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2 / 2)

承平年少 青城山黛瑪 5510 字 10個月前

徐姑姑也攢著眉,替她撫胸口順氣,心裡頭明白,寶珠到底是叫那一位記恨上了,嘴裡說她是代皇後去曹家治理過喪事的,這回也可以跟著去看看,實則不過變著花樣兒地磨折人罷了——前朝的皇陵!

寶珠倒不發急,穩穩地捧著茶盞,遞到皇後跟前,方說:“連路上來回至多五六日,又有正經事,總不會太出格。”

給前朝的太妃身後哀榮,一則是給天下臣民看,二則是往日依稀聽說前朝血脈尚未斷絕,還有幾個近支子孫流逸在外,伺機興事,若能兵不刃血地拉攏回來,也是一樁好事。

寶珠相信,賢妃再怎麼膽識驚人,明麵上究竟不敢同皇帝擰著來。

“我還有塊兒沉香木雕的香牌呢。”寶珠又說,口吻愈發輕鬆:“是舊年太子殿下給的,還開過光,路上帶著也不擔心。”趁機把這玩意兒過了明路,否則私相授受總是不妥,且又不像花燈、兔兒爺之類的不起眼。

皇後如何不明白她的用意?因為前次錯冤了皇後,皇帝的態度一度略比慣常不那麼生硬些,若皇後為寶珠去開口,興許能免她走一回,但未免有些可惜了。

這樣僅此一次的機會,還是留到將來更要緊的關頭比較值當。

三人心裡不禁都有些惘惘的,說是商議了許久,其實話並不多,最終依寶珠的意思,就跟著去看看。

倒是夜裡杏兒聽見消息,穿著寢衣就衝到寶珠房裡來了:“姐姐怎麼能去那地方!”

寶珠已經梳洗過歇下了,從床上坐起身來,詫然地笑:“怎麼這光景就跑來了?”把自己的大衣裳取來給她披著,幸而天已經不冷了,二人就在桌前坐下來。

寶珠因為不大喝茶,壺裡備的隻有白水,斟一杯出來,又點了些玫瑰蜜在裡頭:“夜裡不好喝太甜的,取一絲香氣就可以了。”

杏兒氣她這時候還不慌不忙,幾乎有點咬牙切齒:“姐姐怎麼坐得住?咱們趕緊想個法子才是啊!”

寶珠無奈地笑笑:“什麼法子?”

杏兒被問住了,語結一時,方才說:“反正不能這麼、這麼坐以待斃。”

“倒也沒有到那般地步。”寶珠輕輕籲出一口氣:“賢妃不過想讓我吃點兒苦頭罷了…”聲音越壓得低些:“當真逼死一個宮女,她的賢名還要不要了?”

杏兒此時也明白過來她的意思:若真是小命不保,當然可以求皇後做主;如今不過是攤上個不大好的差事,仿佛不至於如此大動乾戈。

然而心底還有幾分困惑,不禁說出口來:“理雖是這個理,可姐姐有時候淡泊得都不像個真人了。我來了這麼久,竟從沒見過姐姐為什麼事高興過,或是為什麼事生氣發愁過。”

寶珠被她說得愣了一瞬,隨即卻也不覺得十分意外:她這些年活得,著實惰怠了。旁人眼裡,都看著她處事周到,當差也細致,但除去這些,她自個兒心裡,真談不上有向往或者打算。

一對比起來,賢妃可不比她誌向遠大得多?

她是看明白了,在生死榮辱都由彆人定奪的皇宮裡頭,她能爭取的、能左右的,實在很有限。上一世賢妃遠比如今驕縱荒唐百倍,依然得皇帝偏心。

而皇後也不是沒有在皇帝跟前服軟過,效果甚微。

寶珠唯一較為強烈的心願,不過是將來能夠出宮而已。那也是太子踐祚、局勢安穩後的事兒了

眼下還是一個熬字。

未幾,禮部為大行的前朝太妃擬定諡號,時稱燕熹宗貞順貴妃,靈柩於四月十七發引,葬入熹宗德陵妃園寢。

對於德行功績不顯於青史的前朝妃嬪來說,這個諡號不失為穩妥中庸。

寶珠不覺好奇,自己上一世的諡號會是什麼。

不是感懷,實在是旅途乏味——沒叫她徒步趕路,卻安排她與那兩名道士同坐一輛馬車,另還有四五個男女弟子,對他們的師祖異樣恭敬獻媚。

唯有她在角落裡正襟危坐著,又想:應當不至於沒有諡號吧?

封閉的車廂裡,熏香氣息濃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並不適宜多思索這樣無人能作答的問題。

直到馬車停下來,幾個小弟子紛紛跳下車,去支派著人燒水造飯,寶珠總算可以打開車窗車門,儘量通通風。

橫裡卻忽然伸出一隻手,把在她的臂膊上:“好心實的孩子,怎麼臉都悶紅了也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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