躲他。
蕭青棠再忍不?住,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她困在懷裡,低聲?又問:“我到底哪兒惹著你了??”
“沒。”她彆開眼,身子繃得僵直,“你沒事要做嗎?”
“我能有什麼?事做?我每日?不?都是和你一塊兒的??你不?想?我跟著你?”
她一個也沒回?答,隻道:“那我有事要做,你鬆開我。”
“你要做什麼??”蕭青棠沒鬆手。
“我要去嫂嫂那兒,幫嫂嫂看孩子。”
“那樣多侍女圍著,還需要你看?”蕭青棠覺得好笑?,嘴角彎起一點?兒。
薑溶聽見他嗓音裡的?笑?意,怒火突然衝上頭,怒吼一聲?:“要你管!你鬆開我!”
他被吼得一抖,手臂都不?覺鬆了?鬆,愕然看著她,張了?張口,很久才輕聲?問:“我到底哪兒做錯了??”
第59章
“沒有。”薑溶避開他布滿血絲的?雙眸。
她知道自己比平常人要遲鈍一些, 怕自己又會輕信他的?狡辯,上一回向妙儀那事她就該再也不理?他了的?。
她不想爭執,語氣輕了很多, “我就是想一個人去, 你先鬆開?我。”
“好,那讓侍女和?你一起去,我不跟著你。”蕭青棠緩緩鬆手, 還想再叮囑些什麼, 可人已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頭?也沒回一下。
一定是哪兒出了問題,他返回院中,將裁雲剪霞召來,又審一遍。
“昨日到?底發生了何事?仔細說, 不要漏掉任何細節。”
“是。”裁雲跪在地上,緩緩道, “昨日二爺走後, 夫人在房中看書,直到?中午用午膳時,夫人瞧見素雨, 問了喜服的?事,用完膳後,夫人便?拉著素雨跑去繡房。夫人剛用完膳又跑起來,肚子便?不舒服了, 奴婢隻好叫人去請大夫, 自己去請您回來。”
蕭青棠看向剪霞:“你呢。”
“奴婢當時不在院中, 是大夫人叫奴婢去,問些夫人出嫁嫁妝的?事。”
蕭青棠閉了閉眼:“叫素雨來。”
裁雲應聲, 緩緩退出房門,快速尋到?素雨。
素雨眼瞳微閃:“不知二爺尋我所為何事?”
“這我也不知曉,你去了便?知了。”
“多謝姐姐。”素雨心裡大概明了了,今早薑溶鬨過,二爺定是察覺什麼了,但應當還未完全確認,否則不會等到?現下。
她徐徐走進房門,規規矩矩行禮:“二爺。”
蕭青棠居高臨下看著她,臉色沉得可怕:“你跟夫人說什麼了?”
她當即叩首:“昨日是奴婢跟夫人說過喜服還未完工的?事,夫人聽後著急才?往繡房去看,卻不想夫人因此腹痛,請二爺責罰。”
“我說的?是這個嗎?”蕭青棠握緊拳,“你是不是跟夫人說什麼不該說的?了?”
“二爺說的?是指婚的?事嗎?”她明知故問。
蕭青棠自然不會回答,隻冷冷審視她。
她又叩首,不徐不疾答:“奴婢對此事不甚清楚。”
“喜服繡完了嗎?”
她一怔,不知為何提起這個,如實答:“還需個四五日。”
蕭青棠擺擺手:“繼續去繡房,儘快繡完。”
“是。”
蕭青棠盯著她的?背影,淡淡朝裁雲吩咐:“盯著她,不許她再跟夫人接觸,讓她早些將喜服繡完。”
裁雲也不明白?為何,但還是照做。
蕭青棠總覺得問題就出在這個素雨這兒,但他沒什麼證據,即便?有證據此時也不能處罰。溶寶本就在鬨脾氣,若是知曉素雨被罰隻會更加生氣。
他有些心力交瘁。
外麵那攤子事兒本就已夠不好處理?了,他雖已想好即使?皇帝指婚他也不去迎親,可到?時自然會有人替他將人迎進門,他可以不許外人進烏金院,但阻止不了薑溶出烏金院。
要是碰見了怎麼辦?難道他要帶著薑溶去外麵住嗎?這和?外室有什麼區彆?明明他們才?是明媒正娶的?啊。
可似乎沒有更好的?法子了,他隨即叫來招福,派人去外麵看宅子,要離侯府遠一些……
憂愁一日,臨近傍晚,人還沒回來,他有些急了,立即起身去尋。
還沒走到?門口?,薑溶便?回來了,不冷不淡看他一眼,繞過他進了門。
“用晚膳了嗎?”他跟在後麵,想找些話?說,“見到?小侄子了嗎?累不累?”
