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珍珍在列車的搖晃中居然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來,車窗外的天都快黑了。
餐車裡全是人,烏煙瘴氣。
在這種噪音環境下,火車車輪撞擊鐵軌的哐哐聲都聽不清了。
不過把她吵醒的,是一種更高分貝的噪音,來自對麵那個哭嚎得撕心裂肺的孩子。
孩子的媽媽很年輕,目測最多二十歲。
她手裡抱著一個正在哇哇大哭的,身上還背著一個哼哼唧唧的,自己的眼淚也在眼眶裡麵轉。
勺子撞擊搪瓷杯發出叮當聲,裡頭是餐車上賣的白粥,年輕的媽媽正在試圖喂那個手裡抱著的小孩喝粥。
可是那個孩子堅決不肯吃東西,雖然張著嘴在哭,卻不停搖晃腦袋躲開勺子。
終於頭一歪,吐了媽媽一褲子。
年輕的媽媽崩潰了,勺子往搪瓷杯裡一扔,把孩子翻過來就打屁股,穿著開襠褲的小屁屁被拍得一條條手印。
孩子哭得更慘了,幾乎嚎得喘不上來氣。
背上原本就哭唧唧的那個,這會兒也開始加入立體聲大哭的行列。
孟珍珍終於看不下去了,“大姐,有話好好說,你彆打孩子呀。”
坐在她旁邊的人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對她的“多管閒事”感到不讚同。
孟珍珍一看,這不是剛才坐在自己斜對麵的中年女人嗎?怎麼又坐她邊上來了?
她心念一動,回放了自己睡著時【視野二】拍到的一切。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自己邊上居然坐過一個賊,那人乘她睡著,已經把她的行李包給拖出來,夾帶出了餐車。
還是老頭和中年女人一起去拿回來的,全程她一直低著頭睡覺,都沒有醒來過。
她覺得這一切有點異常,因為自己不是個在公共場所能睡到不省人事的人。
再往前看,那個賊在坐下之前向自己這個方向甩了幾下濕毛巾。
看來這個毛巾裡的液體是有問題的呀。
保鏢三人組都對孟珍珍這個新同事表示無語。
坐個火車穿得一身光鮮,開車沒多久就跑去補臥鋪票,沒補著就大張旗鼓到餐車來包了個座位。
她這一圈行動路線,幾乎就是大大方方地在身上貼了個“我是隻待宰的肥羊”的標簽。
她倒好,在吸引了列車上各方勢力的目光以後,在這麼喧鬨的車廂裡,居然還能睡得不省人事。
萬般無奈的保鏢三人組隻好同時出現,用自己的身體作屏障,占了孟珍珍這個卡座的三個位置。
直到這位年輕媽媽來餐車買粥。
先是壯漢把位置讓給了她,然後小老頭嫌孩子吵也出去了,隻有中年女人懷疑這個抱孩子的年輕婦女有問題,所以堅守崗位直到現在。
孟珍珍醒了以後就準備去釋放個內存,中年女人眼睜睜地看著新同事就這樣不管自己的行李,施施然地上廁所去了,簡直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來。
真想直接撂挑子,這是哪門子新同事,簡直是個麻煩精,出門帶三個保姆都不夠她使喚的。
孟珍珍發現自己一離開座位,那個小老頭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跟在她的身後。
有貼身保鏢很有安全感,不過隱私什麼的就不要想了。她把背包倒背在胸前,往廁所的方向擠去。
各種氣味在車廂裡沉悶發酵著,車廂分隔出來的狹窄空間,是社會生活的微縮景觀。不同車廂,人的待遇可謂天差地彆。
孟珍珍上次從新昌回盤花時坐的是臥鋪車箱,上個廁所那是分分鐘來回的基本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