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1 / 2)

金碗良緣 裴千羽 10329 字 2024-03-07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朝天閣裡一隊緹騎立刻飛奔出去!

廊廡下,白徵甩了甩腦袋,原來渾天儀星衍出來的準太子妃竟是路金喆——先剛他一下子沒想起這是誰來!時下男女授受不親,沒有誰會把女子名諱時常掛在嘴邊的,年歲一長久不免丟到腦後忘了。

敬德皇帝如是,他也如是,可是路岐山他知道的,他家裡的庶女,那可不就是自己姐姐拜把子的姐妹嚒!

剛剛殿裡那一通劈裡啪啦,想來陛下盛怒難消,是為著什麼?是因為渾天儀演算出她是準太子妃嚒?

也罷了,誰叫當初騙過你吃雄黃丸呢,活該我救你!

白徵做定打算,刻拔足就走,一拐出朝天閣廣場,迎麵撞上若水。

這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忙一把扥住他:“國師,快!和我一道去豐年宮通知貴妃娘娘,就說陛下要著緹騎緝拿路金喆!”

若水一頭霧水:“陛下緝拿路金喆作甚?她真的是我用星衍術演算出來的——”

白徵上了他一把:“眼下誰有功夫與你論這個!彆囉嗦了趕緊的,你是個出家人,總比我容易進後宮!”

若水才轉過味兒來,陛下要拿路金喆?那先通知的也不是貴妃娘娘啊。

“唉呦我的國師大人,您就彆愣神了,娘娘跟那路金喆關係鐵著呢,義比金蘭!”

“…好好,我這就去!不過小白大人,眼下你趕緊去東宮,將此消息火速通知太子殿下——記得要快,你也彆囉嗦著問了,將來自有你謝我的時候!”

……

明德宮。

裴宛正與李仁卿議事,聽白徵連歇帶喘把敬德皇帝的話傳完,眉頭緊蹙,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一屋子人都打了個寒噤。

他即刻揮手叫來柳兒,與她交代一番,柳兒鄭重頷首,領著幾名啞者旋即離去。

他們出發了,裴宛滿心坐不住,倏地起身,回到內堂裡找了件外衫披上,匆匆出來。

李仁卿見他換了朝服,便知他是要去麵聖,忙道:“三哥兒,先不忙著見陛下,容臣幾個再議一議!這麼忽巴拉送上門去,不就等於不打自招嚒!”

裴宛自哂一笑:“我本身就沒有做虧心事,哪裡有什麼‘自招’可言。他是我的父皇,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說開就好了。”

李仁卿知道束手就擒不是他本性,這未必是他的心裡話,隻是還希望他冷靜一些:“那……等下,白徵你來說,那什麼裴老二,什麼大印是怎麼回事?”

白徵頭搖得撥浪鼓一般:“我沒聽清啊,當時朝天閣大殿裡隻有陛下和隆大人兩個人,要不是陛下最後喊了那一嗓子,我也沒聽真是要緹騎拿人呢!”

這一堆官司正解不開呢,哪裡能這麼貿然前往?李仁卿蹙眉,攥住裴宛手臂:“謀定而後動!”

裴宛深吸一口氣,複又沉沉吐出。

就像許多年前朝暉宮裡,他在昏暗逼仄的箱籠裡左右喊人都無人應時,那股驚惶、恐懼、厭惡的情緒,仿佛潮水一般漫過脖頸。

看了一眼桌上水鐘,眼下正是午時初,路府正在皇城東北角,緹騎從朝天閣出發也是走東門,最快一炷香的時間就能趕到!

而柳兒最快的話,也得……

再等等,裴宛心裡這般說著,抬起頭,緊緊盯著明德宮上方天空一角。

而李仁卿與白徵則正在反推朝天閣裡的談話:

“…他們一直在說當年浣州行宮的事,當年白辭逼宮謀反,路金喆可是立了大功的,如何引得陛下那麼震怒?”

“說起來裴宣當年是人贓並獲被拿住的,這個案子當年祿親王主審,一乾細枝末節旁人誰也不知。我當時帶著人救駕進去大殿的時候,裴宣在叫囂著陛下如何……如何沒有中毒?而陛下那個時候氣定神閒,很是篤定,將矯詔亂政的裴宣抓了個正著!”