薑溶一句也不搭理?,她今日問過府中的?侍女了,姨娘就是小妾,就是男人的?妾,伺候男人睡覺的?。往常烏金院裡有那樣多姨娘,蕭青棠有那樣多小妾,已經沒什麼好再說的?了。
侍女看在眼裡,不敢當麵議論,背後卻討論得歡:依照夫人這樣使?小性子,往後府裡說不定是誰做主呢。
蕭青棠卻沒有不耐煩,隻是又急又怕,晚上強行和?人擠進一床被子,試圖好好解釋解釋。
“你出去。”薑溶不肯配合,搡了搡他後,便?躺著一動不動了。
“你到?底怎麼了?”蕭青棠撐在她的?上方,靜靜看著她很久也沒等到?回答,又輕聲問,“溶寶,愛不愛我?”
她彆開?臉,淡淡道:“你給我買漂亮鐲子我就愛你。”
蕭青棠心中酸澀難擋,眼一下紅了,嗓音都忍不住哽咽:“為何要說這樣的?話??我哪兒做錯了你直說,我會改的?,不要用這種話?來氣我,好不好?”
薑溶聽見了,鼻子也一酸,可隻是看著牆,強忍著沒有落淚。
“前兩日還說愛我,還在高高興興跟我說成親的?事,今日怎麼突然又說這樣的?話??我哪兒惹你生氣了,你是故意氣我的?,是不是?”
“我要睡了。”她的?眼淚要忍不住了,不想被他看見。
“溶寶。”蕭青棠捧著她的?臉,緊緊盯著她,“溶寶,我愛你,溶寶。”
她眼睫輕垂,遮蓋住眼中的?淚光,唇瓣緊抿,吞咽下嗓中的?哽咽。
蕭青棠明白?她不會再回答,閉了閉眼,淚一顆又一顆砸在她臉上。
她眼睫顫顫,仍舊沒說話?。
“睡吧。”蕭青棠翻身躺回床上,“庫房的?鑰匙在你那兒,你想要什麼從裡麵拿就是,亦或是我明日叫首飾鋪子的?人來,你好好挑挑?”
薑溶沒順著他給的?台階下,翻了個身,麵對著牆壁,悄悄擦掉眼中的?淚。
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了,順手揮滅燭燈,盯著帳子上方那一抹孤寂的?月光,一夜未眠。
薑溶倒是起得早,人一動他也跟著驚醒:“去哪兒?”
“去嫂嫂那兒。”薑溶看他一眼。
他看這眼神就明白?人還是不願意理?他,他躺回去:“叫上侍女。”
“知曉了。”薑溶不急不慢穿好衣裳,洗漱完畢。
臨出門時,蕭青棠又叮囑一句:“叫上侍女。”
薑溶又答一句:“知曉了。”
蕭青棠稍稍放心一些,不論如何,總算是願意搭話?了,等晚上再探探吧。
昨夜沒睡好,他現下有些頭?疼,往留有餘溫的?被窩裡挪了挪。聞到?那股熟悉的?氣味兒,他終於安心合上眼,淺淺入睡。
薑溶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沒聽見人跟出來,便?快步朝庫房去。
裁雲跟上來:“夫人要做什麼?”
“不用你管,不要跟著我。”她正在氣頭?上,對誰都沒有好脾氣。
裁雲被驚到?,心中有些畏懼又有些傷心,默默垂下頭?:“是。”
薑溶沒說什麼,獨自一人進了庫房。
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寬鬆的?衣裳,出門時往袖子裡塞了好幾塊玉佩。
首飾太大,不好裝起來,容易被察覺。
她來庫房也沒打算拿首飾,而是看向了地契:那一張張薄薄的?地契最好帶走,其餘的?都不太好拿。
不過放在盒子裡的?血玉鐲子她很喜歡,往手上一套就帶走了。
蕭青棠不是說這裡的?東西都是她的?嗎?那她帶走又怎樣?沒全拿完就不錯了。
她兜著一堆地契,慢慢騰騰往外走。
侍女瞧見她要出院門,又問:“夫人要去何處?”
