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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過青山又相逢 風亦停 79704 字 10個月前

家門口撿到的?酒?皺起了眉頭,易君笙寒聲追問道:“接著說那酒。”

即便鬼神當前,可是想到那酒,酒老頭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回味的?表情:“那酒是,那那酒可稀奇啊……就喝,就喝一口就會做美夢,夢裡什麼美人,美酒,金子,都有!”

聽了他這番顛倒混亂的?話,兩?人對視了一眼,頓時明白了那酒裡大有蹊蹺。

可是蹊蹺的?,也不隻是酒。

有模有樣地學著易君笙捏起了嗓子,秋望舒緩聲問起了另一件事情:“真的?不是你……往王五嘴裡塞的?鈴鐺麼?”

“鈴鐺……鈴鐺!”

聽到鈴鐺二字,酒老頭渾身一顫,膝行了兩?步,“仙君,不是我呀,那是鈴醫仙子回來報仇,報仇了!”

聞言,秋望舒麵上先是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但很快,又成了一副料想之中的?神色。

她一直覺得,比起因為?感激而敬拜鈴醫仙子,這個村子更像是因為?畏懼而祭拜她。迫不及待地想從這老頭嘴裡問清當年的?事情,秋望舒急聲追問道:“鈴醫仙子不是死於疫病麼?報什麼仇?”

可老頭這會兒已經嚇破膽了,甚至都沒注意到,秋望舒已經換回了再?平常不過的?語調。

聽見?了“疫病”兩?字,酒老頭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嘴巴裡也發出了驚恐的?嘶聲。像是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語無倫次地回道:“疫病,疫病,那是吃人飲血的?怪物!”

說著說著,這老頭的?四肢都跟不聽使喚了似的?,亂顫了起來,嘴裡還更大聲地叫道:“怪物——!怪物——!”

眼見?這酒老頭徹底嚇破了膽,開始不管不顧地大叫,秋望舒眼疾手快地上前劈暈了他。

這下耳邊安靜了,就是兩?人的?思緒轟然亂了起來。

吃人飲血的?怪物?

除了船上她們見?過的?,像野獸一樣啃咬他人的?走屍以外,還會有什麼彆?的?東西麼?

雖然秋望舒對此隱隱有猜測,可是,真的?從酒老頭口中聽見?的?時候,她還是震驚地屏住了呼吸。

十二年前,仁遠村的?疫病果?真與這走屍有關!

看向?了同樣對此感到驚異的?易君笙,秋望舒張了張嘴,道:“十二年前,這村裡的?疫病,就是走屍。”

走屍胸口有和秋臻胸口如出一轍的?黑紋,這和林掌門說的?服用?飼魂草的?後果?相吻合。

她想告訴易君笙,如果?她的?猜測是對的?,那無論是十二年前還是現在,這走屍都很可能來源於有人刻意散播的?飼魂草。

“我們在船上遇到的?走屍,可能隻是開始。”

是有人,替十二年前死在疫病中的?鈴醫仙子報仇的?開始。

聞言,易君笙先是一愣,隨即收斂了麵上的?神色,認真地朝秋望舒看了過來。

“我想,那你也已經猜到是誰讓這一切開始的?了。”

能將王五和酒老頭串起來的?有很多人,但會將王五和鈴醫仙子串起來的?,也許隻有一個看起來一直置身事外的?人。

秋望舒剛想開口回應易君笙,可是兩?人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踩斷枯枝的?聲音。

……有人!

如果?是尋常村民看見?她們兩?人的?打扮,一定和酒老頭一樣嚇得跌坐在地。可是身後之人卻隻是站在低矮的?木門前,一聲也不吭。

在月光所不及處,那人定定地站著。月光雖暗,但秋望舒卻勉強能看見?那人頭上閃過的?一抹鮮紅。

一抹她似乎在哪裡見?過的?鮮紅。

月影流動間,秋望舒眯著眼,看清了月光照過來後的?半張側臉。

……!

此人根本不是什麼被驚醒的?尋常村民,而是請鈴醫仙子神像那日,走在神像前搖鈴的?神婆——紅姑。

半明半暗裡,紅姑抬起頭來,對兩?人悶聲道:“蘇鈴,並非死於疫病。”

“想問什麼,就進來吧。”

第067章 十二年前

紅姑是村裡的神婆, 按理說?,應該幫著村裡人一起瞞著她們。

可紅姑似乎卻願意將當年的事情告訴她們。

想不通紅姑幫她們的理由,秋望舒和易君笙神色戒備地跟著紅姑進了屋。

雖然不知道神婆家?裡具體是什麼樣, 可紅姑的屋子明顯空蕩得有些過分了。

沒有村民送來的雞鴨魚肉,也?沒有符紙法器。

隻有方桌上靜靜立著一個香爐,裡頭立著紅姑剛剛點上的香。

“我這裡沒有熱茶, 你們將就坐下吧……”

給?兩人倒了兩杯溫熱的茶水,紅姑緩緩拉開凳子坐在?了方桌旁。

摩挲著有些豁口的茶杯,易君笙試探著開口問道:“老人家?,村中人對此事諱莫如深, 可您為什麼願意告訴我們呢?”

紅姑似乎也?想不明白自己叫她們進來的原因, 她低頭摩挲著自己的掌紋,自嘲道:“誰知道呢……興許是如果今天?不說?,那之後就沒機會了吧。”

她似乎還有所保留, 所以她頓了頓,對兩人說?道:“隻不過我老了, 許多事都記不清了,你們也?隻能試著問問了。”

“那我想問問您。”

想試試紅姑願意跟她們說?到哪裡,於是秋望舒開門見山地問出了她疑惑已久的問題:“這村子祭拜鈴醫仙子,不是為了祈福,而是為了贖罪吧?”

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紅姑諷刺道:“贖罪?”

“那也?得有人知罪啊。”

抬頭直視著兩人,紅姑下了定論:“這不是贖罪, 是求饒。”

世人敬神, 為的是祈求平安, 寄托心願。

可仁遠村祭拜這他?們捏造的神佛,是想用虛情假意的歌頌去掩蓋他?們犯下的罪孽。

聽到“求饒”二字, 易君笙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鈴醫仙子死在?十二年前,此後,這村中便再無外人久留。如果說?有誰一定要要王五溺死,一定要村民懺悔。

那她隻能想到一個,沒有理由非要留在?這村中不可的人。

仔細觀察過紅姑的神情後,易君笙緩緩道出了紅姑請她們進門的猜測:“可我覺得”

“言益靈,大概不會給?他?們求饒的機會。”

紅姑不斷摩挲掌紋的手停下了,她先是愣了一愣,隨後便意味不明地笑出了聲?。

她越笑,腰板彎得越厲害,像是老舊的皮球裂開了縫,不斷地住往外泄著憋了許多年的氣。

終於停下了笑聲?,紅姑沒有反駁也?沒有肯定,隻是舒了一口氣,開口問了句:“她的靈字,怎麼寫?”

看秋望舒沾著茶水在?桌上寫完,紅姑喃喃道:“原來是靈靈,不是寧寧……”

寧寧?

那是從前蘇鈴喚言益靈的小名麼?