矯詔……

李仁卿如此細想著,忽然打了個寒噤。

——萬裡晴空,天上突然爆開一支煙花,裴宛與李仁卿眼睛都眯了一下。

“殿下!”李仁卿雀躍喊著。

裴宛也看到了,卻還是沒有任何猶豫地走出明德宮。

“您還是要麵聖?”

“…嗯。仁卿你待著彆動,白徵你回去,我心裡自有成算。”

望著裴宛孤絕的背影,李仁卿一拍腦門,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腳。

“李大人,剛剛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這可把年輕的翰林院修撰整糊塗了:“眼下這是唱哪出啊?”

“白大人,你是趕上好時候了!接下來的場麵不好看相,你若自覺是個讀書人,那跟你沒關係,速速回去以免聖上起疑。”

“那我非但是個讀書人呢!”白徵還偏就和這位當朝宰輔杠上了。

李仁卿便睨了他一眼,解了隨身腰牌,拍到他手上:“那就擎好它,去請南衙禁衛薛將軍,讓他點一千個禁衛在德和門外鎮守,無令不得擅動!”

“……”

“你是他小舅子,禁軍衙門在哪兒開總知道罷?”

李仁卿撂下一堆語焉不詳的話,便奔出殿外,與十率府侍衛交代一番,隨即往麒麟宮方向去了。

白徵在原地轉了兩圈,認命拎上腰牌出宮去了。

*

紫極朝天閣。

敬德皇帝才吃了一顆雀丹,正醉釅釅地歪坐在朝天閣的大坐床上。

“不晨不昏的,三哥兒來請安嚒?”

“回父皇,兒臣聽聞若水國師已經用星衍術演算出準太子妃人選,因來請父皇的示下。”

“喔,這事兒先不忙談。若水選出來的人身上有一樁舊案,朕派人把她請來問問。”

“敢問父皇是什麼舊案?”

“你很在意?”

裴宛躬了躬身,“稟父皇,據兒臣所知,她身上從未有違法紀綱常的官司,是有哪裡冒犯到父皇?兒臣替她給您道個歉,不論她曾做錯了什麼,念在她還年輕的份兒上,您寬宏大量,恕了她罷。”

這是開門見山了——敬德皇帝從坐床上直起身來,瞪視著禦階下長身而立的太子。

“你來替她說情,這麼說你們認識?”

“…認識。”

“有私情?”

“兒臣鐘情於她。”

敬德皇帝下床來,輕慢地嗬了一聲:“鐘情?三哥兒,你是儲君,你來跟我說你鐘情一個商戶庶女?”

麵對皇帝譏哂的目光,裴宛不閃不避,回望過去。

“好罷,那就先不提這茬——她既是你鐘情之人,換言之,你在星衍一事上做了手腳?”

裴宛在這件事上的確有私心,因而張了張口,還是沒說話。

“嗬!還說什麼是你命定的太子妃,天選之人!分明是你的私心在作祟!在糊弄朕,欺君!”

敬德皇帝見他三緘其口,仿佛拳頭打在棉花上,不由狠狠吐了口氣,然後輕輕道:“那這次星衍自當作罷了,貽笑大方,不算數兒。”

“父皇!”裴宛開口,幾番沉吟,終於直白問道道:“您不接受她哪一點?是她的身份,還是品格?她是出身低微了些,可是不說母後,往上數皇曾祖母也同樣出身微末。要說品格,她更是萬裡挑一的真摯勇敢,憐貧惜弱之人。”

敬德皇帝借著禦階的勢,居高臨下地看著太子:“朕隻是不喜歡你這麼愛護她!三哥兒,宛宛,你看看你,哪裡還有一點賢明儲君的樣兒!叫狐狸精迷了眼了!”

“不是的,父皇,今日兒臣就與您說說實情罷——她曾救過您,也曾救過我。”

“三年前我在浣州查白辭的老底,差點死在他的山寨裡,是路金喆救了我,後來要不是她自告奮勇連夜去閔州求援,當日浣州行宮裡會有什麼境況,難以預料!可以說浣州之圍能得以解,有她一半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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