“我去哪兒你們也要過問嗎?”她瞥人一眼,淡淡道,“我去長嫂那兒,誰都不許跟著我。”
昨日她給蕭青棠甩臉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侍女哪兒敢和?她作?對,隻靜默退下,打算一會兒稟告給蕭青棠,免得她出了事兒,二爺又要尋她們的?麻煩。
薑溶往後瞥一眼,獨自一人慢慢悠悠朝徐氏那處走。
越過湖邊,她左右看了一眼,拐了彎,換了個方向。
是天要助她,昨日她在想該怎麼回家?時,一眼瞧見那隻橘黃色的?狸奴從牆邊的?狗洞鑽了出去。
那狗洞不大不小,剛好可以允許一人通過,應當是通向府外的?,外麵種了一排高大的?榆樹,和?府中不太相同。
她踏進雜草叢中,往後又巡視一圈,摟了摟裙子,縮著身子跪在地上,從狗洞探出頭?。
正好!院牆外果然是一條大道!
她眼裡冒出點兒光,擠著破損的?牆壁,忍著身上剮蹭的?疼,快速鑽了出去。
還沒來得及高興,車輪碾壓地麵的?聲音忽然傳來,她一抬頭?,剛好對上車夫的?雙眼。
車夫愣了一下,朝車裡道:“前麵有人從狗洞爬出來了,好像是二夫人……”
徐氏一驚,急忙探出車外,也對上薑溶的?目光。
薑溶也是一驚,轉身拔腿就跑。
“快攔下!”徐氏急忙低呼一聲。
薑溶聽見,抱著袖子裡的?東西跑得更快了些。
可她跑不過馬車,不出兩息便?被攔住。
“籲——”車夫勒馬,將車橫在她跟前,“二夫人,上車吧。”
她抬眸,看向馬車裡的?徐氏和?蕭靖川,毫不猶豫又要調頭?跑。
“二叔母去哪兒?”蕭靖川立即跳下車,將她後路也堵住。
前麵車夫攔著,後頭?侄子攔著,左麵還擋著一個馬車,右麵便?是侯府,她逃無可逃,沉著臉垂下眼:“你們是不是要捉我回去?”
“回去哪兒?”徐氏沒弄明白?,蹙著眉道,“你弄得這般狼狽,渾身都是泥土,如何能出門?先上車再說。”
“我不上車,你們要將我送去蕭青棠那兒。”她緊緊抱住兩個袖子,縮了縮腦袋。
徐氏微怔,似乎明白?了什麼:“你和?二郎吵架偷跑出來的??”
“沒,我不和?他吵架,也沒有偷跑,是我不要他了,我要回家?。”
徐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你先上車,有事慢慢說,若是你說的?有理?,我親自送你回家?。你一個姑娘家?一個人在外麵亂跑多危險啊。”
“嫂嫂真願意送我回家?嗎?”她眼睛一亮,直起身子,不再戒備。
“真的?。”徐氏莞爾,“我剛好要帶靖川去他外祖那兒,不回府,你先上車,我們慢慢說。”
“好!”薑溶高興爬上車,一不留神,袖子裡的?地契滑落,全散落在車廂裡。
蕭靖川後一步上車,一張一張撿起來,掠過一眼,看向徐氏:“是地契。”
薑溶一把將東西奪回來揣好,梗著脖子答:“蕭青棠自己說的?,家?裡什麼都是我的?,我拿他幾張地契又怎麼了?”
徐氏有些哭笑不得:“這是你們夫妻倆自己的?事兒,我不過問,我隻問你,你和?二郎到?底怎麼了,你為何要一個人偷偷跑出來?”