輕笑了兩聲?,紅姑搖頭感歎道:“那孩子,一轉眼,也?這麼大了。”

“當日,我把她從河邊推下去的時候,她不過也?才”

虛虛地抬手比劃了下到桌腿的高度,紅姑麵上露出了像是懷念的神情,“這麼高吧”

紅姑的話聽得兩人皺起眉頭來。

即便她不直言其名,可兩人也?清楚,紅姑嘴裡的“她”指的隻可能是言益靈。

不知道紅姑當年是以什麼樣的角色將言益靈推下去的,也?不知道紅姑如今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思向兩人講出當年的事情。

她們隻能緊緊地盯著紅姑,期待著她繼續講下去。

又聽見了那糾纏了她十幾年的鈴聲?,紅姑長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講起了十二年前的事情。

“十二年前,蘇鈴作為遊醫,來到了這村中。”

“她來的那天?,村子裡熱鬨極了。孩子們在?村口好奇地追著她的鈴鐺,而她就這麼背著藥箱,拄著木杖,帶著兩姐妹,一步步地走進村裡來。”

“我記得她和村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叫蘇鈴,是從南邊來的遊醫,采藥路過此地,希望能在?村中暫住一久。”

紅姑的眼神緩緩轉向了祭典那日她要穿的紅衣,而那濃豔又吉慶的紅色,卻將她的思緒帶回了十二年前,那個一切事情都還未發?生前的傍晚。

一個戴著麵巾的女子正將湯藥喂給?木箱中的兔子,手腕擦過木箱時,她手上的銀鐲發?出了一聲?脆響。

而她,便是紅姑口中,成為鈴醫仙子前的遊醫蘇鈴。

箱中的兔子毛色無光,眼珠渾濁,一邊喝著湯藥一邊不住地抽搐。

這幾口兔子喝得極其艱難,而蘇鈴卻看得越發?專注。

突然,緊閉的木門被推開,一聲?女子的輕喚打斷了她專注的觀察。

“師君”

迎著夕陽,門邊的女子推開了門,一言不發?地望著蘇鈴,似乎是在?看她做的事情。

手腕上的銀鈴一顫,蘇鈴被嚇得發?出一聲?低呼。

“嚇我一跳!”

她的話語輕柔,帶著些南方音調。雖然不住地撫著心口,可語氣裡卻沒有責怪。

將木箱關上後,蘇鈴淨過了手走到門邊。輕輕地關上了門,她拉下了麵巾,露出了一張溫柔的麵孔。

“小川,你先出去幫我摘摘菜吧,我收拾好,就去做飯。”

被她叫做小川的女子,其實隻是個剛剛及笄的少女。雖隻有十五歲,但眉目間卻已隱隱有曆經風霜後的沉穩。

摘菜很明顯是蘇鈴趕人的借口,小川麵無表情地回道:“我已經做好飯了。”

早在?幾天?前她就已經看到蘇鈴偷偷買了一窩兔子回來。而當她發?現蘇鈴在?收集那病人的血時,她馬上就猜到了蘇鈴要讓兔子感染上同樣的病,然後,讓能撐下來的那隻做蘇鈴給?人治病的“轉機”。

皺起了眉頭,小川轉過頭指向另一間緊閉的房門。

“可是師君,您是想把種痘法用在?那人身上麼?”

七日前,蘇鈴接了一位從西疆回到仁遠村的病人。

仁遠村的民風與它的村名半點都不沾邊,不僅不許蘇鈴接觸村中不識字的女孩,還汙蔑蘇鈴的醫術不正統,是歪門邪道。

蘇鈴原本已經準備啟程離開了,可是這位病人,卻恰好是她們剛來時,把屋子借給?她們住的商人——木叔。

聽到小川的問話,蘇鈴心頭一緊。小川是她的徒兒,聰明伶俐,心性也?堅定,可是種痘術風險極大,她不願讓小川牽涉其中。所以,不論小川今天?要問什麼,她都不會多說?半個字。

挑了挑眉,蘇鈴故作輕鬆道:“就你鬼精靈。”

知道她要扯開話題了,小川皺起了眉頭來。

師君要看誰的診她都沒有異議,可唯獨那間屋子裡捆起的木叔不行?。

木叔的病證聞所未聞,麵色已同死人無異,卻發?瘋似的想要啃咬他?人。既像是被瘋狗咬傷的症狀,又像是邪火入心的狂症。連村中備受尊重的神婆紅姑都不敢接,可蘇鈴卻要毅然決然地接下了。

甚至還要冒險試試以毒攻毒的種痘術。

緊盯住蘇鈴的眼睛,小川緩緩道出了一直以來的擔憂:“若是被彆人知道了”

“他?們會咒你,大喊你用的邪術。”

小川說?的擔憂蘇玲怎會不清楚,這村子不僅醫術落後而且還盲目迷信。

自己本就被視作村中異類了,如果這種痘術再被村裡人發?現,那自己會被當做用邪術的鬼婆也?不一定。

可是……起碼讓她試試,再決定該不該放棄。

深吸一口氣,蘇鈴緩緩道:“我知道,可這是最後的辦法了,我必須得試試。”

知道她鐵了心要試,小川於是冷靜下來,緩聲?誘勸道:“師君,我知道你想解決這個奇症。”

“可是你就算試到最後,對自己也?沒有半分好處。”

“如果治好了,這村裡人不會念你半分好,可如果治不好,你難道還不清楚村裡人會怎麼對我們麼?”

“我是為的自己能安心。”

“我既已想到了種痘法,那就要試到底。”

雖然說?試到底,可蘇鈴也?沒有打算把她們幾人的命也?搭進去。

“但你說?的我也?清楚”

長歎了一口氣,蘇鈴看著小川妥協道:“如果種痘法沒有起效,我會在?眾人發?現前,帶你們離開。”

似乎是在?確定蘇鈴這話的可信度,小川緊皺眉頭,抿直了嘴唇。可小川還沒說?話,外麵便突然響起了令人緊張的嘈雜聲?。

害怕是村民帶人來鬨事,小川神情警惕地握起手來。

可等?她豎起耳朵來聽了一陣後,卻發?現所謂的吵鬨聲?,其實隻是犬吠聲?和讓她熟悉到了骨子裡的抽噎聲?。

“姐姐……”

聽到這一聲?,小川放鬆了緊繃的姿態,沒好氣地歎了一聲?。

“啊,看來是寧寧回來了。”

小川的親妹妹寧寧,每次都能在?自己和小川起衝突時恰好幫到自己。

鬆了一口氣,蘇鈴鄭重地對小川說?道:“我答應你了,你快去看看寧寧吧。”

看小川還是一副眉頭緊皺的小大人模樣,於是蘇鈴笑了笑,擠眉弄眼地對小川道:“你不去的話……一會兒她哭得更大聲?了。”

小川沉著一張臉走到寧寧麵前,不耐煩地問道:“哭什麼?”

打量過她空空的掌心,小川立馬會意道:“東西又被搶了是吧?”

“上次是風車,這次是什麼?”

看著寧寧的頭頂,小川皺眉猜測道:“我給?你買的孔明鎖?”

