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明白。”
路金喆從太太房裡出來,又去見姐姐金蝶。
這一個多月行路舟車勞頓,金蝶每日在太太跟前服侍照看不得閒,因此人一到京城,就病倒了。
姐妹倆絮絮說了會兒話,金蝶吃過藥腦袋犯迷,一忽兒就睡下了。
……
在客棧住了幾日,管家便租好一處宅邸,又命仆從裡外整飭一新,太太攜著女眷們便住過來了。
是個四合院,麵積雖不大,但正房,廂房,倒座房都齊全,連馬廄都有,更主要的是,離著刑部府衙隻隔著一條街外加一道宮牆。
劉氏看過很是滿意,皇城根兒底下房價不便宜,這麼點兒大的地方一個月要掠十二兩銀,她是信了等閒京官壓根付不起房租的話。
……
人落了定,心也安定。
小燕兒一把推開窗戶,從箱籠裡撿出金喆常用的一應家夥什,擦洗擺好,忙忙碌碌。
這間屋子不大,靠北一張大炕,路金喆還沒睡過炕呢,窩在熱乎乎的炕頭不下地,又道:“快把窗戶關了,灌進來冷風,我姐的病又沒時候好了!”
如今家裡房子少,太太住正房,東廂房得留著給麒哥兒,兩姊妹隻好合住西廂房。
西廂房三間屋子,當中是客廳,她和金蝶各占一間邊房,地方小,不僅說話聽得真,連風都是貫通的。
那邊金蝶隔著門簾笑道:“我又不是雪做的,風一吹還能化了不成?正經該開開窗,散散塵氣。”
金喆抿唇笑,離得真近,比從前樓上樓下住著稀奇多了!
*
翻開黃曆,日子已經到了十月底,天氣相當冷了,夾的不中用,早晚須得穿棉。
城牆上的皇榜三五日就要一換,可總也沒有與浣州案相關的告示,管家和家丁小廝白天裡都在外頭打探消息,金喆也常常出入茶館,聽人閒談。
這皇城根底下到底是不同,那些有餘錢的老爺們似乎沒有什麼營生,每日泡茶館,一疊蠶豆一壺茶,就能耗一日。
他們閒談的也五花八門,什麼朝堂大事,江湖流言,甚至宮禁秘聞,都有人言之鑿鑿!最近廣受議論的就是浣州發生的兩起案子,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路金喆本身就是事中人,還真能全信了!
不過,她也從這些洶洶流言中,分揀出一些有用,並且聽起來像那麼回事的信息。
敬德皇帝的法駕已經於半月前抵京,撫北軍飛鳶騎緹騎三軍扈衛,原本坐纛的太子也出現在回鑾隊伍裡。
浣州一行,主要有兩件大案發生,其一是二皇子裴宣案,其二是浣州山匪起兵謀逆案。
兩案涉案人員一律押解回京,如今都關在刑部大牢裡,等待三司會審,主審官員已經定了,裴宣一案由陛下的胞弟祿親王主審,謀逆案由太子殿下主審。
另外也有人傳言,浣州好些個官員,比如州牧薛乓澤,通判劉長生,以及他們的家眷,也都一並隨行解押回京。
……
燈下,路金喆與謝娘子切切商議。
把白天得到的消息彙了總,為防記不牢靠,金喆還特地鋪開紙,拿筆寫了。
隻是越寫,越氣餒。
“如今這進了京,還不比從前在浣州,好歹府衙大門朝路開,找門房還能打聽點子事!如今刑部官署在皇城牆裡頭,沒官沒爵的,壓根湊不上前去!”
謝娘子咂咂嘴吧,“不然找那位……太子殿下呢?”
金喆蹙了蹙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家裡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呢。況且我們也沒有什麼私交,當時找他也是病急亂投醫,更何況如今他住在皇宮大內,於咱們隔著兩道城牆,比進刑部府衙還難呢!”
“也是。”
“再說,我直不愣登上門去求他,拿什麼做筏子呢?要是能見到公主,還可以說上一說,畢竟臨行前我說要立功的,那功也立下了。”
她說的是喊愣了白辭的那一嗓子,聞言謝娘子撫掌笑個不停,“對,就憑你那一聲兒喊,不說彪炳史冊,怎麼著也得落下皇帝一個賞!”
路金喆也笑了,半晌道:“我現在就是犯愁一點,鬨不清父兄到底是犯了什麼罪?是屬於裴宣一案,還是屬於白辭一案?”
謝娘子忙道:“白辭是謀逆大罪,老爺行事雖然跳脫,但麒哥兒有章程的,絕不會摻和謀逆,應當不是白辭案!”
路金喆也撫著胸:“我也這麼想呢!若是裴宣一案則還好些,沾上‘謀反’兩個字真是沒轍了。我從前零星聽父兄說過,他們與京裡來的二公子做生意,估摸著說的就是裴宣了。生意上的事嚒,無非是些銀錢往來,最多是行賄?”
她也並不怎麼懂,隻因多看了幾本畫本子,還能想出個罪名。
謝娘子安慰她:“如今官司多,涉案人也多,像老爺他們這種,都是毛毛雨,罰一罰也就沒事了!”
路金喆歎了口氣,隻希望如此罷……
隨手寫就的紙丟進爐子裡燒了,小燕兒伺候金喆洗漱睡下。
不然,明天想法子進公主府碰碰運氣?臨睡前,金喆心事重重的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