“夫妻?”薑溶冷哼一聲,“我和?他可不是夫妻,他都要娶彆人了。”
徐氏恍然明了:“其實此事也不能怪二郎……”
薑溶垂下眼,傷心打斷:“我知曉,你是他嫂嫂,自然向著他。你們所有人都知曉了,卻都要瞞著我,你們都是一夥兒的?。”
“我不是,我沒有,我都不知此事,我若知曉定會跟你說的?。”蕭靖川突然插話?。
徐氏警視他一眼,又和?薑溶道:“此事真不怪二郎,陛下聖旨,換了誰都沒法。二郎已是攔過了,那日若不是你大兄攔著,他便?要當場和?陛下叫板了。”
“那他後院那群侍妾也是假的?嗎?”薑溶抬頭?直視她。
徐氏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先前說與薑夫人的?話?不過是個八卦,用來寬薑夫人的?心,但她知曉,她不在意是不是真的?,薑夫人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
那樣多妾室的?確不妥,但在他們眼裡,男人納妾,尤其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納幾個妾室綿延子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更何況蕭青棠已將後院都遣散了,但顯然,薑溶很在意這個。
良久,她緩緩道:“二郎已為你將後院都遣散了。”
薑溶恍然明悟,他們是不會理?解她的?。
明明蕭青棠跟她說的?,此生隻有她一人,也是蕭青棠不許她跟彆的?男子走得太近,可蕭青棠自己呢?一屋子女人,還讓那些女人整日在她跟前晃悠,她還天真地把她們都當做知心好友,現在倒成了她的?錯了。
她眼睫動了動,眼淚止不住順著臉頰往下淌。
“你彆哭,我送你回去。”蕭靖川看得滿臉焦急,二叔母也不喚了,徐氏快瞪死他,他也不管了。
“人要往前看,更何況現下已如此了,你和?二郎已有了肌膚之親,即便?是回去又能如何呢?難不成要待在閨閣守一輩子活寡嗎?若是如此,不如留在侯府,往後我和?你大兄都會幫著你的?……”
她閉閉眼,眼淚流得更洶湧,心裡也越發厭惡蕭青棠:“不,我寧願老死家?中,也不要和?他再在一塊兒。”
“母親,你就送溶寶回家?吧。”蕭靖川急得晃晃徐氏的?手臂。
徐氏低斥一聲:“溶寶不是你能喊的?!”
蕭靖川不服氣,抓住薑溶的?手腕便?往外衝:“你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你給我鬆手!彆逼我晚上回去告訴你父親!”
少年賭氣,不肯鬆手,是薑溶掙了掙,他才?有了鬆動,尷尬鬆了手。
徐氏鬆了口?氣,朝向薑溶,語氣柔和?不少:“我可以送你回去,可二郎反應過來必定會去尋你,你若是回家?,他晚上就能將你逮回來。”
薑溶抿了抿唇:“那我去外祖那兒。”
“打聽打聽白?家?在哪處,送二夫人去白?家?,切記,今日的?事不許告訴二郎。”徐氏朝車夫吩咐一聲。
她未嘗不想將人勸回去,可見這樣子顯然是不會聽勸的?,即便?是回去了還是會想跑,還不如讓人回去待一段時日,總比一個人偷跑出府安全。
且她也不怕白?家?那邊會說什麼,那日宴席上鬨成那樣,想必京城權貴圈裡早傳開?了。她早前也與薑夫人說過此事,薑家?也不見要悔婚的?意思,薑溶回去聽家?人一勸說不定反而能想開?。
她牽住薑溶的?手,輕輕握了握:“我暫且不會告訴二郎,可二郎未必不會自己尋來,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謝謝嫂嫂。”薑溶垂著眼,抹了抹眼淚,沒再說話?,直到?馬車停下,她才?又開?口?,“到?了嗎?”
“到?了,但先等等,你在這兒下車,二郎不出一日便?能尋到?你。”徐氏說罷,又轉頭?朝車夫吩咐,“將令牌給白?府守門的?隨從看,叫他們去通傳,說蕭家?二夫人回門探望,放我們的?馬車進去。”
稍待片刻,侍女隨從匆匆跑出來,卸了側門門檻,迎馬車入內。
馬車停下,徐氏推開?車門,薑溶一下對上翹首以盼的?白?老夫人,眼淚一下又冒出來,哽咽喊:“外祖母……”
老夫人眼淚也忍不往外冒,急急上前要去迎她:“溶寶,祖母的?心肝兒,為何弄成這樣了?”
