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2 / 2)

金碗良緣 裴千羽 8695 字 2024-03-07

“這是我在彌臘的時候,閒來無事做的,給你戴。”

路金麒放下算盤,接過那一團毛茸茸的織物,是條圍脖。上下翻揀一番,不由“謔”了一聲,笑道:“我妹子這針線功夫……”

“嗯?”金喆睇著他。

“見長,見長!”路金麒很懂時宜,乖順的戴上,“彆說,還挺暖和!”

“那是呢,正經的彌臘老獵戶家裡鞣製的皮子,我原隻有那麼幾張,拿給師傅果兒她們做雪帽圍脖,後頭剩了這麼一點兒,正尋思沒地兒用呢,噯唷,我才想起來,我恰好還有個哥哥!”

“虧得你想起來了!”路金麒橫了她一眼。

金喆嘻嘻笑了一下。不一會兒,便有夥計來叫麒哥兒,他便把算盤讓給妹妹,一二三則交待一通,很放心地出去辦事。

*

金喆撥拉算盤,寫麒哥兒未完的賬本,不時有夥計前來回事。

“小姐,軍醫大帳要領的三石枸杞已經找到領走了,煩您在賬本上記一筆。”

金喆在賬本上找到這一目,勾畫了一筆,又笑問道:“那枸杞是藥材裡極容易生蟲的,你們可都檢驗過了?”

“小姐放心,開包後我是第一個檢的。其實就算咱們不檢,那幫子軍醫也要檢呢,誰也糊弄不過他們去!”

“那自然。”金喆瞧了瞧窗外天色,“吉時快到了,外頭忙得怎麼樣?”

“傔人們都快散了,大哥兒才剛被大公主叫走,去庫房抽檢棉甲去了。”

“好,不管他,你們忙完,灑掃一下廳房,就自去歇息。今兒他們酬軍,咱們晚上也有酬賞。”

那夥計喜不自勝,連連噯唷兩聲,忙不迭去了。

……

庫房。

古雅榷場的庫房,是用木頭與氈帳圍出來的,牽牽拉拉得有五畝地那麼大,前陣子拉來的軍需多到擺不下,現已多半空空。

酬軍是大事,太子、公主同幾位朝臣、將軍也都一早就來到庫房,查驗,點貨,盯人。眼下各部東西都支領完了,隻有最重要的新冬棉甲,需要慎重交貨。

原本萬無一失的,路金麒卻在這裡差點栽了跟頭——眾目睽睽之下,夥計同傔人拿著號牌來申領棉甲,開包查驗之時,率先竄出幾隻小耗子!

那耗子油光水滑,尾巴恁長,大人們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裴甯,連長劍都拔||出來了。

路金麒擦汗,忙解釋:“大約是古雅今年秋收太盛,養肥了幾窩耗子,不礙事,不礙事……”

他這樣說著,示意夥計們趕緊乾活。不承想一卸棉甲垛,又跑出一堆耗子來,露出咬得禿嚕皮的棉甲。

裴甯長劍一挑,挑起一件棉甲,上下顛了顛,立時便有兩三朵雪白棉絮飄落下來。

路金麒心裡叫屈,嘴上解釋,“額,這……”

一旁太子殿下先笑了:“倒叫這耗子先驗貨了,是棉花,不是草絮。”

他話音一落,周子衿和幾個常年駐守邊疆的撫北將領,不由都笑了,早些年他們都是吃過克扣軍需的暗虧,見過不少拿草絮充棉花的!

幸虧路金麒行事謹慎,早多訂了百十套棉甲以預備出什麼岔子,讓夥計們找來,才算交差。

*

一應酬軍之物都支領交付完畢,路金麒總算卸下重擔,渾身都舒坦了些,與幾位相熟的同僚攀談起來。

其中一個生臉的官兒,叫劉慶,時任鄴州知州兼領防禦使,在古雅帶兵駐防的,看麵相很是親切憨厚,趕上來同他說話:“路朝奉,旁的不論,這做買賣‘誠意’上你是頂好的!”

幾位將軍不樂意了,“劉大人,你這就小瞧人了罷?叫什麼路朝奉,叫人家路大人!”

路金麒拱拱手告饒:“彆,幾位大人愛叫我什麼,就叫什麼,再說,我本就是朝奉郎嚒。”

“瞎!小小一介朝奉郎,哪能管著我們幾萬人吃喝嚼用?回頭路大人升榷場總裁官,彆忘了請大夥喝酒!”

“若有那好命,我請大夥一人一壇塌它碎金酒!不過,就得看李大人樂不樂意了?”

身位榷場總裁官的李仁卿颯然擺手:“明兒我就卸任,咱們後天就讓路大人破財!”

“好!”

“噯唷,不敢,不敢,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

裴甯聽著身後眾人閒話,哼了一哼,哈巴狗兒!

裴宛亦搖頭笑了笑,“皇姐,吉時該到了,咱們過去罷。”

“嗯。”

……

大約是馬上就要酬軍饗宴,幾位朝臣將軍們聊得很是暢懷,聲高得亞也壓不住。

“路大人,你今兒戴的這圍脖是簇新的?怎麼著,一回古雅,就有相好來送暖身之物啦?”

“啊?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尚虛中饋,沒有妻室。這圍脖是我妹子做的。她們小姐妹做了一堆雪帽圍脖,剩下點皮子沒處用,才想起我這個哥哥來,我也是可憐呐!”

“路大人,你就彆吃著葡萄說葡萄酸啦,我也有妹妹,養她那麼大,一針半線也未曾給我做過呢!”

“就是說嚒!”

“噯?路大人竟有如此賢惠妹妹,不知今年芳齡幾歲,可曾許配過人家?”

劉慶一把擄過那位說話順坡下驢的將軍,插嘴:“路大人都說尚虛中饋了,這什麼意思呐,哥幾個?”

“噯唷,懂,懂!路大人,我那妹妹雖然懶怠針線,但脾性也颯爽利落,與你很是相配喔!”

“彆聽他胡唚,路大人,你看看我,我家裡尚有一位年方二八的姑奶奶,輩是高了點兒,但你入贅過來多占便宜啊,姑老爺!”

……

一時之間,眾人神態各異,有憨憨大笑者如劉慶,有作壁上觀者如周子衿,有神色晦明者如李仁卿,還夾雜著一群拱火看熱鬨笑得不可自抑的同僚,唯有麒哥兒一個人被鬨得頭大,忙不迭作揖告饒。

忽然前方一聲清叱,裴甯擰過神來:“說說笑笑,叫下頭人看到,成什麼體統?吉時快到了,還不各歸其位!”

連一向待下寬和的裴宛也麵色不虞起來,肅著臉,瞪了一眼路金麒。

路金麒滿頭疑雲,咦,一個一個,這姓裴的怎麼轉臉都不高興了?今天不是吉日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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