第068章 兔子咬人

這個抽抽噎噎的孩子, 是小她六歲的親妹妹。小川曾一度覺得這個隻會哭鬨的妹妹是她的累贅,因為她的出生,自己挨打更多了?, 還差點被賣給鄰村滿臉麻子的老頭。

可?即便如此,當她那畜生一樣的爹打算將這個累贅溺死時,她卻發了?瘋一般地搶過?了?繈褓, 跑出了?村子,跑到?了?甚至她都不知道是南還是北的地方。

蘇鈴撿到?她的那?天,她累到?了?極點,原是打算帶著妹妹往山下跳的。

可?蘇鈴叫住了?她, 不僅讓她吃上了?熱湯飯, 還給她們重新取了名字。

於是她們?便這樣跟著蘇玲,過?上了?漂泊卻安心的日子。

到?現在,隻?會在繈褓中哭鬨的人也快長到?自己胸口了?。

隻?是, 即便已經九歲了?,可?這脾氣軟得一如既往地讓她火大。

“……王, 王順和貴祥搶的……”

王順和貴祥不過?兩個矮墩子,遇見時往死裡打就行了?,可?不管她教過?多少次,寧寧最終都隻?會哭著回來求她去?教訓他們?。

她每次都這樣,仗著她自己是妹妹,就覺得小川該替她擺平一切。

“你又沒還手。”

看?著她膝蓋上沾上的灰,小川下了?定論。

用袖子抹了?一把哭得通紅的臉, 寧寧抽噎道:“我不敢……”

冷笑了?一聲, 小川硬聲道:“那?你就永遠被欺負。”

聽她這麼?說?, 寧寧哭得更厲害了?。她不明白?,明明她們?會一直在一起, 明明姐姐總是會幫她的,可?為什麼?姐姐卻總是告訴自己,她不可?能每次都幫著自己。

越想越委屈,寧寧一邊哭一邊想去?抱小川,可?是她剛靠近小川的裙角,卻被小川不耐煩地推開了?。

知道小川這次是真的對?自己生氣了?,寧寧不敢再哭了?,隻?能憋住了?一聲嗚咽,斷斷續續地解釋道:“姐姐,我,我踢他們?了?,可?是他們?人太多了?……”

寧寧一邊擦眼淚一邊小心地偷瞄自己,小川的臉色變了?好幾次,最終還是偏過?頭去?丟下一句:“洗手去?吃飯。”

雖然到?了?晚上小川也沒有理寧寧。可?是到?了?第二天,寧寧還是看?見了?貴祥和王順遮遮掩掩的烏黑眼圈。

一路捂著嘴回家,剛見到?了?院中曬草藥的小川,寧寧就笑著大叫道:“姐姐,姐姐!”

“你揍他們?了?!”

看?寧寧興奮得嘴都合不攏,小川壓著笑意,故作冷硬道:“他們?自己摔的,跟我沒關係。”

可?她這樣子怎麼?能瞞過?寧寧呢,悄悄打量過?小川眼底的笑意,寧寧笑得見牙不見眼:“我就知道,你會替我出氣的!嘿嘿!”

說?著,就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黏黏糊糊地抱上了?小川的手臂。

甩了?兩下甩不開,小川沒好氣道:“我沒有替你出氣,自己的氣,自己去?出。”

“好好好好好!”

費勁地將寧寧拎開,小川站起來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物件來。圓形木條相互交疊,疊成?了?一個球形的圓鎖。這正是之前寧寧被搶走的孔明鎖,隻?不過?之前那?個是買的,這個做工粗糙些,是小川自己趁夜做的。

這是小川做的第二個了?,第一個由於太過?粗糙,已經被她悄悄揣起來決定永遠都不給寧寧看?了?。

將孔明鎖放進了?寧寧手中,小川漫不經心道:“重新給你做的,裡麵寫了?你的名字。”

其實裡麵不止有寧寧的名字,以防那?些討嫌的人再把這孔明鎖搶走,她還寫了?自己的名字,順便加上了?一句“誰偷我找誰”。

失而複得的喜悅衝昏了?寧寧的頭腦,愛不釋手地抱著這圓鎖,寧寧樂得忍不住要去?和門口的小狗炫耀一番了?。

可?還沒等她跑出幾步,就聽身後的小川涼颼颼道:“十?天內要是你還解不開可?就算我的了?。”

聞言,寧寧抱著孔明鎖跑得更快了?,邊跑邊迭聲道:“我解得開解得開。”

話還沒說?完,人就消失在院門口了?,隻?留下小川抱著草藥好笑地站在院中。

用過?晚飯後,蘇鈴直到?過?了?一更,才從?醫書中抬起頭來。關上了?記錄病症的手冊,蘇鈴小心地將盛放著兔子的木箱蓋好,隨後吹熄了?燈,關上了?藥房的門。

她將沾有那?病人血塊的衣服蓋到?兔子的傷口上時,五隻?兔子都還活蹦亂跳的。可?是,才過?了?七日,這些兔子便隻?剩下最後一隻?了?。

今日,她又換了?下淤血的湯藥,如果這一隻?能熬過?今晚,也許就會出現轉機。

徑直走進了?姐妹的房間,蘇鈴掖好了?寧寧的被子,吹滅了?最後一盞燈。

走過?院中時,藥房旁邊的小屋中,傳來了?那?個病人低啞而古怪的聲音。他似乎被蘇鈴用麻繩和手帕堵住了?嘴巴,隻?能發出輕微的反抗聲。

可?聽到?他的聲音,蘇鈴也隻?是微微一頓,隨即便像沒聽見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夜深人靜時,仁遠村中靜得出奇。

可?是蘇鈴的院子外,卻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牆根下,一個頭戴白?巾,矮小黑瘦的男孩費力地抬著頭,朝他架著的人問道:“誒,貴祥,真的要這麼?做啊?”

被叫做貴祥的男孩剛剛攀上牆頂,聽他這麼?一問,立馬就拉下臉來不樂意了?。

“少唧唧歪歪,我告訴你王順,你要是怕就趕緊滾!”

王順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主,聞言,也回嗆道:“我怕個屁,方才引開狗的肉還是我從?我家鋪子裡偷拿的!”

他是不怕蘇鈴和那?愛哭鬼的,他隻?是擔心那?個二話不說?給他兩拳的人。

想到?這兒?,王順壓著聲音道:“我是不想那?個母老虎來找我們?麻煩。”

因為前幾天被小川打了?一頓的事情,兩人對?蘇鈴一家都是恨得牙癢癢的。兩人本就臭味相投,在互相對?上彼此青黑的眼圈時,他們?就決定要狠狠報複蘇玲一家。

於是,便想出了?這個偷走蘇鈴藥材,讓小川急得跳腳的主意。

幾個女的能找什麼?麻煩?

壓著聲音冷笑了?一聲,貴祥低頭勸道:“怕什麼?,我爹不是一直看?她們?不順眼麼??她再敢來,我就找我爹編個借口,把她們?一家都趕出去?。”

這人倒怪會仗著他那?族長爹行事的。斜瞟了?他一眼,王順咧嘴笑道:“行啊你貴祥。”

“那?一會兒?,你先翻進去?。”

知道王順是想讓自己打頭,貴祥小聲啐了?一句:“你爹可?是屠夫啊,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膽小鬼?”