隨行而來的?白?牧怕老夫人摔了,急忙上前一步,扶住薑溶的?手臂:“表妹先下車,一會兒慢慢說。”
“人既已送到?,我便?不多叨擾了。”徐氏道。
“好好,多謝,多謝您送溶寶回來。”老夫人抱著薑溶,朝徐氏道謝。
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頭?發又花白?了,徐氏哪兒當得起這樣的?敬稱,微微頷首,解釋一句:“弟妹和?二郎有些誤會,想回家?小住幾日。她一個人跑出府門,恰好被我撞見,我怕她路上遇險,便?將她送來這裡了。”
這話?說得委婉,可見薑溶渾身狼狽,便?能猜出幾分實情,白?老夫人連連點頭?:“老身知曉了,多謝夫人,不能留夫人作?客道謝實在慚愧,改日定上門致謝。”
“老夫人哪裡的?話?,都是親戚,不必說這些。我還有些事,得先走了,你們也快帶弟妹回房裡收拾收拾。”
白?老夫人立即差人去送,自己則是摟著薑溶往府裡走:“外麵風大,莫哭了,先去外祖母那裡洗漱更衣,用些東西再說。溶寶不是最喜歡外祖母做的?魚丸子了嗎?外祖母這就叫人去做。”
聞言,薑溶的?眼淚更是收不住,迎風抽噎:“我不是要回家?小住幾日,我是不要再去平南侯府了。外祖母,我不想再去那兒了。”
“可是蕭青棠欺負你了?”白?牧跟上來,緊張問。
“表兄。”薑溶蹙了蹙眉,輕喚一聲,沒有再往下說。
老夫人引著她往自己院裡走,要進門時碰見一個麵生的?女子,她含淚好奇打量一眼。
“這是你表兄剛過門的?妻子,你喚表嫂便?好。”
“表嫂。”
一旁的?白?牧緩緩下眼,握了握藏在背後的?拳。
老夫人未察覺,著急牽著薑溶往內室走。
洗漱過,換了一身乾淨衣裳,侍女正給她梳頭?,老夫人才?問:“到?底出何事了?怎的?這時來這兒了?你母親知不知曉?”
“母親不知曉,我原本是要回家?的?,可嫂嫂說,若我回那邊,蕭青棠今晚就能把我抓回去。”她一說起蕭青棠,眼淚就忍不住往外溢,聲音也止不住哽咽,“我不想回去。”
“是所為何事?”老夫人又問。
“他要娶彆人了。”
老夫人對這事略知一二,自薑溶去平南侯府,老夫人就放心不下,時不時要問問:“這是聖旨……”
“我知曉!”薑溶突然喊一聲,侍女被驚著,老夫人也驚了一下,她從前就算再耍小性子也不會發這樣大的?脾氣。
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悄然垂眼,語氣放輕許多:“不止這些。他騙我,他後院養了一堆女人。”
老夫人身處高門大院這麼多年,什麼事沒見過,實在不覺得後院有幾個女人就要一刀兩斷,鬨鬨脾氣便?罷了,鬨完還是得好好過日子,最心疼的?外孫女也理?應如此。
可見她方才?那樣激動,老夫人便?知不能再勸。
老夫人沒說出什麼她不愛聽的?,她才?走過去,靠在老夫人懷裡,哭著訴說。
“外祖母。他自己說的?,此生隻有我一個人。他不許我和?旁的?男子走近,自己卻養了一堆女人。他一直都在騙我,若不是旁人告訴我,我都不知那些女人都是他的?女人,我傻傻地每日和?她們一起玩……
他看我傻,一直拖著不肯和?我成親,不肯和?我要孩子,我現下才?知曉。他嫌棄我傻,前些日子還在逼我吃藥……
我不要他了,是我不要他,我寧願一輩子老死家?中也不想再和?他在一塊兒。所幸他也要和?彆人成親了,從此往後,我和?他再沒有半點兒乾係。”
老夫人不好勸,隻能抱著她,輕聲哄:“你想在家?待著便?在家?待著吧,外祖母又不是養不起你,你就和?外祖母一塊兒住,你看看你喜歡哪間?房,讓她們收拾出來。”
“我走時帶了些東西出來。”她翻出換下來的?衣裳,從裡麵摸出幾個玉佩,還有一遝地契。
侍女一驚:“這是?”
“地契,玉佩,從侯府拿的?。”
老夫人也一驚,急忙來看:“這、這……”
薑溶有些不滿:“他說的?,烏金院的?東西都是我的?。”
“哎!這……”老夫人心裡有些慌,“傻孩子,這隻是閨房裡說的?打趣的?話?罷了,怎麼能當真呢?你隨我速速還回去。”
“我不!他有本事就來殺了我!”薑溶氣上心頭?,是一點兒也不怵了,“你們也都不許去!”
