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1 / 2)

承平年少 青城山黛瑪 6084 字 10個月前

儘管枕在太子膝上並不舒坦,但寶珠還是睡得很沉很沉。

宮裡麵治瘧疾的湯方多的是,新近又有西洋來的什麼金雞納霜。太子麵上不顯,心裡早就慌了神,簡直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意味,恨不得什麼都給寶珠用上。

他才走了多久,長禧宮的就囂張到這種田地了?

床上的人略動了動,有快醒來的跡象。

太子狠狠一咬牙,將一應情緒都壓了下去。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頰邊的碎發。

寶珠緩緩地睜眼,又慢慢地把目光聚到他身上來,半晌,才啞啞地說:“要水。”

太子連忙去給她倒水,裡麵摻了點梨膏,她也嘗不出來,牛飲似的喝完了,拿帕子掖掖嘴角,又接著睡。

還是身子骨差的緣故,短精神。

太子站起身,同大篆走到外頭去了,才讓吩咐廚房,要儘可能地給她補回來,彆按著三餐的點兒來,她什麼時候想吃了,廚房裡都要有。

他一麵說話,一麵走著,腳下邁得幾乎極慢,力求姿態是穩的。

太子在巴蜀平叛時受了腿傷,不止宮裡,連他這小小彆苑裡的人都知道。

禦醫說,要有一段日子不良於行了。

誰也說不準這段日子是多久。

寶珠的症候不發作了,隻是因為天熱,仍舊不大吃得下東西。

頭一回清醒時遇見太子來,她有點臊,生怕太子聽見了那日她昏沉時的夢囈。

幸而他並未聽到。

寶珠便向他道謝,問了皇後,得知太子已經安撫過皇後了,頓時鬆一口氣。又提起陵戶長家,太子自然也已賞過了,但於她而言,終究無以為報。

再者,孫家有了錢,可以過更好的日子,可以看大夫抓藥,其他陵戶呢?比他們更不如的百姓呢?

深究下去就過於沉重了,更不是她可以過問的。

也從照顧她的使女那裡知曉,太子的腿傷了。

於情於理,她都該關切一番。但最終說的,隻一句:“殿下腿還疼嗎?”自己也覺得鹹嘴淡舌:疼是最輕微的症候,最讓人提著心的,是將來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太子搖頭,倒是認真答了:“不疼。”若沒有這腿傷,隻怕他一回宮,要先去父皇跟前請罪呢。

林文那廝賊心不小,脫了匪皮才幾年,就和大理土酋暗通曲款起來,明麵上的旗號是光複燕朝李氏江山,實際兩邊都各懷心思。多虧右布政使詹惟是一向留心,林文再是瞞得滴水不漏,仍被他察覺了行跡,當即便密信告知了太子。

如今更有了確鑿證據,林文被梟首於馬前,不日就要送進都中;朝廷與大理土酋的會麵也談得頗見眉目。恰在此時,大臣中有人向皇帝參奏,直斥太子行事獨斷,扣下地方密信不上報天聽,實有蔑視君父之嫌。

皇帝聽完這一大篇話,倒是什麼表示也沒有。

太子彼時在距京百裡以外,獲悉此事,亦隻沉默良久。

直到軍隊臨近城門,遇上一隊策馬而來的太監,傳皇帝的口諭:“太子有傷在身,禮節從簡,可乘車來見朕。”

太子在親隨的攙扶下下馬接旨,又步履緩慢地坐到馬車裡。

其餘士兵們則由副將帶領,就此回兵營去了。

太子進宮拜見皇帝,皇帝賜宴為他洗塵。隻父子二人,分了君臣席位,皇帝不要他飲酒,自斟自飲幾回,說了些勉勵的話,又囑咐他安心養傷,賞賜倒極為豐厚,財帛之外,還有許多難得的藥材。

而後又去鳳儀宮見母後,這才聽說寶珠被支到前朝皇陵去了,且病得起不了身,皇後正要想法子將人接回來。

太子便說,由他來安排,更方便些。

知道人生病受苦是一回事,等親眼見著了,又是另外一回事。瘦得不成樣子,藏在那樣窄小朽陋的一張床裡,水米不進,太子心裡又是疼,又是恨,一把將人抱起來帶到車上,片刻不停地往回趕。

其餘細枝末節,都留給隨行的人慢慢審問。

父皇讓他好生養傷,他搬到彆苑裡來也是一樣,各種溫補的食材藥材都運過來,兩個人一並養。

二人住的屋子緊挨著,太子每日總要抽空過來看寶珠一回,頭幾日寶珠整天昏昏沉沉的,倒不覺得。如今精神好些了,麵對麵地坐著,卻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的滋味。

靜了好一會兒,寶珠又說:“娘娘想必也記掛得很。”她指到是太子的腿傷,自己的身份不該多問,隻好借皇後的名頭,也是怕惹太子傷懷。

這三四個月的“闊彆”,讓她突然有點生疏——或者,也不是幾個月裡,是出征那日,太子妃的車駕就徐徐地伴行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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