話語間,兩人已接連翻過?了?牆,躡手躡腳地落到?了?院中。

對?王順使了?個眼色,貴祥毫不費力地找到?了?蘇鈴的藥房。

推開門後,那?滿屋的藥櫃叫兩人傻了?眼。

行吧,原本想要全部偷走的,現在看?來隻?能偷走一半了?。

抖出一個麻袋來,貴祥興奮地催促道:“快點,能裝多少裝多少!裝完我們?趕緊走!”

兩人翻箱倒櫃倒了?半天,最後還隻?倒了?十?幾個櫃格的藥材,眼見再裝那?麻袋就背不動了?,貴祥連忙迭聲製止:“夠了?夠了?!收手走人!”

貴祥已經開始將麻袋搬出了?藥房的門,可?王順卻被桌上的木箱吸引了?注意。

“這是什麼??”

聽到?木箱裡屬於小動物的吱吱聲,王順好奇地打開了?木箱。等他看?清了?木箱中的東西時,卻好笑地招呼貴祥來看?。

“兔子?”

“她們?養兔子乾嘛?”

挪開了?眼神,貴祥不屑道:“給那?愛哭鬼玩?”

這隻?兔子看?起來病懨懨的,原本王順還不打算帶走的,可?一聽愛哭鬼三個字,王順立馬來勁了?:“那?我要是把這兔子弄走了?,她不得把眼睛都哭瞎啊?哈哈。”

王順不敢大聲笑,所以這會兒?笑起來就像隻?鴨子一般沙啞。

沒好氣地瞥了?一眼把兔子揣懷裡的王順,貴祥嫌棄道:“瞧你那?點出息。”

這趟收獲頗豐,王順也不跟貴祥計較。和貴祥一起拉起麻袋,王順開心道:“嘿嘿,走!”

躡手躡腳地拖著那?麻袋走過?院中時,兩人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沙啞的“嗬嗬”聲。

以為是王順還在背後傻樂,貴祥回頭小聲罵道:“你有病啊,彆出聲了?!”

“你放屁,我除了?喘氣就沒開過?口!”

聞言,貴祥回嗆道:“那?難不成?是我?”

貴祥還沒說?完,王順便像聽到?什麼?似的麵色一凜,“等等!”

“貴祥……你說?的就是這個聲音?”

仔細朝發出聲音的房間聽了?一陣,聽出是個男人的聲音後,貴祥一拍腦袋反應了?過?來。

“那?怕是之前染病在她這兒?治的木叔!”

木叔?

之前從?西疆回來患重病的木叔?

聽說?他的病像是失心瘋,可?怎麼?聽著不像呢?

“木叔怎麼?這動靜?”

搖了?搖頭,貴祥若有所思道:“……不知道,不過?他好久沒消息了?,難道是要被她治死了?麼??”

不行,他得看?看?!

木叔要真被她醫死了?,那?他爹不就有更好的借口發落蘇鈴三人了?麼??

想到?蘇鈴三人跪下求饒的場景,貴祥咧開了?嘴,躍躍欲試地去?推那?間房的房門。

誒?怎麼?推不動?

奇怪地看?著鎖上的門,貴祥心裡的好奇愈來愈旺盛。

見貴祥跟魔怔一樣地湊前去?開門,王順小聲勸道:“貴祥……”

可?是來不及了?,他出聲時貴祥已經伸手推起了?木窗。

“吱呀”一聲。

這回,木窗倒是開了?。

順著昏暗的月光,貴祥眯起眼來往裡看?去?。

他先是看?見了?窗下擺著的一本小冊,上麵是蘇鈴工整的字跡,不過?他對?這不感興趣。他想知道的,是剛剛發出聲音的木叔到?底在哪裡?

在他忍不住將腦袋往窗裡再探進去?時,他卻再一次聽到?了?一聲古怪而嘶啞的“嗬呃”聲。

追著聲音往右側看?去?,貴祥和王順依稀看?到?了?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從?身形和衣著來看?,很像是半月前來蘇鈴這兒?看?病的木叔。

“木叔?”

不明白?木叔為什麼?被這樣綁起,貴祥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聽到?這一聲呼喚,榻上的人動了?動,似乎在努力朝他們?看?過?來。

得到?了?回應,貴祥於是興奮地又喊了?一聲“木”

可?是這次,“叔”字還沒喊出口,榻上的人影便突然暴起!上身幾乎脫離繩子的束縛,貴祥和王順從?窗子裡看?見了?一雙渾濁的眼睛,和大張的血口!

這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直把貴祥嚇得魂不附體!手和腳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失了?力氣,貴祥隻?能驚恐地往後倒去?。慌亂間,貴祥踩到?了?身後的王順,王順本就踮著腳,被他這麼?一踩,直接重心不穩地被推搡在地。

他倒地不要緊,可?那?懷裡的兔子受了?驚嚇,慌亂間竟一口咬向了?王順!

“唔——!”

兔子咬人不算太疼,可?是這一隻?咬上就不鬆口。

王順痛得直打抖,可?是怕惹出禍來驚醒幾人,他隻?能咬牙憋住了?一聲悶哼,隨即一拳砸向了?不鬆口的兔子。

兔子本就病懨懨的,被他這麼?一砸,直接歪著頭倒在了?地上,看?不出有沒有氣了?。

他們?這一鬨,蘇鈴就是睡著了?也被從?夢中驚醒了?。

王順剛捂著胸口站起,院中兩間屋子的燈就亮了?起來。見狀,貴祥不敢再看?屋內的人,他嘴裡嚷嚷著“惡鬼,惡鬼”,手腳並用地跑出了?院子!

貴祥就這麼?不顧王順死活地跑了?。王順害怕被抓個現行,也隻?能咬牙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

院中台階上響起了?三道焦急的腳步聲,可?是方才還鬨出動靜的兩人已經跑得沒影了?,隻?留下那?一麻袋散開的藥材,和地上奄奄一息的兔子。

一陣涼風吹過?院中,吹動了?蘇鈴手上慌張的銀鈴。而在一旁被風吹得哐當作響的窗後,書冊胡亂地順風翻了?起來,直翻到?了?蘇鈴描述病情的幾行字上,才緩緩地停了?下來。

“第一日,飲食如常,無?有顯狀。”

“第二日,高熱,神誌不清。”

“第三日,高熱不退,神誌不清,前胸見黑紋”

……

“第六日,前胸,後背見黑色蓮紋,畏水,怒躁。”

“第七日,見黑蓮紋,患者神誌全失,狀似瘋獸,欲齧血肉。”

“可?相染,相染者,七日一發,病狀毫無?二致。”

第069章 汙蔑蘇鈴

蘇鈴花了一晚來救這奄奄一息的兔子, 直到曙色升空時,這兔子才喘順了氣,帶著不知從哪裡搜刮來的力氣抬起頭來, 看著竟比之前還精神了不少?。

……看著恢複了食欲,眼中渾濁也逐漸退去的兔子,蘇鈴臉上露出?了微笑。

她終於是等到這個轉機了。

隻是驚喜之餘, 心中卻仍有一事讓她十分?在意。那就是昨夜她掰開兔子嘴時,看見的兔牙上沾著的血絲。

反複確認過那不是兔子吐出?來的血後,蘇鈴心中升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昨夜翻牆來的王順和貴祥,這兩人起碼有一個?被咬了。

她得……得去確認一下。如果傷口不深, 也許現在用種痘法, 用藥也還來得及。不然一旦這兩人有誰發?了病,那這一村,甚至說?這方圓十裡就完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 昨晚這兩個?人惹了禍,今天肯定不會?出?門。她難道要上門去找他們麼?而且, 若是這事被大人發?現了,自己又要怎麼解釋呢?