老夫人連連歎息幾聲,實在沒有辦法,隻能道:“那你先收好,這樣貴重的?東西,莫弄丟了。”
薑溶這才?肯將東西都拿出來,一樣一樣收起來放在盒子裡保管妥當。
老夫人是全明白?了,現下隻看蕭青棠那邊是個什麼態度了。
若是蕭青棠不覺得有什麼,那此事就能這麼過去,若是蕭青棠覺得有什麼,即便?是他們現下將東西還回去也無用了。
以他們蕭家?的?權勢,若想安個罪名在溶寶身上簡直易如反掌,如今也隻能慢慢等著。
薑溶出了通氣,心裡倒是舒坦多了,隻是沒從前那樣活潑,看見吃的?也不再興奮激動,滿臉心思,自個兒靜靜待著一動不動,不知在思量些什麼,旁人也不敢問。
用罷午膳,她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白?牧緩緩上前,停在她對麵。
“表妹。”
“表兄。”她神情淡淡的?,沒有起身。
“是不是蕭青棠欺負你了?”白?牧走過去,蹲在她身邊兒,“你與表兄說,表兄為你出氣。”
她鈍鈍搖了搖頭?:“他厲害,你打不過他,不要去了。”
“是我不好,若當初我能護住你,如今你也不必遭受如此劫難。”白?牧抿了抿唇,又道,“其當初表妹與他在一塊兒後,我心灰意冷,祖母和?母親給我安排親事我也未有心思拒絕。可、可其實我心裡的?人一直都是表妹,表妹若是不嫌棄,我可以與她和?離……”
“不。”薑溶抬眸,往日澄淨天真的?眼中多了一絲哀傷,“表兄不可以這樣。表兄要是真不喜歡表嫂當初就不應該娶她,如今既然娶了就不該這樣。表嫂心裡會難過的?。”
第60章
白牧怕她不願意自己和離, 早準備好要再提平妻的事,可如今聽她這樣說,隻覺得羞愧難擋, 無?地自容。
“表兄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薑溶慢慢垂下眼, 又?不?知在凝思些什麼了。
一直躲在窗縫裡偷看的侍女輕聲回到內室,將?所有的話轉達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有些驚訝:“真是這樣說的?”
“奴婢聽得清清楚楚。”
“看?來是真長大?一些了。”老夫人喃喃一聲,“不?同意也好, 侯府那邊還不?知願不?願意放人呢。”
侍女?道:“可五郎一直惦記著, 五夫人也沒有不?願意的意思, 要是娘子自個兒?願意的話那便是兩全其美了。”
老夫人瞥她一眼:“五郎願意,蕭家的也不?一定願意放人。他那麼一個性子,連陛下的旨都能當麵抗了,即便是不?喜歡溶寶了也必定不?願放她走。攤上這麼一個人, 我們家溶寶要不?就是享一輩子福,要麼就是吃一輩子苦, 逃不?掉的。”-
中午, 人沒回來,蕭青棠揉了揉眉心,起床去?問:“夫人呢?還在長嫂那兒?嗎?”
“應當是, 夫人不?許我們跟著。”
“不?許跟著?”蕭青棠一下皺了眉,“她不?讓你們跟著,你們就不?跟著?你們是如何當差的!快去?長嫂那兒?瞧瞧!”
侍女?挨了訓,心裡自然不?滿, 卻不?敢直言, 出了門嘀嘀咕咕罵了一句後, 才快步往徐氏那兒?去?。可到了徐氏那兒?才知曉徐氏今日出門了,並不?在家。
她一下慌了神:“那二?夫人?”
“二?夫人?沒瞧見呀。”
侍女?匆匆忙忙又?去?老夫人那兒?尋, 可還是不?見人。她著急忙慌正在想該如何回答,卻迎麵碰上尋來的蕭青棠。
“二?爺……”
“夫人呢?”
侍女?噗通一聲跪下:“奴婢去?大?夫人那兒?看?過,也去?老夫人那兒?找過,可都不?見夫人身影……”
蕭青棠怔住:“那去?哪兒?了?”
