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滿是灰塵的地磚上,華麗的裙擺耷拉在此處,高跟鞋散落在角落,白色的大劍也被丟在陰影裡,月光透過琉璃窗戶落在大殿的正中央,像舞台聚光燈一樣照著那正在跳舞的兩個人。

不遠處的宮殿裡歌舞升平,絢爛的煙花幾乎將整個王城照耀的像白日一樣。

他們在為王庭的公主慶祝十八歲生日。

哪怕他們慶祝的主角不在現場。

在偏僻的宮殿中,公主精心打理的頭發此時淩亂地落在肩上,白皙的麵龐臉頰高高腫起,她卻怡然自得地教自己的小護衛跳舞。

沒有音樂,沒有鼓點,隻有春的鏈甲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灰塵隨著他們的動作揚起,在月光如輕紗籠罩在她們身上,腳步和裙擺在此處留下了一幅淩亂的畫。

公主指責道:【春崽,你又不專心了。】

白色兜帽遮掩了公主舞伴的麵龐,她長得不高,隻到公主的胸口,更像一個被公主抱著的大玩具。

她一隻手正準備叩在胸前,公主就問:【之前怎麼說的,沒人的時候要叫我什麼?】

春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打了幾個手勢:【姐姐,對不起,我隻是有點不安,總覺得要做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非要你去做啊。】公主不滿地嘟起嘴,手指點著她的額頭,【你現在就是被諾斯教賣給我的小苦力,隻用陪我就行。】

春無奈地歎氣,繼續打手勢:【不是賣,也不是苦力,我是來保護你的。】

【今夜不會有汙染物出現,咱們偉大的皇帝陛下為了今夜調動四個兵團的力量,甚至還和教皇冕下借了舍恩教團的重甲騎士。】公主對王庭的情況了如指掌,她握著春的手,命令道:【你今晚不用想那麼多,好好陪我就是你的任務,聽到了嗎?】

春仰頭看著公主碧綠色的眸子,不知為何卻想到那雙眼眸緩緩閉上的模樣。

她應該答應的。

公主會在這個夜晚教她跳舞,被踩了好幾腳也不會生氣。等皇帝陛下的宴會結束後,他又會來找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鞭子會抽打到她的身上,然而公主從不認輸,一夜過去之後,她會變得傷痕累累。

春隻能看著,因為聖庭不可插手王庭的事情。

這違背了她的本心,但她隻能忍耐。

無數次她的手已經放到了劍柄之上,她總能看到公主那雙美麗又清醒的眼睛看著她,對她搖頭。

忍耐,春。世界並非純粹的白與黑,你要接受世界與你所想的不一樣,這注定你在困頓中成長。

忍耐,這是你此生必修的修行。

教皇冕下的手落在她的頭上,在來到王庭之前,他曾如此叮囑過。

春看到兵團的騎士長闖入了這裡,禮貌又強硬地帶走了施暴的暴君,從而結束了這場漫長的折磨。

晨光熹微,她用披風輕輕地蓋在公主身上。

往事如同過眼雲煙飄散,公主已經用手在掐她的臉了。

【你聽到了嗎?】

是夢嗎?還是聖靈的指示?

她的內心想停留在此刻,但總有什麼東西在催促她醒來。

【不是這個……】春掙脫她的手,【不是這個。】

公主隨意坐在地上,杵著下巴,看著她在大殿內焦慮地走來走去,碧色的眼裡滿是笑意。

【春崽。】

春看向她,表情疑惑。

【你知道你為什麼叫/春嗎?】

公主用逗小貓的姿勢朝她勾了勾手,春靠了過去。

春不知道。

她是聖庭的戰場孤兒院出身,自幼就在裡麵接受訓練,後來成為秘密隱士會的苦修者。

沒有人告訴她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代表著什麼。

這於她而言就是一個讓她區彆於其他人的代號。

【因為春天就是生機勃勃,肆意生長。】

一個輕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你在冬天的第一場雪時出生,但風雪絕不會阻攔你的腳步。】

公主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一推。

春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兜帽揚起,露出一雙碧綠如春日嫩芽的眼睛。

公主笑眯眯地看著她,輕聲說道:【去吧,我的春天。】

意識仿佛脫離了這個時空,她聽到聖歌在吟誦,夜空雷電落下,落葉洋洋灑灑,煙花綻放在眼前,大雪飄逸紛飛,篝火燃燒發出劈啪的響聲,書頁緩緩翻開。

她短暫的一生仿佛就這樣度過。

司珀茵猛得睜開眼。

她和一雙藍眼對視上,對方在揪著她的臉蛋。

傑森收回手,拍了拍她的頭,“終於醒了,看看你的傑作。”

他挪開身體,露出如被狗拆家的一片狼藉。司珀茵看到掉在地上碎成碎片的茶壺,被咖啡染漬的格子桌布和地毯,被撞翻的沙發,東倒西歪的書架,散了一地的書。