誰會?責怪兩個?行徑惡劣的男孩呢?看見那傷口,會?被責怪的,隻會?是自己。

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邁出?這一步,蘇鈴為難地僵在了原地。

……

村口,貴祥神色慌張地朝村外?跑去。

跑到了村口的河邊,看見了站在樹林後的蘇鈴, 貴祥麵上露出?了猶豫之色。可是, 想到了蘇鈴抱著石頭丟進來的紙團, 他隻能咬著牙走了過去。

蘇鈴丟進來的紙團上寫著“如果不想我告訴王順的家人,你就自己來河邊。”

即便貴祥信誓旦旦地說?有他那做族長的爹可以?替他擦屁股, 可這不代表他不害怕王順那當屠夫的爹。

要是讓王順他爹知道自己帶著王順去偷東西,還害得王順受了傷,那自己肯定逃不了王順他爹的一頓打。

硬著頭皮走到蘇鈴麵前,貴祥低下頭去,支支吾吾道:“你要問什麼?”

蘇鈴硬聲道:“伸出?手來。”

原以?為蘇鈴要責罵或者?威脅自己不準把看見的說?出?去,結果蘇鈴卻隻是要自己伸出?手去。不敢置信地打量著麵色嚴肅的蘇鈴,貴祥詫異道:“什麼?”

“我說?伸手,把袖子也卷起來。”

即便不樂意,但一想到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上,貴祥也隻能照做。

打量過他沒有傷口的手臂,蘇鈴皺起了眉頭問:“所以?昨晚被咬的,不是你?”

吃驚地看了一眼蘇鈴,貴祥眼珠一轉,立馬否定道:“我不知道。”

他原以?為蘇鈴是要威脅他,結果蘇鈴更在意的居然是那隻兔子。那他就不管了,反正被咬的不是自己。

看出?他在撒謊,蘇鈴寒聲逼問道:“王順被兔子咬了,是不是?”

見貴祥麵上露出?了想跑的神色,蘇鈴抓住了他的肩膀,又重複了一遍:“到底是不是!”

不,不就是隻兔子麼?他,他們賠給她不就是了?

從沒見過蘇玲發?這麼大的脾氣,貴祥嚇得腿都軟了一半。蘇鈴捏在他肩膀上的力?道逐漸加深,貴祥終於?忍不住破罐子破摔道:“是,是,昨晚被咬的是王順!他把兔子抱在懷裡,才被咬了!”

“你,你要算你那兔子的賬的話,你就去找他!”

閉眼吼出?了這一通後,卻聽蘇鈴斬釘截鐵道:“不,我不去找他。”

“你去。你想辦法,讓王順主動來找我。”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的耳朵,貴祥遲疑道:“我,我憑什麼”

而他得到的,卻是蘇鈴居高臨下的一句:“憑這個?村裡隻有我能救他!”

他根本還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樣的禍!

壓著怒火盯著麵色驚恐的貴祥,蘇鈴沉聲道:“如果你不說?的話,七天後,全村人都會?知道害死他的人是你。”

“我會?告訴所有人,害他染病和斬斷他後路的人,都是你。”

交代完這一句話後,蘇鈴便鬆開了手。

顫抖著跌坐在地,貴祥聽見蘇鈴俯身,丟下了最後一句話。

“你們已經看過木叔了吧,還記得木叔什麼樣的話就告訴他,不想死在七天後的話,就趕緊來找我。”

想到昨晚看到的恐怖場景,貴祥渾身一激靈,頓時像看怪物一般抬頭看向蘇鈴。

他實在想不到,比昨晚的木叔還可怕的,竟然是威脅他的蘇鈴。

……

王順家中,王順的母親王趙氏焦急地給他加上了一床被子。

摸了一把王順仍然燙手的額頭,王趙氏萬分?心疼地握住了他汗濕的手:“順子,還冷啊?”

費勁地掀起眼皮來,王順神誌不清道:“娘,冷……冷得難受……”

屋門口響起了另一人的腳步聲,“還沒退熱麼?”

說?著,王順的父親王五撩開布簾走進門來。

“你摸摸,更燙了!”

手心碰到了滾燙的額頭,王五啞聲道:“燒得更厲害了。”

“那怎麼辦啊,當家的?”

看著不出?聲的王五,王趙氏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兩天了都退不下燒來,是不是……是不是送去紅姑那兒看看啊!”

“順子,順子還這麼小,到時候要是燒出?問題,我要怎麼活!”

王趙氏這些話嚷得他心煩,皺眉拎起手邊的酒壺,王五打斷了她:“彆嚷嚷了,我先給他擦一遍!”

說?著,便將壺中白?酒倒在了布巾上,然後拉開了王順的衣服。

可是,打開王順衣服的瞬間,王五夫婦便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釘在了原地。

看清了王五胸口的東西,王趙氏驚恐地捂住了嘴,顫聲問道:“這,這是什麼?”

王順虛弱地喘著氣,而在他黑瘦的胸口上,盤踞著交錯如枝蔓的黑紋,順著胸口一直延伸到王順的手臂上。因為一直捂在衣服下麵,他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霎時間,王五的心中便翻起了驚濤駭浪,兒子燒成?這樣,身上又無?故出?現這詭異的黑紋,這一定是招惹了不乾淨的東西,才引來了邪祟入體!

兩刻後,村中一處木屋前,響起了王趙氏和王五驚恐的喊叫聲:“紅姑——!”

“紅姑救命啊!救救我兒子!”

聽見這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一個?年約四十,頭纏紅巾的女子推開了門。

看見了王五夫婦背上的王順,她皺起了眉頭來,問道:“怎麼回事!”

……

翌日?,在與王順家相隔七八間村屋的族長家中,貴祥的母親放下了敲累了的手,將飯碗蓋上了蓋子,和筷子一起放在了門外?。

“貴祥,午飯我放門外?了,你快點?出?來拿聽見沒有!”

“快點?,不然一會?兒你爹回來,看見你還沒吃飯準要罵你!”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貴祥母親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兒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昨天起就是這幅打死不出?門的德行,連送進去的飯都沒吃幾口。

門也不出?,問他怎麼回事他也不說?,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想著找人商量下,貴祥母親憂心忡忡地朝院外?走去。

剛走沒幾步,她就遇到了平日?裡來找她一起做活兒聊天的燕姐。

看見燕姐過來,貴祥母親鬆了口氣,燕姐的兒子都娶妻了,她肯定能為自己支點?招。

結果她還沒開口呢,就聽燕姐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誒,你聽說?了麼!”

“聽說?什麼……?”

看她一副茫然的樣子,燕姐重重地拍了拍手道:“我聽說?,王順被鬼纏上了!”