“奴婢也不?知……”侍女?回答不?上來。
“快!快叫人去?尋!”蕭青棠匆匆往回趕,“叫院裡的、府裡的侍女?小廝都去?尋,府內府外?都去?尋!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侍女?快步往回跑,一路跑一路朝路過的侍女?吩咐,不?一會兒?府中便亂作一團。
蕭青棠沒回院中,轉頭去?了府中的幾個大?門出口,問訊守門隨從,可隨從也是一臉茫然接連否認。
他焦急在原地走來走去?,不?停聽著一個又?一個侍女?來報未在府中何處尋到夫人,心中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根本靜不?了一點兒?。
快至傍晚,他再等不?及,直直往府外?衝去?。
徐氏的馬車剛巧回來,與他撞上:“二?郎這是要去?哪兒??”
“溶寶不?見了,我去?京兆府報案,那裡有我幾個熟人。”蕭青棠往外?奔,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哎!”徐氏趕緊將?人攔住,“先莫要去?報案,事兒?鬨大?了對弟妹不?好,先讓府衛去?京中尋,讓他們在各個城門守著。”
蕭青棠重重點頭:“好!那便先這樣辦。”
徐氏攜蕭靖川下了車,隨他一起往府中走:“是發生何事了?人怎麼突然不?見了?”
“我也不?知,她這兩日一直在跟我鬨脾氣,我還想著晚上再哄哄,誰知中午醒時我再叫人去?尋卻說找不?見了。”
蕭靖川偷偷瞪他一眼,他心急如焚,沒有察覺。
徐氏倒是發現了,不?動聲色擋住蕭靖川的目光:“是不?是聖旨的事兒?讓她知曉了。”
“我猜是這樣,也猜到是誰說的,隻是她一直什麼都不?肯說,我不?好再罰人,怕她更不?高興。”蕭青棠眉頭越皺越緊,“我這就回去?問,或許能審出些什麼。”
徐氏這輩子都沒見他主動說過這樣多話,心中難免感慨,可再看?一眼兒?子,氣不?打一處來:“你再這般,我便告訴你父親了!”
蕭靖川哼一聲,沒說話。
蕭青棠已回到院中,往廳中一坐,便要審人:“將?素雨帶上來!”
院中其他侍女?皆是鬆了口氣,隻要這罪不?怪在她們頭上,她們便放心了,迅速去?叫了人來。
素雨一直在後院,還不?知發生何事,仍舊裝傻充愣:“不?知二?爺尋奴婢有何事?”
“有何事?夫人不?見了。是不?是你跟夫人說了什麼,你最好如實?招來,我還能饒你一命。”蕭青棠死死盯著她。
“夫人不?見了?”素雨也有些驚訝。
蕭青棠火氣一下衝起來,不?耐招招手?:“打。”
素雨一驚,慌道:“是、是奴婢跟夫人說了一些事……”
“說了什麼?”
“說了二?爺的婚事……”素雨腦中飛速轉動,她也沒想到薑溶居然會跑掉,可現下她隻能應對。她咽了口唾液,鼓起膽子,“可這不?是真的嗎?奴婢並未欺騙夫人。”
蕭青棠緊咬牙關:“你的意思是我欺騙她了?”
素雨微微抬起下顎,與他對視:“二?爺難道想讓夫人一輩子被蒙在鼓裡嗎?奴婢是告訴了夫人,是因奴婢看?夫人可憐。若是二?爺和旁人成親了,夫人以後該如何自處?夫人本就與常人有異,總遲鈍些單純些,她如何能鬥得過伯爵府的那位?
不?過,奴婢並未唆使夫人離開,隻是告訴夫人,叫夫人早些為二?爺誕下子嗣,免得晚景淒涼。”
蕭青棠審視她很?久,嘴角逐漸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是個不?錯的回答,但?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來人,拖下去?!”
“二?爺!二?爺!”她慌忙求饒,“二?爺可以殺奴婢,可若夫人回來後發現奴婢不?見了,二?爺該如何解釋?隻因奴婢對夫人說了一句實?話,二?爺便處死奴婢嗎?”
