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駱駝太貪吃啦!”路金喆輕磕馬腹,隨著馬步提腰,這一路彆的不說,她的騎術可是突飛猛進。
……
敬德二十一年,春末。
經過一番長途跋涉,商隊終於沿著喀拉爾山山腳,穿過西脈,到達彌臘國都。
拿著大雍朝戶部頒發的勘合,路金麒的商隊順順利利進入了都城。
這裡的風物儼然與扈州完全不一樣了,路金喆騎在馬上,儼然已經看花眼——與大雍隨處可見的朱牆碧瓦,蘆棚草庵所不同的是,這裡人們住的房子都建在大多都是用混了草木樹枝的泥土所建,台基築得高高的,也並未有分明的院落,而是多戶群居。
街道很寬,但雪化過後泥濘不堪,隨處可見騎駱駝的彌臘人悠悠閒閒走過。
彌臘人非常好辨認,個子高大,皮膚白皙,發色也並非純黑,服侍也多半都是穿斜襟右衽的半袖衫。因此,路金麒一行人一進城,便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當下便有一幫孩童圍過來,烏拉烏拉說著聽不懂的話,眼珠微微泛著藍。
路金麒:“彌臘是大雍蜀國,每年夏末,都會派遣使者向我朝陛下行朝聘之禮[注]。”
雖這麼說,麒哥兒仍舊是衝孩子們笑笑,隨手給出去幾枚大錢,“雖然語言不通,但大雍銀錢卻是可以的。”
金喆抿唇笑笑。
……
麒哥兒找了城中一家大雍人開的行館住下。
“跋涉千裡,可算是走到頭了!”
小燕兒推開房間門,四下打量,挺好,起碼比帳篷窩子住的舒服!“我去叫熱水,等會兒姑娘泡一泡解解乏,晚上估計大哥兒會設宴,咱們就不下去了罷?”
路金喆一屁股倒在靠窗一張榻上,擺擺手,可算不再行路,她累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
沐浴過,換了一身輕軟衣裳,路金喆擦著濕淋淋的頭發,由著小燕兒給她塗膏脂。
“燕兒,快拿尺子來,量量我長多高了?”她看著小燕兒的發頂,忽然想起來,說道。
從前金喆還隻到小燕兒肩膀,現如今眼瞧著是到她下巴頜,這陣子半夜裡睡覺總是骨頭疼,她疑心自己肯定又長個子了!
小燕兒一聽,忙翻箱倒櫃,找出一條裁衣尺來,“姑娘直起腰,我量量。”
謝娘子從外間走過來,笑道:“喆喆站好,彆墊腳!”
路金喆哼了一聲,跺跺腳,示意壓根沒作弊。
“一尺,兩尺……五尺又兩寸”小燕兒細細量著,盯著尺子,驚喜地道:“比離京時足足長高了五寸!”
謝娘子打趣:“看來這一路牛肉奶酪沒白吃!”
路金喆拿過尺子仔細看,滿意地笑了笑,不枉費她這一路又是趕羊,又是騎馬的折騰。
……
“聽說了嚒,塌它王庭給大雍皇帝寫國書,願意以一萬匹馬換大雍十萬擔糧草,兩萬擔麥種!”
“天神在上,那可是兩萬擔麥種!大雍皇帝陛下可曾答應?”
“怎會輕易答應?要說馬,咱們彌臘的寶馬不比塌它的駑馬強許多!要是能換,咱們也換!”
“我怎麼聽說塌它要給的是軍馬?”
“嘖,軍馬呀,那大雍皇帝陛下還不得屁顛屁顛趕著送糧草過去?”
“你們消息都太落後了,前兒我遇見一夥塌它商人,他們說早在過完年,大雍皇帝就派人前往塌它,估摸著這時節說不定大軍已經到塌它了——你們可知是誰親自押送糧草?”
“是誰?”
“是北境有名的頭狼,撫北將軍周子衿!”
“就是他啊,早兩年我戍邊,在古雅榷場有幸見過周將軍一麵,按大雍話怎麼說?哦,對了,豐神俊逸,頗具名將風采!”
“我怎麼聽說這次周將軍帶兵不多,是專門為招降去的呢?”
“招降?看來大雍皇帝誌氣不小哇……”
“雍人一肚子彎彎腸子,誰知道又是盤算什麼?不若作壁上觀。”
“周將軍打了塌它十餘年,這下宿敵相間,可有好戲看嘍!”
……
行館裡,各路商旅湊在一起吃酒閒談,因席間也有不少雍人投宿,所以他們說的大半都是雍朝官話,麒哥兒一行人混在裡頭,聽了個囫圇。
周子衿從牢裡出來了?金喆不禁想起當初浣州行宮時他策馬救駕時那一幕,不論如何,出來總是好的,她心裡替周嗣音開懷。
這麼一晃神,腦子便跟鬆韁的野馬似的,想起了很多。
她這廂神思恍惚,因此並未注意那廂麒哥兒神色有異,低頭思忖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