貴祥母親嚇得捂起了嘴,“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搖了搖頭,燕姐嘖嘖道:“不知道,紅姑那邊說?,是王順被人下了降頭,中邪了!”

“我今天路過王順家,還聽王順他爹在門口嚷罵著,說?若是讓他知道是誰害的他兒子,他一定要拿他那刀給人把骨頭都剃乾淨!”

“這,這無?冤無?仇的,怎麼給王順下降頭啊?”

“就是說?啊……誰能想得明白?啊。”

兩人邊說?邊往外?走,可是燕大娘說?的話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貴祥的耳中。

裹著被子縮在床上,貴祥滿腦子回蕩的都是王順爹的那句“把他的骨頭都剃乾淨”。被子裹得越緊,貴祥出?的冷汗反而還越多。

他隻覺得自己頭上已經懸上了王順他爹的剔骨刀,隻要蘇鈴一把事情抖出?去,就會?“喀嚓”一聲削下自己的腦袋。

“不行,不行……!”

想到了自己到時候的下場,貴祥驚慌地掀開了被子,像是受驚的牲畜一般,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蘇鈴,蘇鈴不是說?王順還有救麼,他,他這就去找王順,讓蘇鈴救王順!

踩翻了他娘擺好的飯菜,貴祥踉蹌著就跑出?了院子。

可是,就當他跑過正廳時,卻聽見了一聲讓他為之一顫的聲音。

“貴祥,你怎麼回事!”

聽見了父親那低沉威嚴的喊聲,貴祥白?著一張臉轉了過去。

他爹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站在前廳中。麵色不悅地看著他。

“撲通”一聲跪下去,貴祥捂著自己的臉,哭喊道:“爹,求求你,救救孩兒!”

看著貴祥滿臉驚惶的樣子,身為族長的父親緩緩沉下了臉來。

他知道,貴祥這次,一定闖了根本收拾不了的禍。

在將貴祥一把扯進裡屋,關好門後。族長冷著一張臉,對著貴祥握起了家法棍。

以?前看見這根家法棍時,貴祥一定嚇得滿屋逃竄,可是今天,這家法棍似乎都成?了能救他的東西。

他爹下手打不死他,可若是王順他爹衝過來,那自己就不一定有命了。

看著父親凜肅的麵容,貴祥語無?倫次地懇求著:“爹,爹,我錯了,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一定,你一定得救救我啊!”

家法棍落在手心中,族長盯著貴祥,寒聲問道:“你先說?,你到底犯了什麼事!”

在父親逼問的目光下,貴祥哆嗦著道出?了實情:“……王,王順,不是被下降頭了!”

“是,是被蘇鈴養的兔子給咬了!”

聞言,族長神色一怔,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咽了幾口唾沫,貴祥慌亂地攥起了手:“我,我,我和王順之前被蘇鈴的徒弟給打了,我們心裡不舒服,就,就想著半夜去偷蘇鈴的藥材,好給她個?教訓。”

“結果,王順看上了蘇鈴養的兔子,就把兔子給揣上,然後就被兔子給咬了!”

聽著貴祥的話,族長的臉色是越來越沉,手中的家法棍也捏得“吱吱”作響。

“那隻是隻兔子,如何會?把人咬成?這樣!”

“那,那是因為”

眼神一轉,王順想到了木叔,於?是他激動地膝行道:“是因為蘇鈴,蘇鈴自己養了邪物!”

“我們看見木叔被她綁在床上,被治成?了怪物一樣的東西”

“所以?,那,兔子肯定也和木叔一樣!”

是的,是的,大家若是看見木叔的樣子,一定會?覺得這件事八成?是蘇鈴做的,一定不會?想到他身上。

越想越覺得這事有戲,貴祥臉上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他一反方才的驚恐,高聲對父親說?道:“爹,爹,我知道了,是蘇鈴害的人!”

看著陷入癲狂的兒子,族長臉上的怒色再也壓製不住。怒睜著眼,族長握緊了手中的家法棍,使勁全力?地朝貴祥抽去:“小畜生——!”

“我讓你闖禍!”

接連抽了六七下,直抽得貴祥趴在腳邊慘叫求饒,他才咬著牙收起了手。

“爹,爹,我知道錯了,可是蘇鈴說?,如果我不把王順帶去她那裡,她就要把這件事告訴所有人啊,爹,我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孩子他爹,你們開門啊,怎麼回事,怎麼打貴祥呢!”

貴祥的求饒聲氣得他耳邊嗡嗡作響,甚至還引得貴祥他娘也著急得過來拍門。

忽略了他娘焦急的詢問聲,族長脫力?般地扔開了手中的家法棍,喘著粗氣坐回了凳子上。

方才還緊緊揪著的眉頭耷拉了下來,族長費勁地喘了口氣,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一般閉上了眼睛。

“王貴祥,你給我聽好了。”

“今天你跟我講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

王貴祥應該慶幸自己是這個?家的獨兒子,不然,自己早就把這孽畜亂棍打死了。

一眼都不想看這個?闖出?大禍的小畜生,族長咬牙道:“不然,你彆怪你爹保不住你!”

雖然身上火辣辣的疼,可是聽到這句,貴祥卻如蒙大赦地坐了起來。

他就知道,他爹一定能幫他這一回。

“我知道了爹,我知道了!”

萬般感激地磕了好幾個?頭後,貴祥收起了臉上劫後餘生的笑,試探地問起了他爹的打算。

“那,那您要怎麼做……?”

長長地呼出?了胸口翻滾的濁氣,族長睜眼緩緩道:“你不是說?蘇鈴院子裡有邪物麼?”

“王順已經不會?講話了,就算我們說?,那降頭來源是蘇鈴養的邪物,也沒有人敢不信。”

被父親眼中的陰狠嚇得一哆嗦,貴祥直起了身子,顫巍巍地喊了一聲:“爹……”

如果沒有這回事,他頂多隻是看蘇鈴不順眼,可既然此事關乎自己的兒子,關乎仁遠王氏繼任人的名聲,那他便不得不將蘇鈴推下水了。

將目光移向了這懦弱而愚蠢的兒子,族長攥緊了扶手沉聲道:“從今天開始,你記住,王順沒有去過蘇鈴家,你也沒去過,但你夢見了你木叔,他跟你說?”

頓了頓,族長吐出?了他最後的打算:“說?蘇鈴是個?養邪物邪蠱的鬼婆,讓你,救救他和王順。”

第070章 鬼婆汙名

過了幾?天還沒等?到王順, 蘇鈴的心中是越來越焦急。

貴祥肯定沒有去找王順,想到這裡時,蘇鈴頭疼地捂住了半張臉。

她現在?真是?進退兩難了, 種痘法在?木叔身上還沒起效,而她又得知了王順開始發作的消息。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那天去找貴祥的決定是對是錯了。

心裡亂成一團,蘇鈴煩躁地轉過了身。

算了, 不管了,她先去打探一下?王順那邊的情況再說。若是?紅姑那邊有法子能治好是?最好,如果沒有法子的話……那也等?明日看看木叔有沒有好轉再說。

邁開腿朝外頭走去,剛走過院中, 就聽到了木叔房中傳來了一聲沙啞而含糊的“唔……鈴”

這是?……木叔在?說話?