“好。”蕭青棠眯了眯眼,“關進柴房,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將?她放出來。”
素雨鬆了口氣,後背被冷汗浸濕,任由婆子拎著往柴房去?。
蕭青棠心知肚明她的確不?知薑溶去?向,不?想在此?浪費時光,又?往外?去?。
月上中天,還是沒有消息,他拍案而起:“我去?尋禁軍幫忙。”
蕭長聿輕飄飄看?他一眼:“這都幾時了?你去?哪兒?尋人?早些休息,明日再尋。”
“我等不?了了,也管不?著陛下如何想了。”他轉身便要走。
徐氏連忙追出來:“是我將?溶寶送走的,你先聽我說兩句。”
蕭青棠一臉愕然,旋即,愕然轉為憤怒:“你將?她送到哪兒?去?了!她那樣單純懵懂,在外?麵受了欺負該怎麼辦!”
“你眼裡還有沒有長幼尊卑!”蕭長聿上前一步,將?徐氏護在身後。
蕭青棠也上前一步,與蕭長聿對峙:“沒有!這狗屁規矩關我屁事!我隻知誰要害了薑溶,我就要弄死誰!”
徐氏抿了抿唇,將?蕭長聿往回拉一些,緩緩解釋:“我跟你保證,她現下很?安穩,你不?用擔心。我是今日出門時剛巧碰見她從府中偷跑出來,她哭著說你要和彆人成親了,她不?想留在侯府,想回家去?。”
“然後呢!你把她送到哪兒?去?了!”蕭青棠激動逼近。
蕭長聿擋住他:“你先讓你長嫂將?話說完。”
他深吸一口氣,沒說話。
徐氏接著道:“我便與她說,此?事不?是你能做主的,也不?是你的錯。可她仍不?聽,仍哭得厲害,說你有一後院的女?人,我說你已將?人遣散,她還是不?聽,隻是一直哭。
我想著即使將?她帶回來,她恐怕還會鬨脾氣,便自作主張將?她先送走了,讓她先冷靜冷靜。二?郎,你也冷靜冷靜,這幾日先不?要去?尋她了。”
“冷靜?我如何冷靜?長嫂你將?她送到何處了?那裡的人會不?會欺負她?她會不?會出事?我心急如焚,如何冷靜!”
“我向你保證,她不?會出事,否則你便將?我碎屍萬段。”徐氏鄭重道。
蕭長聿附和:“她若是出事,你便將?我和你長嫂一同碎屍萬段。”
他二?人都這樣說了,蕭青棠還能說什麼,隻能拂袖離去?。
蕭長聿往外?跟了兩步,沉聲教?訓:“此?事也怨不?得旁人,我從前不?是沒有說過你,可你非要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都往府裡帶,如今算是你自作自受,你也好好反省反省。”
蕭青棠腳步一頓,亦是後悔萬分。
他根本不?喜歡那些女?人,也從未碰過她們,帶回來無?非是為了看?她們勾心鬥角的樣子,他自己都不?曾在意這些人,甚至沒將?她們當做人看?。
可他從沒想過將?來會有一個女?子如此?在意此?事,而他偏偏還如此?在意這個女?子。
他咬了咬牙,坐在院中冰冷的石墩上靜靜候著,守了一宿。
第二?日,蕭長聿踏出房門時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兒??”
他垂著烏青的眼,幾綹亂發垂下,沙啞著嗓子道:“長嫂何時告訴我溶寶的去?處,我何時離開。”
蕭長聿皺了皺眉,什麼都沒吃便被氣飽了:“你難道沒什麼旁的事要做了?”
“沒有。”蕭青棠回答得倒是坦蕩。
“那你繼續坐在這兒?吧。”蕭長聿懶得再管他,越過他大?步離去?。
他果真就在那兒?一直守著,徐氏出門時也被驚著:“二?郎在這兒?坐了一夜?”
“長嫂何時告訴我溶寶去?何處了,我何時離開。”他隻有這一句。
徐氏看?得又?害怕又?擔心:“入秋了,外?麵冷,二?郎要不?進屋坐坐,用些早膳?”
蕭青棠緩緩閉上眼,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徐氏自知勸不?動他,隻是時辰到了會提醒他一句。
一連四五天,他哪兒?也沒去?,就坐在兄長和長嫂的院子裡,除了喝幾口水外?,動也不?動彈一下。
這回輪到蕭長聿和徐氏著急了:“你到底要鬨到什麼時候?”
他嘴唇有些發白,麵無?表情道:“我沒有鬨,我隻要知曉溶寶現下在何處。”
蕭長聿的所有脾氣都化為了無?奈:“罷了!你跟他說罷。”
徐氏也有些無?奈:“她在白家,在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