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鈴走近了門板,仔細地豎起耳朵聽。

這一次,她清楚地聽見了一聲, “嗬呃,蘇……蘇鈴……”

驚喜地打開了門, 蘇鈴點起了小屋中的燭燈,激動地試探道?:“……木叔?”

自?從發病起,木叔便徹底喪失了心智,彆說說出?一個完整的字了,就是?連克製住嗜血的欲望都做不到,可他現在?居然喊了自?己一聲。

這是?不是?說明,木叔開始好轉了?

用手攏住一半燭光, 蘇鈴慢慢地將?燭燈照向?了木叔。

木叔臉上的青黑之氣仍在?, 但是?眼中的渾濁卻退去了一些?。

看見她將?燈照相自?己, 木叔甚至還虛弱地偏過了頭,嘗試著聚起光來看向?蘇鈴。

激動地後退了一步, 蘇鈴不敢置信地捂起了嘴。

種痘法竟,竟真的起效了!

她可以治這走屍之症了!

就在?她激動得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時候,門外卻突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很快,小川和寧寧的聲音也在?院中響起。小川的聲音離這小屋越來越近,甚至語氣還越來越著急。

就仿佛院中發生了什麼令人感?到不安的事情。

外麵的動靜讓木叔煩躁地扭起頭來,他一邊低嗚著,一邊閉眼躲著蘇鈴手上的光。

聽見了外麵小川的聲音,蘇鈴擔心地捏緊了燭燈。木叔的狀態還不穩定,害怕會發生什麼意外。蘇鈴吹滅了燭燈,焦急地朝門邊問道?:“怎麼了,小川!”

可是?這次,回答她的是?一聲怒氣衝衝的踹門聲。顯然,發出?這個動靜的人不會是?小川或者寧寧。

日光驟然射進門內,蘇鈴驚訝地抬起頭來,看到的卻是?麵目猙獰的王五夫婦,和他們身後被其他村民鉗製住的小川姐妹。

白著一張臉,小川小心翼翼地示意自?己看向?她們身旁的人。

蘇鈴還沒看清楚,就被衝過來的王五一把推搡在?地上。

“你這個鬼婆——!”

將?蘇鈴推倒在?地後,王五和王趙氏幾?步衝進了屋裡,打開了窗,指著床上被喧鬨聲和日光刺激到的木叔大喊:“看啊,你們看啊!”

“看看木叔什麼樣,看看我順子什麼樣!”

紅著眼看向?了地上還反應不過來的蘇鈴,王五咬牙恨聲道?:“這個女人,是?用邪術害人的鬼婆啊——!”

鬼婆?

自?己一直行醫救人,怎麼……會是?鬼婆呢?

耳朵裡亂哄哄的,蘇鈴從地上爬起來,斷斷續續地對王五夫婦解釋道?:“不是?,你們聽我說,木叔已?經在?好轉了,再給?我幾?日,木叔就能好起來!”

聽了她的話,王趙氏卻更加激動了起來。

一手指向?木叔,一手卻指向?了外麵某處,王趙氏顫聲問道?:“好起來……?”

“木叔這幅樣子,你跟我說他能好起來?”

幾?下?跑過來揪住蘇玲,王趙氏抬起了手尖聲喊道?:“你簡直害了木叔,還害了我兒子——!”

王順……王順也來了?

看向?了王趙氏手指向?的地方,蘇鈴的瞳眸驀然顫動了起來。

王順被幾?個村民扶著,即便垂著頭,可是?蘇鈴還是?注意到他的嘴不自?然地張著,渾身也像被凍透了似地打著顫。

在?日光和人聲的刺激下?,他的嘴裡甚至開始發出?和木叔一樣的聲音。

那是?,走屍之症發病的前兆。

驚恐地將?目光移向?了王趙氏身上,蘇鈴語無倫次地開口道?:“他……”

“不,不”

“你們得把他的嘴巴綁起來!”

“這是?和木叔一樣的病,若是?旁人被咬了,也會變成這樣!”

聽見她這段話,王趙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裡幾?乎快要流出?淚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在?咒他!你這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王順已?經開始抽搐了起來,可是?這裡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變化?,仍然不死心地圍聚在?他身邊。

顧不得王五夫婦會怎麼對待她了,蘇鈴著急地朝王順走去:“我可以慢慢解釋,但你們現在?必須把他捆起來!不然所有人都會遭殃!”

“你這個死女子,你還敢咒他!”

攔住了跑向?院中的蘇鈴,王五揚起手掌來就要動粗。

他的巴掌快要落到蘇鈴臉上時,人群中卻響起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

順著尖叫聲看去,眾人震驚地發現,方才還軟成一攤泥似的王順,這會兒卻大張著口,咬住了身邊扶著他的村民。

尖利的叫聲從被咬住的人口中傳出?,王順抬起臉來,露出?了嘴邊那刺目的鮮血!

他,他竟真的變成了蘇鈴/口中的怪物!

一時間,村民驚恐地大叫起來,也顧不得去看地上被咬的人,互相推搡著朝院外跑去。跑動間,甚至還將?幾?個瘦弱些?的村民推倒在?地。

人群散開後,地上的目標便尤為顯眼,王順於是?咧開了口,再次朝那幾?個落單的村民撲去!

“順,順子!你瘋了!”

看見做出?如此行徑的王順,王五不敢置信地吼出?了聲。

王順的牙齒上還掛著血絲,王趙氏咽了一口氣,驚恐地出?聲道?:“順子……你彆嚇娘啊”

聽見了兩人的喊聲,王順回過頭來,搖搖晃晃地推開被自?己撕咬過的村民。

喉間發出?了“嗬呃,嗬呃”的聲音,王順僵硬地轉過了已?完全渾濁的眼珠,然後,便像野獸一般撲向?了發出?聲音的方向?。

在?他衝過來的那一瞬,王五便已?拉著王趙氏朝旁邊跑去,而蘇鈴也回過了神,幾?步衝了出?去,將?正對王順的小川和寧寧撲出?了好大一截。

“啊啊啊——!”

王順撲了個空,隻能逮住方才姐妹倆身後嚇蒙的村民,從他腿上撕下?了一大塊血肉!

“姐姐,師君——!”

扶著小川一起站起來,蘇鈴安撫著懷裡的寧寧,愣愣地環視了一遍院中的血跡。就這麼短短一會兒的功夫,被王順咬了的村民,就多了五個。

而王順的動作也還沒有停。

在?王順再次抬頭衝向?他爹娘時,卻有人自?身後,打倒了張牙舞爪的王順!

順著被按在?地上起不來的王順看去,在?場眾人看見的,卻是?帶著幾?個村民趕來的仁遠村王氏一族族長!

王順還在?憤怒地張著嘴,而族長已?經對身後手持麻繩的人下?令道?:“把他捆起來!把嘴也捆起來!”

“族長!”

見到兒子像罪人一樣被捆起,王五和王趙氏趕忙跪了下?去,又?是?磕頭,又?是?求饒,“彆,彆殺我順子啊!”

“順子還是?個孩子啊,他,他隻是?一時中邪發狂,才咬傷了大家!”

趁著王五夫婦和族長糾纏的時間,小川收起了麵上的驚異,機警地對蘇鈴耳語了一句“我們快走”,便拉著兩人順著後門跑了出?去。

原以為沒有人注意到她們的動靜,可是?當她們拉開後門時,卻被那幾?個手持麻繩和鐵鎬的村夫給?團團圍住了。

就在?她們思考如何脫逃之時,蘇鈴卻聽到身後傳來了族長低沉的聲音。

“蘇鈴,傳播邪術,害我仁遠村村民遭此橫禍!”

居高臨下?地盯住三人,族長伸出?了食指,厲聲道?:“把她們抓起來!”

……

村外的河邊,已?近初冬,河水雖未結冰,但已?有了刺骨寒意。

而蘇鈴師徒三人卻被牢牢捆住,站在?了河岸邊,等?候族長的發落。

“蘇鈴,雖然我要保護仁遠村的村民,但我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清白之人。”

“傳說鬼婆輕於常人,那今天就用這河水來驗驗你們究竟是?什麼身份!”

說是?用河水驗驗,但她們的手都被綁起來了,下?去還能有命麼?

看著麵前能沒過她頭頂的河水,寧寧抱著一絲期望地抽噎道?:“師君不是?鬼婆,彆……彆淹死我們……”

看了一眼被嚇哭的寧寧,蘇鈴深吸了一口氣,費力地辯解道?:“族長,我並非鬼婆,我可以治好那些?人”

“這是?可以治的疫病,不是?你們以為的邪蠱和降頭。你今天若是?淹死我,七日後,他們就會發病撕咬他人。”

“不用幾?天,你們這仁遠村就再沒有幸存之人。”

她的話引起了村民的議論:“她的話能信麼?”

聽到了村民口中的話,族長冷笑?了一聲,斜睨著蘇鈴道?:“這個病,隻有木叔身上有,木叔發病前便送來了你這兒,王順更是?沒接觸過木叔。”

“你要我們怎麼相信,這不是?你利用木叔下?的咒?”

在?蘇鈴的印象裡,族長是?要臉麵之人,他一貫對外宣稱自?己如何關愛關照族人,怎麼這會兒卻寧可放任族人病死,也不願意聽自?己好好解釋?

族長的眼神看似銳利沉穩,可是?看著看著,蘇鈴卻從族長眼中看出?了掩飾和逃避。

蘇鈴恍然大悟,怪不得,這般急著來發落自?己,是?為了掩蓋他兒子才是?禍端的事情吧。

既然如此,那她便乾脆把他的打算也抖出?來給?其他人聽聽!

聽聽這道?貌岸然的族長是?如何替他那兒子汙蔑她人的!

嗓子已?經發乾發疼,可蘇鈴還是?咬住了牙,對著族長,也對著每一個長耳朵的人喊道?:“因為你兒子清楚,是?那晚他帶著王順來我的院子裡行偷竊之事,才會害得王順染上了和木叔一樣的病!”

沒想到蘇鈴會喊出?這番話,族長漲紅了臉,急聲罵道?:“滿口胡言!”

而她這一番話,逼急了的也不隻族長一人。

王順和被咬傷的村民都被送到祠堂裡關了起來,村民認定這是?邪祟入體,已?決定幾?日後由紅姑做法驅鬼救人。

聽見了蘇鈴的話,王趙氏頂著一雙哭腫了的眼睛抬起頭來。王順那詭異的吼聲一直回蕩在?王趙氏耳邊,王趙氏踉蹌地走出?了幾?步,不敢置信地朝蘇鈴吼道?:“我當你還有良知,你卻汙蔑我那可憐的孩子!”

“你不是?人,蘇鈴——你不是?人——!”

看激動過度的王趙氏被王五扶住,族長順勢作出?不忍心的模樣,隨即怒聲反駁道?:“王順和貴祥半夜根本就沒出?去,不然的話,王順爹娘怎麼會不清楚!”

是?啊,王順是?淘氣了些?,平日裡和蘇鈴的那兩個孩子鬨著玩時,可能過分了一些?,但這不代?表,他王五的兒子是?個半夜偷竊之人。

手上的青筋儘數暴起,王五怒不可遏地指著蘇鈴罵道?:“鬼婆!你把我兒害成這樣!還要汙蔑他行那不恥之事!你當真是?沒良心!”

原本蘇鈴的話讓村民們吃了一驚,可是?看見王五夫婦這令人同?情的樣子,他們也就顧不得思考蘇鈴說的話了,紛紛跟著王五一起唾罵起蘇鈴三人。

蘇鈴已?經急白了一張臉。無論她如何辯白,這些?村民都根本聽不進去,那她要如何,要將?自?己的良心剖出?來給?他們看麼!

蘇鈴臉上已?經急出?了淚水,但村民們還是?沒有停下?那瘋狂的辱罵和指點。

她必須讓這些?人停下?來,為了師君和寧寧,她必須讓這些?人停下?來!

深吸了一口氣,小川抬起一雙帶著厭惡的眼睛,大喊出?聲:“良心?彆扯這麼多!”

跟蠢貨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除非你告訴蠢貨,他們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不屑地環視過這群愚昧又?瘋狂的人,小川冷笑?道?:“我就擺明了告訴你們,除了我們誰都治不了你們的家人。如果不及時醫治,七日後,他們便會跟王順一樣,發瘋發狂,甚至不分你我地咬向?每一個他們看見的人!”

和滿臉淚水的蘇鈴對視了一眼,小川繼續道?:“但如果及時醫治,包括王順在?內的人,都有痊愈的可能。”

她這一番話,果然動搖了其中幾?個村民。

方才被咬的五個村民中,有一家之主,有馬上就可以娶妻生子的兒子,還有年邁的還沒來得及讓孩子儘孝的老?人。

如果小川說的話是?真的,那即便蘇鈴是?鬼婆,他們……是?不是?不能讓蘇鈴就這麼被人處死?

在?一片竊竊私語中,族長的臉上卻流下?了冷汗。

蘇鈴這徒弟真是?好一張巧嘴,竟能說動這些?極易被煽動的村民。但他,決不允許蘇鈴三人活下?來,威脅到他和貴祥。

捏緊了拳頭,族長穩下?了心神,冷喝道?:“果然是?心術不正之人,就是?懂得蠱惑人心!”

“好,既然你說你不是?鬼婆,是?走正路的大夫,那就驗一驗。”

“如果你們不是?鬼婆的話,我們就信你,讓你治這些?人!”

聽到族長的話,眾人也才緩過心神來。

差一點就被這鬼婆蠱惑了,後怕地喘了一口氣,村民也急聲附和道?:“是?,是?,驗,驗她們!”

其中,以王五的聲音最大,“驗,她若是?鬼婆的話,我要親手殺了她來償我兒子的命!”

看向?了已?經嚇得縮成一團的寧寧,王五激動地喊道?:“不,要殺了她們三個才夠償我的獨兒子!”

說著,王五便衝出?了人群,扒開拴著蘇鈴的人,一路將?臉色煞白的蘇鈴拽到了河邊。

眼見蘇鈴即將?被推進水裡,所有人之後,突然穿出?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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